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客栈走水
今日是第七日。
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林允之想醉,可一杯杯苦酒下肚,却无丝毫醉意。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说出那般伤人的话来。明明是想安慰她,可看到她,说出的却是责备的话。
很想她,很想去给她道歉。更想还像以前那般看着她入睡,而他再睡。可每次走到门口又鬼使神差般走了回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自成亲后,愈发控制不住自己?恨不能将她锁在身旁,不让她离开视线一步?
可看到她靠近别的男人又会无端生气。
气她的目光不再总是停留在他身上。
气她不再似以前那般以他为中心。
气她不顾他的意愿,总做一些令他不喜的事。
林允之一遍一遍问自己。他何时变得这般狭隘?变得如此容易捕风捉影?
这种感觉很糟,胸膛那股子气闷在心头难受的他想杀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
“笃笃……”敲门声响起,林允之甫端起酒杯,不耐烦道:“休要再来烦我。我说过,不喝药便是不喝。”
敲门声再响起,却无人回答。紧接着,房门竟被推开。林允之黑着脸回头望去,却怔忡了。
怎么是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喜悦,脸却沉下了,冷道:“怎么是你?你来作甚?”
“来看你是否死了。”赵诗婷无视他的冷脸,将手中托盘放下,去夺他手中的杯盏,林允之却紧握杯盏不让她拿走。
“放手。”
妻子终究是关心他,这让林允之胸膛那股子闷气不由得缓缓消失。却不想这么快妥协:“不放又如何?”
赵诗婷眉眼一转,突然妩媚一笑,道:“果真不放?那你可要拿好了,倒时,别掉了。”
林允之一愣,赵诗婷竟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与他面对面跪坐在他膝上,在他耳旁耳鬓厮磨,呵气如兰:“拿好了哟。千万莫要掉了呢。”
林允之不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毕竟,她在男女情事上一向较害羞。今日这般……他也很想知晓,她从哪里学来的。
正胡思乱想,见赵诗婷歪着脑袋,向自己龇了龇牙,又将头埋了下去,不轻不重,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
林允之全身一震,继而一抖,捏着杯盏的手一松,杯盏应声落下,一片脆响。
“不是说不放手吗?”赵诗婷不屑哼了一声,抹了抹嘴,自他膝上下来,嘲笑道:“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此番看来,也不过是食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罢了。”
林允之面色不正常潮红。闻言啼笑皆非,一把将佳人拉入怀中,惩罚似的在她脖颈咬了一口,道:“尽胡言乱语。我何时不是凡夫俗子?”
赵诗婷摸了摸脖子,继续讽刺:“是了是了。也不知是谁时常门缝里瞧人。”
林允之叹息:“你这丫头简直无可救药,我何时瞧不起别人?也就只有你才会觉得我时常瞧不起你。”
话音方落,突然将赵诗婷推开些许,偏头剧烈咳嗽起来。
赵诗婷瞧着心疼,就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待他止住咳嗽,端了茶水给他喝。
林允之喝了茶水,不忘找她麻烦,搁下茶盏,冷脸道:“那些招数,是谁教你的?”
在他们面前,赵诗婷最擅长装傻,此刻亦是,眨了眨眼,无辜道:“什么招数?”
林允之磨牙:“你这小东西,愈发会折磨人了。快快从实招来,到底谁教你的?”
赵诗婷继续装傻,林允之伸手欲打,她才可怜兮兮道:“莫打,我说就是。但这药,允之哥哥喝了再说可好?”
林允之无奈,只得喝药。
喝完药,赵诗婷又让他吃饭,就是绝口不提方才勾引他的招数。
林允之心中好笑,也懒得戳穿,只当自己忘了……
此处二人其乐融融。彼处,却被一片阴影笼罩。
赵诗婷离开不久,陈青河便来了。而且,还带来一封来自信荣城的信。
杨云溪看完信,面色阴沉得可怕,问向坐在一旁的陈青河,道:“你可知,此事何时发生?”
陈青河想了想,摇头道:“具体何时,我也不清楚。我问过送信之人,说有一段时日了。算算时间,该是你们离开不久就出事了。”
杨云溪思虑片刻:“信中并未提及济世堂,那送信之人可有说过济世堂如何了?”
悦来客栈与济世堂都与他们有一定的关系,赵诗婷也曾得罪不少人。可若是有人恶意报复,不可能只有悦来客栈走水。
可悦来客栈向来对火灾方面做的很到位,一般火灾不可能一把火就烧了整间客栈。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到底是何人?亦或是,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杨云溪不得而知……
※※※
荣城慕容府
悦来客栈走水一事整个荣城可谓人尽皆知。三枭作为赵诗婷的结义大哥,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自是不可能不闻不问。
明察暗访近一个月,却丝毫线索也未查到。
几人又只好将希望寄予慕容霆。毕竟,他也在调查。
可慕容霆给出的答案是:“我调查的结果是客栈有人无意将客房点燃,才引起这场大火。”
老大任天霖自是不信,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这怎么可能?悦来客栈又非是一般的小客栈。若说只是前院客房走水倒也说得过去。可后院又如何被烧?何况,那夜并无大风,那火如何过去?”
白儒生叹道:“也许事实就是如此。也不知小妹此刻身在何处。”
慕容霆道:“他们或许在平江府。”
关冲惊讶道:“平江府?那不是陈青河的老家?”
慕容霆点头:“正是。苏羽已写信去了平江府,若无意外,他们该收到信函了。怕只怕,他们也不在平江府。”
三枭无言。的确,赵诗婷这一走,音信全无,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而陈青河是他们唯一能想到之人……
※※※
平江府徐府
得知悦来客栈走水一事后,赵诗婷始终不发一言,最后问了一句“薛氏父女如何了?”
信中并未提及薛氏父女,杨云溪只摇头,言并未提及。后来她又沉默了,坐了一会,直接出了房门。
抬头看天,天空又是一片灰暗,一如她此刻的心。
荣城,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东西。有心酸,有喜悦,有朋友,有她这些年遇到与未曾遇到过的人与事。
还有,那一朵朵烂桃花。
事实上,赵诗婷并不想回去。因为回去,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慕容霆对她的关心与各种好。
她很清楚,她心底并未有慕容霆。
但,也很清楚,只有慕容霆在关心她的同时,不会像杨云溪二人,乃至陈青河在内,明面上却是对她很好,可私底下总骗她。
也许终究是外人,慕容霆对她,从不会问不该问之事,说不该说之事。这种感觉让赵诗婷很放松。
至少对慕容霆,她不用费尽心机去猜他在想什么?不用担心他总是对自己诸多管教,又时常将她当做孩子看待……
可是,杨云溪二人毕竟是自己的夫君,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是她的避风港湾,是她最爱的男人,也是她的唯一……
回了荣城,二人总有见面的时候,她不想让杨云溪二人心里不适,不想见他们有时患得患失。
她已经负了陈青河,让他痛苦不已,她怕慕容霆也陷入进去,所以她宁愿在徐府当一个西席,每天种种花,喂喂小兔子,弹弹琴,也不愿回去……
院落的花海中,杨云溪寻了一圈又一圈,也未找到赵诗婷的身影,就问同在院中的陈青河:“你看到婷儿了吗?”
陈青河也是寻赵诗婷才出来,正欲作答,身后花海中突然传来声音:“我在这里。”
言罢,只见她站起,一脸怅然。
陈青河原被她吓了一惊,见她如此这般,就道:“婷儿不打算回去吗?”
赵诗婷摇头:“并非。只是在此地住久了,有些不舍。”
住久了不舍?杨云溪与陈青河皆暗自叹息。也就只有她明知这样的谎言无人信,还说了出来。
不过,她回去的原因,杨云溪多少猜到一些。估计与那慕容霆有一定联系。
上前伸手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婷儿才住了多久便不舍了?比起荣城,那里还有婷儿的家业,婷儿难道能舍去?何况,这次不止我们走,青河也去。”
赵诗婷蹙眉,望向陈青河:“青河哥哥去作甚?”
陈青河道:“这次并非我一人前往,你嫂子与孩子一同前去。”
嫂子?赵诗婷望向杨云溪,见他也看着自己不语,强扯一抹笑,道:“那敢情好。”
想起董颜那日私底下约她出来说的那番话,赵诗婷不由黯然。这一路,有她在……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吧!
告别徐家兄妹,赵诗婷兴奋的揣着人家送给她的一包……说是给她的工钱,雄赳赳气昂昂上了徐府门口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马车。
只是……
掀开帘子,瞧见董颜母子,倒也说得过去,为何那不要脸的男人也在?当下一摔帘子,将一条已爬上车的腿儿撤回,朝陈青河撒泼:“那死小子怎么也在?”
马车,是自己准备的。可,陈青河不由苦笑,正欲解释,一声轻快且含着嘲笑的声音传出:“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林允之二人原犹自高兴,心想,有董颜在,相信陈青河对妻子总该死心吧?不料听到这人的声音。有他,必有陈青莲的存在。
有陈青莲在,他们那小妻子……喟叹一声,不由暗自叫苦连天。
赵诗婷转身一掀帘子,一手叉腰,啐他:“我就这样说话,怎么,你有意见?大草包。”
“你这烂草,”郑思勰那魅惑众生的脸一黑,一下自锦杌上窜起,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荣城就你去得,我去不得?
见二人吵起,陈青河颇为头疼,瞪了一眼郑思勰,又朝赵诗婷道:“婷儿莫闹,他去荣城是为家中生意,并非去玩乐。”
赵诗婷哼了一声:“那也不行,我不要与他同车。”
郑思勰跳下车,抱着双手,趾高气昂道:“你不会是怕喜欢上我,才不敢与我同车吧?”
“呕,”赵诗婷做出呕吐状:“我吃的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
“好了。”杨云溪也不想与他们同车。可想起那暗中一直跟着赵诗婷之人,不由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