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试探
这是她第一次进徐天宏的房间,入目,是一幅绣着泼墨山水的小叶紫檀屏风。
淡看远山,细看秀水。
绕过屏风,一方古朴雅致的八仙桌稳稳摆在屋子中央。
横梁上雕琢着飞龙戏凤,凹凸有致,着实细致。一套青花瓷的茶碗静静的摆在桌子的中央,空气中还余着点点茶香,乍一闻,清新的气息,让人耳鼻一震,瞬时神清气爽。
在卧室门口饶了一圈,瞥了一眼室内,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张楠木床,两边青色的帘幔整齐的挂在床的两边,一条青;纱帘幔横钩着帘幔,已是飘逸之极。
只是奇怪的是,他的房间为何没有一点女人的气息,连各类的家具用品之类的都是属于男人的气息。
徐天宏这时手拎一个小药箱出来,赵诗婷问道:“这是公子的卧房?”
“是。”徐天宏淡淡回答,一指屋子中央的桌子:“去坐下。”拎着药箱放在桌上。
两个小厮立刻端着铜盆上前。
徐天宏在其中一个铜盆中净了手,又在另一个铜盆里拧了帕子来给赵诗婷擦手。
赵诗婷哪里会让他擦?忙抽手道:“我自己来。”
徐天宏瞪了她一眼:“快伸手出来。早些处理好,姑娘以为在下有闲暇在你身上浪费?”
赵诗婷回瞪他,心道:没有吗?脸皮真厚。还是伸出手去。
徐天宏这才缓和了面色,轻柔擦去她手中血痕,方涂上一层碧绿地药膏,然后又从药箱中拿出一瓶呈桃色液体凝液倒入手中搓揉片刻,又往她伤口中仔细抹去。
“凝露?”
徐天宏有些惊讶:“姑娘知晓?”
这凝露价值千金,有去腐生肌的神奇疗效。一般都是上供皇庭,民间也就那些达官贵人家能用得起。
赵诗婷干笑:“不知。不过是听人说过。”
这凝露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可与赵诗婷而言,真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毕竟,林允之制出那些去腐生肌的药效可是比凝露还好许多。
那一闪而过的狡辩,徐天宏自是捕捉到了。看赵诗婷那平淡的神情,不难猜出,凝露,在她看来,不过尔尔。
想起那日林允之为她施针,还有方才那发病的小厮,徐天宏给她包扎手,边道:“姑娘会医术?”
赵诗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会,不过是见过几次。”
徐天宏笑了笑,默默收起药瓶:“看来,姑娘并非不会扯谎。”突然,手一扬,手中药瓶激射而出。
赵诗婷大惊,知晓这人是在试探她武功。破风之声倾袭而来,无暇再思及其他,身子忙往一旁偏去,堪堪躲过带着内力激射而来的瓷瓶。
面色不由得下沉,赵诗婷蹿起身,指着他怒道:“徐天宏,你这是何意?试探我的武功?”
徐天宏默认,不知何时手中又出现一个小药瓶,下一瞬,那药瓶又向自己激射而来。
赵诗婷这次并未闪躲,而是一把稳稳接住药瓶。只是到手后,手心一麻,有些刺痛。
心里不由得吃惊,这厮内力颇深。
将手中药瓶抛出,徐天宏接住后,赵诗婷痞痞一笑,哼道:“有本事,咱打一场试试。何必这般小人行径暗箭伤人?着实令人不齿。”
毫无疑问,赵诗婷不但会武功,而且,并非是花拳绣腿。女子会武,真真不算稀奇。只是,赵诗婷的长相太有争议性。
毕竟,有时见她,用西子捧心,林下风气来形容她再贴切不会过。这样看似娇弱,姿态娴雅大方的女子会武,有些……
赵诗婷挑衅道:“怎么,不敢?”
徐天宏看了她片刻:“不是不敢。只是姑娘有孕,在下怕伤及腹中孩子。”
赵诗婷再挑衅:“啰嗦。”站起身,不屑道:“不敢打直说,何必诸多借口?”
人家一再挑衅,徐天宏啼笑皆非:“好,但只得点到即止。若姑娘不答应,在下就为姑娘当一回缩头乌龟也不是不可。”
院外,细雨飘洒,徐天宏让人取了两把剑,其中一把竟是木剑。
他执木剑,赵诗婷执长剑。
可这与赵诗婷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嗤笑道:“徐公子这是何意?”
徐天宏颇有些头疼。他的确有意试探赵诗婷的武功,却是不愿这般与她比试。毕竟,刀剑无眼,她又有孕,若伤到她,且不论他会自责,她夫君恐怕不会放过他吧?
“赵姑娘息怒,在下并无轻视之意。在下生性鲁莽,不知进退,怕失手伤了姑娘,这才……”
生性鲁莽,不知进退?这是在暗讽她吧?赵诗婷一时钻入牛角尖,怒不可遏,左手紧扣剑鞘,右手迅速抽出长剑,怒道:“休要多言,看剑。”
言罢,长剑一挥,带着凌厉之势向他刺去。
徐天宏无奈,只得抬剑相挡,不想,赵诗婷的长剑突然一转,剑尖贴着他的木剑剑身滑进,冰冷的剑尖已到自己咽喉。
“如何?还要比吗?”
方才长剑离鞘那一刻,徐天宏突然发现,眼前的赵诗婷变了。
那个看似柔软,无丝毫攻击性的赵诗婷突然变得深沉冷漠,清澈的水眸竟有一抹嗜血的光芒。
一把长剑宛如活物,挥洒自如,快如闪电,若他们二人是敌人,徐天宏知晓,现下,他已是一具尸体——虽如此……
“看来在下并未猜错,姑娘武功果然不俗,只是……”徐天宏长剑一挑,赵诗婷并未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虎口一麻,手中长剑被他挑向半空。
赵诗婷退后一步,身形一转,飞脚踢出,一脚踢中徐天宏握剑之手。
后者不防,手中木剑险些被踢掉,这时只见赵诗婷足尖一点,身子一个纵跃,半空中的长剑已被她握住。继而,一道银光闪过,长剑在半空滑过一个弧度,剑花萦绕,凌厉的剑气已至。
徐天宏忙挥剑格开赵诗婷那凌厉的长剑,再不敢轻敌,挥剑相向……
※※※
雨势未有停意,林允之终是再也坐不住,向外行去,却发现,杨云溪不知何时已出门。
偌大的庭院只有自己一人。突然有种孤寂之感,如同那年,知晓赵诗婷已有未婚夫,很快将会离他而去,投向别的男人怀抱。
此时,已巳时中,出了内院,只见外院洒扫丫鬟小厮与厨房的厨子与厨娘开始忙活起来。
自他们入住凤仪阁,徐天宏便撤了内院丫鬟,只留下小桃一人侍候赵诗婷。所有下人若无事,一律不得擅自进入内院。林允之知晓,这是赵诗婷的意思。
当然,对此安排,他乐见其成。
向人打听了一下,杨云溪已出门有一会了,想出门瞧瞧,却还是止步……
正院
徐天宏与赵诗婷已经停手,只是,却是一站,一单膝跪地,右手持剑作为支撑。
徐天宏头疼极了,又不敢上前。
“赵姑娘又何必这般执着?”
赵诗婷抬头,喘息未定,右手紧握剑柄,缓缓站起身,喝道:“为何不尽力?是觉得我武功低微,瞧不起我吗?”
徐天宏无奈摇头。
他承认自己并未尽全力,但仅是未尽全力,却非是未尽力。只是赵诗婷却不信……也因自己对她手下留情激怒了她。
“赵姑娘想太多了,在下并未看不起你。何况姑娘是一介女流,且有孕在身?若在下尽全力……”
“住口。”赵诗婷怒声打断,一挥长剑指向徐天宏:“一介女流?怎么徐公子以为我是女流,就是弱者不成?你若尽力,哪怕我只能接你三招,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手下留情。”
言罢,又挥剑朝他攻击而去。
徐天宏还是头次见到如此不可理喻之人,可事实却不容许他多想,赵诗婷的长剑已毫无剑招可言,向自己刺来。
徐天宏挥剑相挡,一一化开赵诗婷的招式,不出片刻,已见赵诗婷气息不稳,步伐虚浮,心知,若此刻不重击,将她击倒,恐怕她还会如此。
暗自将内力聚集与手中木剑,兵刃相交,发出沉重的闷响。徐天宏本想将她将她手中长剑震落,遂在木剑之上运足了内力,向她猛烈一击。
孰料,木剑如迅雷之势向赵诗婷攻击而来之时,她突然放弃防守,徐天宏双眸猛的大睁,手中木剑完全收不住,剑尖即将没入赵诗婷胸口……
雨丝霏霏,由弱至猛,只在顷刻间,赵诗婷的面颊已蓄满泪水与雨水。
紧抱着怀中的杨云溪,呆呆望着他背后那嫣红一片,赵诗婷悲痛欲绝,却如同失声了般,哭喊不出。
“婷儿莫哭,云溪哥哥无碍,我很好。”似怕她不信,杨云溪轻轻推开她,反手将她揽入怀中,不让她去看他身后,苍白的面色漾出别样的笑意:“婷儿可看到了,我真的无碍。”
泪,如掉线珍珠。心,如刀割,赵诗婷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摇头饮泣:“你为何总做这种傻事?为何不推开我?”
徐天宏呆若木鸡。
他怎么也未想到赵诗婷会突然放弃防守,更未想到,杨云溪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为赵诗婷挡了那一剑。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就如赵诗婷询问那般,他为何不推开她?
的确,若推开赵诗婷,她完全可以避开那一剑,只不过,却极有可能因毫无防备摔倒在地而伤了腹中孩儿。
杨云溪强自支撑着身子,抬手擦拭她脸上泪水,笑道:“你这丫头又说傻话。我是你的夫,如何能见你受伤?何况你怀着我的孩子,若推开你,伤了它,婷儿又该如何?”
赵诗婷一时痴了般不停摇头,哭着不语。
杨云溪叹息,以眼神示意徐天宏将他扶起。又推开赵诗婷道:“婷儿且先起身。”
徐天宏意会,这时早已吩咐去找大夫的小厮已回来,心知大夫应该马上就到,遂扶起杨云溪进了屋……
凤仪苑
巳时已至,眼看着小姐还未回来,连出门寻找小姐的杨公子也未回来,林公子又在客厅不厌其烦一圈一圈打转,小桃不免也有些担心。
毕竟,寻常小姐去徐小姐那里顶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哪像今日,去了近两个时辰了,也未见人影。
须臾,小桃终是看不过去,上前一福身,道:“林公子,不若我们去我们家小姐院子看看?”
林允之心乱如麻,闻言,定了定神,迟疑一会,方道:“罢了,你带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