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步桐,上官婉儿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个孩子长得品貌端正,人又精灵,很讨所有人的欢喜。其中最和上官婉儿要好,他不在府里的时候,步桐就经常在她的院子里玩。
“一大早就去练习骑射了,还没有回来,平日里他最喜欢读兵法…..”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只要能分散俊秀的注意力,她可以一直不停的说下去。
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着步桐的日常起居。
“这孩子…你知道的,只要喜欢的事情就一直很坚持…”她还在继续说,既然话题已经偏开了,她的话也就多起来。她心中一阵窃喜与感恩,她发现这是这么久以来,俊秀第一次跟她说了这样多的话。她幸福的,简直都要成昏了!刚才那抹阴郁,随着两人欢愉的聊天也被稀释了不少。
孩子?俊秀的眉头在慢慢收紧。孩子的事情牵引出了他昨夜朦胧的记忆,他的脸色在笑容随着昨夜意识中的清醒,慢慢的浮现在眼前。上官婉儿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无心在听。他的脑海里全都是灵儿昨夜拂在自己肩上的悲伤,伤心欲绝的哭泣。她说…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用力的扯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孩子!她甚至哭的差点晕厥过去,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遍遍的安慰。她用力的咬他,最后哭的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斑驳的回忆一点点的在拼凑起来,他却始终记不得他到底说了什么。
俊秀突然站起来,上官婉儿一愣,刚才滔滔不绝的话霎时停住。看见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走回来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上官婉儿差一点都已经跟他就要捏死她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惹了本来还和颜悦色的俊秀突然露出如此狠厉风貌的样子。
“路飞呢?”他不在顾忌她的心情,紧皱着眉,冷声喝问。
上官婉儿彻底被吓傻了,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
俊秀晃动了两下胳膊,上官婉儿本来精心为俊秀打扮的发髻也被他摇的松散,几缕青丝落下凌乱不堪:“殿下!”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小声的嘀喃了一句。原来俊秀对她就算是不理不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用这种凶狠的眼神来看她。
“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路飞呢?府里的下人呢?”今天真的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他害怕。他更加用力的抓她,从她躲闪的眼神中,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了!
上官婉儿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他恼羞成怒的猛的一甩,上官婉儿直直的摔倒床上。
他无心在管她,提步就往外走。
“殿下!”上官婉儿回过神,从床上爬起来。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俊秀的腰身,用最大的力气来牵制住他。
俊秀的身子猛的一颤,冷声叱道:“放开!”他已经尽量忍住自己没有蛮横的推开她,如今他已经没有心情跟他在耗费时间。既然上官婉儿不说,那他就自己去问:“我要去找灵儿问个清楚!”他声色俱厉再也不负温柔。已经清醒的意识让他的心都纠结在一起,他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灵儿,他从来没有要害过她的孩子,他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殿下,婉儿求您,留下陪陪我!”她哭的颤抖,泪水打湿了他的长衫。春装淡薄,她的眼泪飞快的渗了进去,背后一片冰凉。上官婉儿交替的双手搂得更紧,两只手交替的牵制住自己的手腕。
可是她无论怎么样抱着他的人,她始终都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抱住他的心。她哭的更大声,梗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殿下…我害怕…”她喊出声来,手腕都被自己抓的通红。
俊秀哥哥…我害怕!他浑身一颤,心像是沉到了湖底。
曾经十三岁的她,在天上云海的森林里迷路。他找了三天终于在一个满是废墟的山洞里找到了她,她身上被长着刺的灌木划得到处都是血痕。她蜷缩在山洞的一角,漆黑的洞中只能看到她那双泪光盈盈的大眼睛。
那个时候他才不会去想她到底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揪着她的肩膀把她从山洞里拖出来。她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看清了外面的环境才去看他的脸。满是灰尘的脸上,使劲的往他的白衣上面蹭。她抽泣的喊着他的名字:“俊秀哥哥…我害怕…”
他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他回身,掰开上官婉儿的手,往后一甩。力气不大,但是足以让他可以脱身。
上官婉儿跑了两步:“殿下,不能去…您不能去呀…”她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死死的抱住俊秀的腿。
听到吵闹声的下人们急忙赶过来,刚才还寂静的院子里乌压压的挤满了人,听着上官婉儿的哭声,看着俊秀阴郁阴沉的脸,没有人敢上前。昨夜被一个女人送回来,不知道跟太子妃娘娘说了什么,她就立刻将所有本来在外面伺候的人都分派到其他地方,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说是不能打扰太子休息。
现在看着太子妃娘娘趴在太子的脚边哭的声嘶力竭,心中都难免猜忌和昨夜的女子有关系。但是没有人敢说话,有些胆子小的都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
俊秀不说话,跺着脚扭动着身子。他还有理智,不想伤了她。奈何上官婉儿抱的太紧,无论他怎么用力都逃不开她的牵制。门外又聚集了太多的下人,大门开着。若是他太过于蛮横,那以后上官婉儿要如何当这府上的主母,下人门又要怎么看她?
她没有错,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以后难做。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他心中对她还是感激的。
“婉儿松开!”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好声的跟她说。她却低着头,抱着他的腿,只是哭,不停的哭…
“走!都走!”他冲下人们低喝,下人们纷纷退下。他抿紧嘴唇,最后一次忍住将要爆发的怒火:“婉儿…松手…”他从后槽牙挤出这几个字。
婉儿依旧不动,他恨的猛的往前迈了一步。上官婉儿被他猛的用力带的直接趴在了她的地上,但是手却依旧不肯松懈分毫。他低下身,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她惊恐的眼中还带着泪痕,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入他的指间,渗入他的掌心。
“殿下…”她在也忍不住了,两只手抓住俊秀的手。哭的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殿下,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犯得是死罪,殿下…您千万不能去送死!”她看着俊秀的瞳孔在慢慢的收紧,震惊的重他手上无自觉的下了重力。婉儿疼的眼泪如断了线的柱子一般,但却依旧抓着他的手。
她都能感受到俊秀的手在慢慢的失去温度,除了那黝黑深邃的眼眸,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你说什么?”他侧头用眼角去看她,她刚才说了什么?他明明听清楚了,却不敢相信:“死罪?谁是死罪?”
上官婉儿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不敢子在看他,被他捏住的下巴已经发红。
他猛的用力,甩开她的束缚。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而上官婉儿在说出那些话后也已经松了手。她知道到,她没有能力完成灵儿的嘱托,他更怕俊秀会恨她一辈子。
他不信,昨夜她还是好好的站在他的眼前。
出府的一路上,他脑袋昏沉没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下人们见他要出门,本来要预备马车,俊秀却执意要自己骑马。一路狂奔,他不是说让她等吗?他说过他会帮她的呀,她到底做了什么?
灵儿跪在昭阳殿冰凉的地板上,身边的两个侍卫用长长的打仗压着她。她的双肩涨的酸疼,她的头紧贴在地板上,却依旧抬眼冷冷看着一脸怒容的安齐正。她的挑衅的笑容深深激怒了安齐正,他坐在宽阔大气的龙椅上,握住龙椅的手青筋分明,一旁的戚贵妃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安齐正的身旁声泪俱下的说着安俊成的伤势。
她被人一路拖来昭阳殿,发簪散落了一滴。整个行宫布满了尖叫声,滔滔冲天,冲塞着她的耳朵。她已经浑身是伤,一个太监死死的抓着她的头发,两个侍卫只是拉着她肩上的衣服,浑身的血迹在被拖行的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朱红的宫墙,疼也都让她觉得兴奋。她低头笑着,血从唇角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
她扬起一抹弧度,只要等,等听到安俊成不治的消息,一切都如愿以偿了!
“妖女!你居然…”大殿中的人并不多,还是为了要顾忌一下安俊成的面子。空荡的大殿中,没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声。毕竟堂堂魏国二公子半夜在后宫女眷的闺房里被…更可恨的事还是在太皇太后的寝宫里。太皇太后吓的犯了头疼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