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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万丈红尘侠女情

寇白门,名湄,字白门,大约生于崇祯元年,明末清初秦淮八艳之一。《板桥杂记》中记载:“白门娟娟静美,跌宕风流,能度曲,善画兰,相知拈韵,能吟诗。然滑易不能竟学。”寇白门的悲哀命运在于她的“静美”,在于她不平凡的才学,更在于她不能圆滑处世,以及她纯净天真的女儿情愫——对于浪漫爱情的执著与追求。以致使她被称为“侠女”的美丽生命,在充满了明争暗斗的俗世红尘,以三十岁的英年,便告别了人生的凄美与哀怨,以她清丽女孩的嫣然丽影,留给世人诸多的评说与怀想。

在明末清初的动荡社会中,大明江山在****、贪婪、迷失,价值失衡、道德沦丧等关键词的高频出现中摇摇欲坠。笔名兰陵笑笑生写于明代万历年间的《金瓶梅》,就比较全面地暴露了明代后期,社会的腐朽和黑暗。

红尘滚滚,朝廷不乏贪图安逸,腐化堕落,奸诈弄权之臣,社会多有歌舞升平,吟花弄月之士。不知是大明在经济贸易,科学技术,思想观念等方面的发展,给他们带来了骄奢淫逸的陋习?还是朝廷内部的党阀之争,以及崇祯皇帝的刚愎猜忌导致了人人自危?大明江山在一帮玩弄权术的宦官集团的操纵下;在内有李自成起义,外有后金(清朝)兴起的风雨飘中覆亡。崇祯在兢兢业业,付出全部的精力与明末庞大的文官集团抗争,十七年来,他用尽心力意图复兴明室,最终却是用自杀来向他的列祖列宗谢罪。一个末代帝王尚且自身难保,一个流落于秦淮画舫的烟花女子,纵然有一身侠骨,一腔热血,满腹柔肠,又怎能改变大明积重难返,给百姓带来命运多舛的危局?李自成的几十万大顺军队对于朝廷,威猛彪悍的满族铁骑,在江山社稷的争夺战中,对于百姓所造成的危害,寇白门——一个地位低下的烟花女子,其命运可想而知。

嫁入豪门。

崇祯十五年,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秦淮河畔,古都金陵,声名显赫的南明功臣,保国公朱国弼,以他国公爷的身份,声势浩大地迎娶寇白门为妾,这也许是身为风尘女子的白寇门最理想的归宿。那时就有一个及其暧昧的词儿,叫:“从良”。“从良”的妓女,首先需要那个“爱她”的人掏出银子给妓院老鸨,为之赎身。然后,才能举行迎娶仪式,而且必须在夜晚进行。寇白门的婚礼是古都金陵最热闹、最隆重的一场婚礼。

寇白门是秦淮河畔的当红歌伎,“从良”的消息一出,整个金陵为之轰动。迎娶之夜,重权在握,花几两银子不算什么的朱国弼命五千甲士手执绛纱灯,自武定桥至内桥到朱府,沿途肃立迎亲花轿。一路之上,沙灯笼烟,影影相衬,映照得整个街巷如一座迷幻朦胧的彩虹迷宫,场面之盛大,轰动整个南京,寇白门从良,寇白门嫁进豪门的消息,咸为掌故流传于街头巷尾。

寇白门的名字不单诱惑了众多寻欢作乐的官员、士大夫们,更是羡煞了那些胭脂小姐妹。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谁不愿找一个如意郎君,早日过上正常的妻以夫贵的生活?她们每当送走一个“从良”的姐妹,分离的苦衷,纵然有千般不忍,万般不愿,但总也有数不尽的羡慕和祝福!红尘滚滚,滔滔不绝,有谁愿意把自己的生命葬送在被胭脂染红、美酒迷醉、鲜血浸染的十里秦淮?

然而,“烽火狼烟,河山半壁残,秦淮十里风流散。青楼黯,何须叹?正是男儿驰骋时,羡煞红颜!饮马大江边,请君听,阵阵,琵琶轻弹。”寇白门出了秦淮画舫,走过那五千甲士挑起的彩灯长廊,走进的却是她人生命运的另一扇地狱之门。原来,朱国弼并不将她当回事,寇白门,她只不过是国公府内众多妻妾中的一个符号,一个摆设而已。

寇白门一个集千般娇媚于一身的风尘女子,是时代和命运的不幸造就了她悲哀的生命。崇祯十五年她以十七岁的青春,怀着美丽梦想,嫁给了保国公朱国弼。然而,寇白门嫁的丈夫——保国公朱国弼,只是一个美女收藏家,却不是一个可以让女人依靠和信赖的丈夫。寇白门嫁给朱国弼只后,却并没有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在清军南下,南明灭亡的丧钟敲响后,朱国弼投降了大清。投降大清的朱国弼,不但没有得到清廷的赏识和重用,反而被软禁了起来,人身自由受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别,同样是投降,吴三桂可以受封做王,而朱国弼却只有卖老婆求生存的份儿。就因为吴三桂手头有兵权,拳头比朱国弼硬,是他帮着清兵赶走了李自成。

吴三桂帮着清兵赶走李自成,并进驻北京,占领了紫禁城的龙椅。由于他的拥兵自保,由于他的屡立战功,清廷则以平西王的封号安抚之。而寇白门的丈夫朱国弼就没有吴三桂的幸运,他投降清廷后,一家人却被清廷软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时的朱国弼却打起了他曾经喜爱而收藏起来的美丽小妾们的注意。他要卖妾度日了。

然而,当他把目光投降寇白门,准备卖了这个他曾经花大“本钱”收藏起来的宝贝时,寇白门为了不使自己再陷囹圄,便以自己的智慧,与她曾经爱过的丈夫讨价还价,并亲自向朱国弼许以万金,以避免遭受丈夫的变卖。

朱国弼望着自己的爱妾——寇白门,就像一位考古家,仔仔细细地品读,品读他有点儿看不懂自己曾经喜欢,曾经居高临下救赎过的女子,曾经的千娇百媚,曾经的温柔似水,这样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大的魄力和能量。朱国弼有些错愕,有些震撼,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然而,在寇白门许诺万金的诱惑下,朱国弼终于准备豪赌一把,把自己不惜千金收藏的珍品,放出去,以收回他本金十倍数十倍的盈利了。

寇白门说服了朱国弼,便带一婢女,一袭红妆,一匹骏马,飞驰而去。她南下金陵,只为筹得万金,以赎回朱国弼也赎回自己。短衣匹马金陵筹款的寇白门,在金陵历尽周折,旧相识,新朋友,她再次垒砌七星灶,摆开八仙桌,卖唱、卖笑,来为朱国弼筹措银两。是啊!于其让那个重金赎她回家男人再把她卖到青楼,何不如自己来一场彻底精神革命,为那笔可观的金银,再次迎来送往?终于,寇白门筹得两万黄金,交予那位曾经是大明赫赫有名的保国公朱国弼。朱国弼看到这位昔日的“红颜知己”,果真在短时间内,筹得了如此巨额的金钱。那种惊诧的眼神无异于再次遇到了令他垂涎三尺的猎物——美女。怎奈,现在的他无钱无权,有的只是三寸不烂之舌,一张厚颜无耻的面皮。朱国弼忏悔不已,他悔恨当初不该那样不顾白门的感受,寻欢作乐不说,还把王满等美貌女子也像收藏珍宝一样地娶回府邸。朱国弼的忏悔,只不过是有目的的,他不想失去寇白门这棵摇钱树,而是梦想与寇白门破镜重圆。然而,心高气傲,侠骨柔肠的寇白门,早已领教过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的朱大人的“恩惠”。同一个地方不能跌倒两次,寇白门十分清醒,她怎能重蹈覆辙,再次跌入深渊?

寇白门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话:“当年是你用银子赎我脱籍,如今我又用银子赎你获得自由,也将自己赎回,以了结白门一生情缘。”

不知道那位朱大人听了寇白门之言,会作何感想?然而,在三百多年以后的今天,笔者读了这段轶事,在键盘上敲出这样的文字时,心中有无数郁结的话语?只想大骂一声:“无耻之极!”也许这就是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他们所谓的“爱情”总是那样的理智,以至于把利弊关系掂量再三,就像朱大人,对于美貌女子,有钱有权之时,他们可以一掷千金,据为囊中物来收藏。收藏之后,却是锁进抽屉再也不愿多看一眼,而在穷困潦倒之时,却又想起翻箱倒柜,寻找出来,以物移之,换取他们的生存资源——卖老婆度日。

寇白门为人单纯豪爽率真。性格决定命运,在那样一个没落的,女子社会地位低下,又是乱世之秋的时代,一个生活在风月场中的女子,会有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悲哀?战乱本来就是亲人离散的刽子手,寇白门虽然是父母早亡,在这个人情似冰的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丈夫对于寇白门而言,应该是与她最亲的人了,可以说是她生活中的太阳,心灵世界的天空。然而,她一心一意嫁的朱国弼却只是像卖一件东西,到手后,往自家陈列柜上一放,便是大功告成的姿态,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再去猎取更美丽的女子,……婚恋上的悲剧,也许正是一个人性格的折射。吴梅村在一首诗里是这样写的:“朱公转徙致千金,一舸西施计自深,今日只因勾践死,难将红粉结同心。”诗中的“朱公”即指朱国弼,他以千金为寇白门赎身出画舫,以一场金陵古都无与伦比的盛大婚礼,使寇白门走进深渊似的侯门,却是难以结成同心,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只能在形式给予了一次礼遇,要与之结为同心,那是需要一份真心和诚意来感动一个人,是一份坚持与体贴与呵护的结果。而不是收藏之后的遗忘,不是转移目标再次猎艳,更不是大难临头时的变卖。寇白门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她的豪爽与侠气,使她在危难时期,不向命运低头,她南下金陵,筹得万金,最终获得自由之身。

寇白门万金休夫之后,再次回到秦淮,筑园亭,安营扎寨,常与文人骚客相往,面对明末山河破碎的危局,寇白门感慨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自古红颜多薄命,白门一身已无所顾忌,只是可惜你们这些男儿。”直叫那些降清官僚们汗颜,须眉们钦佩。他们常常推杯换盏,或歌或哭,无所顾忌倾诉对于乱世之秋的叹息,率性而不失原则地过着纯净的出污泥而不染的生活。风尘世界,坊间姐妹时有遭老鸨打骂,客人欺凌的事件发生,白门作为金牌歌妓,常常替姐妹们打抱不平,是一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物。因之“侠女”之称,在当时秦淮已是广为传播。

南明******建立之后,大明江山毫无置疑地成为半壁山河,江山社稷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而偏安一隅的******在朝中宦官,佞臣的蛊惑下,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宫廷的豪华与奢靡之风却有增无减。福王不顾国家内忧外患,社稷安危的大事,却是醉心于为朝廷选美出谋划策。朝廷大选美色女子于城乡朝野,致使江南一带有女初长成的人家,人心惶惶,唯恐一朝被君王选进宫门,那豪华似天堂,残酷如地狱的皇宫大院,那里是一个女子可以立身的地方?寇白门为避免入宫,而嫁给朱国弼,过门后,发现所托并非良人。后来终于筹得万金自赎,恢复自由之身,几经辗转,寇白门再次与韩生相遇,韩生是寇白门早年的知己,只因那时韩生无钱为寇白门赎身,白门一心盼着从良,却遇上了无力为自己赎身的韩生,命运在捉弄她的身体之外,更不放过的她的爱情,尽管那只是一种奢侈,一种精神上的追求。最终那场放心所托无疾而终,韩生不告而别。寇白门苦苦思恋的韩生却是人间蒸发,在那个信息极不发达的时代,白门只有叹息:一对苦命的鸳鸯只是有缘无分啊!

山不转水转,韩生不知道从那个山头再次转到了白门面前,她暗暗庆幸上天有眼,最终垂怜于她这样苦命的女子。

再次与韩生相逢,寇白门认准了那是上苍的安排,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准备着与韩生天长日久做夫妻,过日子的事情。然而,寇白门怎么也没有料到,她朝思暮想之人竟然是为了给大清朝的豫王多铎选美而来。寇白门见到亲王之日,也正是韩生受赏之时。面对韩生背叛与贩卖,寇白门愤极而笑……她拿起剪刀,要削发为尼,面对白门激愤的情绪,寒光闪闪的剪刀,韩生汗流浃背,无言以对,尴尬地劝说白门道:“息怒,息怒……”而白门唯以冷笑对之。豫王多铎得知寇白门要出家为尼姑的事情之后,大发慈悲,将寇白门遣还。

被后人称为赫赫侠女的寇白门,没有和大清朝豫王多铎打过交道,也没有痛快淋漓地羞辱汉奸逆臣,最终却因一个负心之人——韩生,而一病不起,命归黄泉。也许这就是人之本性。即使是侠女,即使曾经被丈夫朱国弼冷淡乃至也要像变卖一件物品一样,用来换钱度日,她也坚强地笑傲以对。然而,她却不能坦然面对自己所爱之人的背叛,寇白门不但有侠骨,也有她柔软脆弱的一面,更有人性本身柔肠百结的女儿情怀,寇白门不能免俗地纠结于那一份侠骨与豪气的魂之深处。纵然是滚滚红尘,茫茫人海,大千世界,那一隅不可触及的痛楚,是致命的心灵之伤,尚若它发生的时令不对,将是夺人性命的投枪。正如韩生之于因寒心而身染重疾的寇白门,生命有很多时候是脆弱易失到如昙花一样的短暂。静美而跌宕风流,才华超群,能度曲,善诗画的寇白门,出得朱国弼的“死海”,获得了自由之身。然而,由于“巧遇”韩生,寇白门竟以她三十岁的生命“殉葬”于一场根本不存在的爱情!

其实,在迟到了三百多年的笔者看来,寇白门,无疑是在乱世的时代背景下,输给了自己的痴情与哀怨,输给了女子的柔软与多情。她无论是作为侠女,或者是名姬,都难已超越时代的悲剧,人生的悲哀。

在为寇白门不平,又为她爽快利索的休夫壮举叫好之余,笔者又在想,历史的车轮经过这三百多年的流转,历史的车轮已经碾压到了二十一世纪初期,社会文明的进步和发展无疑使女子门多了各种各样的幸运。女子们的幸福日子可以从诸多方面体现,尤其在社会地位、爱情婚姻等方面都是那样的自由、平等。然而,朱国弼之流,是不是断子绝孙了呢?

毕竟那位大名鼎鼎的保国公朱国弼却因此被后人唾骂。然而,被称之为“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却被誉为“侠女”。侠女去世后,钱谦益为寇白门写了一首悼念诗:“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违。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谁知寇白门?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寇白门的侠女身份,何以源远流长百年不衰?这也许与她的为人豪气、爽直、大义凛然有关。她可以重走金陵,筹得万金,为有负于自己的丈夫朱国弼赎身,当清军入关以后,朱国弼之流,所谓“识时务”的明朝官宦投降清廷,北方大批难民逃到了江南,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朱国弼投清之后,坐着冷板凳,及至被囚于北京,为了活命,为了不受牢狱之苦,他想到的解脱妙策,却是卖妾,以赎回他人身的自由。寇白门筹得万金为朱国弼赎身,从此二人分道扬镳,白门重获自由身再度南下。她感叹山河破碎,世事沧桑,人生无常。善于度曲的寇白门,将自己忧国忧民的感伤之情溶入到南曲小调,演唱于来往过客之中,曲调婉约凄美,听之令人动容,唱到动情处,她往往痛哭失声。

明朝遗老方文有诗记载:“旧人犹有白门在,灯下相逢欲断肠。一到南中便问君,知君避俗远尘氛。此番不见幽人去,惭愧秋江与暮云。张生图晤甚艰难,此夕相期分外欢。只当论诗良友宅,不应概作女郎看。” (《偕张苍水李屺瞻饮寇白门斋头有赠》)。诗中对于寇白门的钦佩之情跃然纸上。由此可知,寇白门虽然常与诸生一起,欢饮歌舞,曲艺弹唱,所作所为却不只是“叹美人之迟幕,嗟红豆之飘零”。否则何来“知君避俗远尘氛,……不应概作女郎看。”之谦逊,之理解,之钦敬?

写《圆圆曲》的那位大才子吴伟业在《赠寇白门》的诗中,引用春秋末年,越王勾践灭吴王夫差之“西施”计,他写道:“一舸西施计自深,今日只因勾践死,难将红粉结同心。”西施为报效自己的祖国——越国。她以身侍敌,帮助勾践雪亡国之耻,其故事流传千年,感动了无数爱国的仁人志士。吴伟业借西施的故事,给予了寇白门侠女之称谓的历史印记与肯定,赞颂白门具有“侠女”胆气与品质。

也许这位敢于在《圆圆曲》中,写出了:“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伟业,引用勾践灭夫差的西施之计,以暗喻寇白门为反清复明而南归,而“筑园亭,结宾客,日与文人骚客相往还,酒酣耳热,或歌或哭”的表面现象,实则另有重任在身。

吴伟业(1609—1672),明末清初诗人。字骏公,号梅村,太仓城厢镇人。明亡后绝意仕途,辞官归里,写下了不少感伤乱世,反映劳动人民悲惨生活的诗篇,如《避乱》、《琵琶行》、《圆圆曲》,等等传世之作,与钱谦益、龚鼎孽,并称“江左三大家”。

吴伟业《赠寇白门》诗,写于顺治九年至顺治十年,正是大江南北民众,尤其是知识份子们,为响应江、浙、闽、海抗清义士出钱出力,往来奔走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吴伟业说寇白门“一舸西施计自深……”,我们有何理由不认为是另有暗示呢?

另有一位文人闵华,在寇白门死后为其画像题诗道:“身世沉沦感不任,蛾眉好是赎黄金。牧翁断句余生记,为写青楼一片心。百年侠骨葬空山,谁洒鹃花泪点斑?合把芳名齐葛嫩,一为生节一为生。”这首诗与吴伟业的诗相比,闵华的诗句更明白地称赞寇白门的侠女气概。诗中盛赞寇白门南下酬金,救赎朱国弼的义举;‘牧翁’即指钱谦益;“百年侠骨葬空山”、“合把芳名齐葛嫩,一为生节一为生。”比喻寇白门的“侠女”义举。葛嫩,即葛嫩娘,是与寇白门同时代的秦淮名妓,嫁于飞将军孙临,与丈夫共同为抗清奔走,后来兵败被俘,在敌营表现极为坚强,怒斥清兵的侵略行径,至英勇就义。是秦淮名妓中唯一一位在抗清活动中慷慨罹难的名妓。闵华以“葛嫩娘”来暗喻寇白门,说她虽然没有抗节而死,却堪与葛嫩娘齐名,这与吴伟业以“西施”暗喻寇白门,谁说不是更进一步?

寇白门英年早逝后,钱谦益在悼亡诗中赞到:“女侠谁识寇白门?”这近似于白话的诗句隐含着多少敬佩与惋惜?与闵华诗中的“为写青楼一片心”互为映照。明显有所暗示,正因为多数人都不识其“女侠”肝胆,才会有如此令人感叹和痛彻的一问,才有“为写青楼一片心”,才有“丛残红粉念君恩”,才会以“黄土盖棺心未死”来赞叹白门心念祖国的赤诚。

从吴伟业,闵华,钱谦益,等等的诗词,可以看出寇白门在那些明朝遗老之中的影响与地位,绝不是一般风尘女子可比的。在那些诸如“西施”、“计自深”、“葛嫩娘”、“念君恩”、“心未死”、“百年侠骨”等等词汇中,似乎映照着一个敌后工作者的身影。也似乎更证明了寇白门重返金陵后,以其名妓身份为掩护,从事抗清地下活动的真相。

妓女这一群体在华夏的文明史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她们是一个社会地位及其低下的群体,这个群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着一部鲜为人知的血泪史。然而,无论怎样的苦难发生在她们身上,取悦于每一个拿了银子上门的男人,是她们义不容辞的义务。寇白门与她的姐妹们一样,专为男人们的声色之需而延续着生命,在这样不平等的生存环境中,她终于明白,女子最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去处。而那个可靠的去处就是嫁一个如意郎君,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过一种安宁的生活。然而,不惜重金,给她一个隆重得震撼了金陵古都的婚礼,娶她回家的那个男人——保国公朱国弼,不久就把她弃之脑后了。号称大明,曾经富裕强盛的祖国也在分崩离析的边沿,摇摇欲坠地苟延残喘,后来终于被强悍的满清给吃掉了。负心的朱国弼,带着他收藏的众多的金银财宝,还有如藏品一样的妻妾们,投降了大清。然而,大清并没有领他的情,不但没收了财产,还软禁了他的自由身。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朱国弼,打起了变卖老婆的注意……

世态的炎凉,世事的变迁,在寇白门眼里,变成了一个个令她惊诧的感叹号。这个天性聪慧、善良、豪爽、侠义的女子,却从世事的沧桑炎凉中,更加坚强了自己的信念,人格魅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正像那首秦淮八艳的主题曲唱得那样:“正是男儿驰骋时,羡煞红颜……”

柳如是、寇白门、李香君、等等青楼画舫中的女子,不等闲视之,不怨天尤人,她们设身处地的为祖国的不幸和苦难而奔走,而歌哭,她们的侠骨芳魂,以及那心心难舍的家国情结,让人感动,家国的尊严,人民的安宁,在她们这样地位卑微的一代柔弱女子看来,比她们的贞操更重要。身为女子,生逢乱世,在望戈浩叹之余,只能以特有的方式,于沙场之外为祖国、为民族尽一份绵薄之力。

“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对于寇白门的英年芳魂,也许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够表达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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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白衣胜雪,冰冷绝情!他,炫如焰火,激情四射!她终日与冰冷孤寂相伴;他整日跟江湖侠客为伍。她只愿身边人好她就好;他却要锄奸惩恶,宣扬天下大义。当冰遇上火,当邪碰上正,一切都不可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