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许久的加工,雅灵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望着那一沓沓雪亮透明、
薄如蝉翼的杰作,她欣慰的笑了,终是成功了。:“妈,我来帮你。”就
在他准备把澄出来的水提到门口,往外走时,一个老远的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一会儿,红光满面的萧天就跑到了她的面前:“妈,跟你说过多少次
了,以后这种活就等我和哥回来再做!要说多少遍你才肯听呢。”说着提
起桶向马路对面的厕所走去。雅灵也没说什么,也没因萧天的嗔怪而在意
,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阿姨,您好!”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打断了她的思路。雅灵侧头看去,思绪流转,微笑道:“你是昨天替我们
解围的女孩吧,来,快请进!”:“等萧天哥哥过来一块进去吧,我和他
是同班同学。”:“哦,呵呵。”她不禁莞尔,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省心
那!随即用余光偷偷的打量起莫小米来。
:“都进去呀,站在门口干啥?”萧天提着桶走过来,疑惑道。:“
等你呀!”二女齐声道,只不过个人所处的心态不同罢了。:“额--,这
个--”看着萧天有些发傻的样子,雅灵微笑道:“都进吧。”
走到一张半旧的大团桌前,雅灵热情的那过凳子,:“小姑娘,先坐
吧,阿姨给你尝尝我的最新手艺。”:“谢谢阿姨,客气了。”莫小米微
笑道,只不过那脚后跟早就砸在了某人的脚趾上。:“呵呵,妈,她叫莫
小米。什么好吃的呀,我先尝尝。”萧天龇牙咧嘴的叫着。:“数你嘴贫
了,我这就弄去。”说着转身向后院走去。:“妈,我来帮你。”会心的
看了莫小米一眼,萧天快速追去。:“天儿,现在可以给妈解释一下了吧
。”出了后院,雅灵停下来满含深意的看着他,倒是没有生气。:“不是
你想的那样的!”萧天先给母亲吃了一记定心丸,然后才把今天所经过的
事情大致理了一遍。:“就这样?没骗妈?”:“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了?小米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再说了,您不是教导我,滴水之恩,当以涌
泉相报的吗,我这也是遵从您的旨意!”:“就会钻空子!好了,你也把
妈妈想的太无情了。不过不要逾矩了,别忘了‘她’啊!”说道这里,他
有些担忧似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萧天失了下神,最后走进了屋子。:“跟
他爸爸一样倔,但愿结局会是美好的吧。”雅灵喃喃道。
:“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莫小米微笑着回头瞥了
一眼站在门口的某人,然后又观赏起窗栏里那一盆盆香气迷人的花。萧天
摇着头走了过来,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投胎转世的,听觉
怎么就这么好呢?还是神经过敏。”莫小米倒是出奇的没有辩解,只是看
着花儿迷惑道:“我很好奇耶!为什么都快入冬了,外面的花都已凋谢,
而这里的却还娇艳欲滴,香气撩人呢?”萧天引以为傲的得瑟道:“这你
就不懂了吧?其实呢,这是人品问题。像我妈那样既善良又美丽的人儿,
花儿怎么会舍得离去呢?”然而再次出奇的是,莫小米竟然白痴的点点头
,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拐卖儿童的嫌疑。:“哈哈,
孺子可教也!不过嘛,再美的温室里的花朵,也没有野地里的花儿奔放,
大气!自然美永远是最纯洁、最无暇的。”
:“小米呀,别听他虚谈了,不然把你卖喽还得给人家数票子哩。来
,尝尝妈给你做的面皮。”莫小米显然有些迟钝,以为自己听错了,木讷
的看着萧天。:“孩子,你的事情天儿都跟我说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
叫我一声‘妈’吧,我也早就渴望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了。”萧天也
鼓励的看向她,最后一层纸解揭开了,莫小米的眼睛一红,钻石般的大眼
瞳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妈!”多少年了,没有体验过母爱,没有喊过
这个字眼了。急速的冲进雅灵怀里,她全身颤抖着,含糊不清的重复着这
个字。
黄昏,大片大片的雪花突兀的来了,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洒
下来,摇摇曳曳,毫无目地。从雪花的片角里折射出的点点微光,似在宣
布着生命的沉睡,又似乎在警醒着世人岁月的虚度!不过在科学的显微镜
前,一切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平淡虚无。“雪花似掌难遮掩,风力如刀
不断愁”,随着北风的渐起,洁白无瑕的六棱花瓣呼呼热舞,似乎与这个
世界格格不入,最后只得未着地,先消逝了。但不容置疑的是,今年的冬
天提前来临了。
本来雅灵想留下莫小米的,怎奈其执意要回去,所以只得由萧天送回
。顶雪而归,萧天脸上一副忧色,最终还是忍不住向雅灵道:“妈,爸爸
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萧风亦早放学归来,同样的表情看着
自己的母亲。指了指远处冒着黑烟的大烟囱,雅灵道:“你们的爸爸就在
那里工作,按理说现在也应该回来了,不如妈去走一遭,你们在家守着。
”萧风上前一步道:“还是妈在家吧,这大冷的天,我和弟弟去,顺便熟
悉一下环境。”说完拉着萧天向外走去。雅灵自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得
担心的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雪,愈下愈大,风,愈刮愈紧!当兄弟二人走到路口时,已是灰蒙蒙
的一片天。:“哥,怎么走?”此时,天已渐黑,模糊的“烟影”已近虚
幻。:“现在地上都铺满了雪,走哪都一样,我看我们就从这条小路闯过
去吧,毕竟近些,也可趁天没有大黑前到达。”
当最后一片雪花挣扎着落地,整个大地沉寂了。以往灯红酒绿的夜市
似乎被这雪天使净化了一般,偃旗息鼓。飘飘然灭人们心火于无形之中。
万鸟归巢,好一派大地茫茫真干净!“嘎吱---嘎吱---”伴随着一阵阵沉
闷稳重的踏雪声,两个全身“素衣”的男孩正小心的穿越在田野中。或许
是由于逆风行进的缘故吧,他们的睫毛都搭上了白晶晶的粉末,压得眼皮
无力的抵抗着。:“弟弟,快点,再过三、四块地就到了。”走在前面的
萧风道。:“哦。”萧天应了一声,脚步明显提快了不少。突然,整个身
子趄趔了一下,差点摔倒。坐于雪地上,脱下薄底布鞋,小心翼翼的在脚
后跟摸索着。如果在灯光下仔细看的话,一定会发现,一个不明物就那么
明目张胆扎在哪里。萧天咬着牙用力的拔了出来,原来是草鳖!这种东西
可是了不得,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它上了身,钻进肉里,想弄都
弄不出来,它会慢慢地吸干你的血,很多牛羊就是这么死的。而其身体也
也特别硬,用砖头都打不烂,有不死之身之称!忍着痛迅速的穿上鞋,萧
天庆幸着自己的敏感,只是得更加快速的一扭一扭的走了。距离目的地越
来越近了,萧风的视野也在工厂黄色的灯光中渐渐开阔起来。:“终于到
了,弟弟,你说爸在里面做什么工作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
了不对,猛地回头,只见萧天正双脚颠簸着向他走来。风也似的跑了过去
,萧风慌张道:“怎么了?”:“没事,扭了一下。到了啊,走吧。”萧
天轻松的回答道。萧风在后面看着他走向了大门,只得跟了上去。随着机
器轰鸣声的加重,一道电子门堵住了两人的去路。也许不是正门吧,其周
围并没有显示该工厂名称的字迹。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发出的光从旁边
的屋子射到二人身上,一个略显矮小而又消瘦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些哪来哪去吧!
”老人皱眉道。萧天立马挡住了萧风,上前道:“这位爷爷,你好!我们
是来找父亲的,他叫萧长青。这么晚了,母亲有些不放心,所以让我们过
来瞧瞧。打扰之处,还望原谅。”眉头舒展,老人显得有些欣慰:“原来
是长青的孩子,果然,果然很像啊!你们就叫我郑爷爷吧,他没事,现在
正在加班呢。”:“哦,那郑爷爷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萧天见老头态度
缓和了下来,趁热打铁道。迎着两道热切的目光,老人叹了口气:“罢了
,反正也快下班了,我就锁住门亲自带你们走一遭吧。”:“谢谢郑爷爷
!”
穿过电子门,空气显得有些闷热,完全和外面是两个世界!跟在老人
身后,走在破砖形成的小道上,萧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路边零零碎碎的
扎着几根树木,但大都枝节脱落,呈死灰状似的挺在那里,恰似一根根沾
满了灰尘的电线杆!而在其不远处,一堆堆呈圆柱状的不明物,如坟墓一
样多不胜数!天哪,难道是来到了墓地!萧天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跟随
上萧风与老人,不敢再多想什么。空气尽管很热,但他的心却是冰凉冰凉
的。路的尽头,是一道鸿沟。在沟的最低端,列着一个个不知由什么材料
制成的箱子,向外吐着明火。天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父亲到底
在什么地方工作啊!萧天此时的心,再也不能平静。同他一样,萧风也是
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心情沉重!老人端详着兄弟两一脸“四不像”的表情
指了指下面的箱子,道:“在这里工作的工人,每天都得不定时的向下面
加碳,光是温度就有的受了。看到最下面流动的液体了没有,要是粘上一
点,那滋味----,不过,这还是次要的,看到那个屋子没有,里面---”
老人欲言又止,哀叹着向屋子走去,只是留下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兄弟二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是因为那机器的轰鸣声吗?
一行三人越来越慢,那夹杂着混合元素的气味给人一种恶心、眩晕的
感觉,越靠近屋子越严重。萧天拉了拉萧风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稳步
的跟在了老人的身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到了门口,他们还是被眼前
的“景象”震住了。灰黑色的烟雾弥漫整个屋子,循着声音颤抖的方向看
去,一个巨大的黑影拔地而起,一个个带着面具的身影以其为中心,不停
的忙碌着,完全忽略了门口的三人。整个场景就像正在演奏的“天宫”一
样,只不过一个是天堂,另一个是地狱;一个是杨云缭绕,另一个则是毒
气横流!两字之差,差距何止千万!突然,一双呆滞的眼光向他们射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一双污迹斑斑的秋鞋埋在灰尘里,仿佛本来就扎根
其中似的。齐腰的大裤在机器的叫嚣声中瑟瑟发抖,一副大号的防毒面具
使本就消瘦的他更显渺小。老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道:“
你们两个先到旁边的树下等着,我进去吧。”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带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或许天才知道吧。”哀叹的字眼从老
人口中传出,淹没于声浪中。兄弟二人倒是并没有拒绝,默契的走了出去
。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远的,我再过一会儿就会回去了嘛。”换了
一副形容,萧长青的英俊面容立刻就显现了出来,虽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是妈让我们来的,今天,下雪了。她说,是你的生日,也是你们结
婚纪念日。”一向话少的萧风平静道。长青的脸部僵了一下,看着眼前的
两个儿子,再想想家中的人儿,值了!:“走吧,回去别把今天看到的告
诉她。”身体回转,两颗浑浊的泪珠悄然而下。是的,那是一个男人的眼
泪,是天道命运的叹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或许只是不到痛心处吧。
萧风急忙拉着弟弟跟了上去,只是心里似乎在酝酿着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