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路飞在听到太监的声音后,微微睁了睁眼。留了那么多的血,连睁开眼睛都觉得有些费力。眼前是俊秀冰冷愤恨的一张脸,是上官婉儿悲痛的眼神,和灵儿的一脸震惊。
“我这么做是为了皇上分忧!”他居然笑了,鲜血又从嘴里涌了出来。呛得路飞猛的咳嗽不止。
“安俊成能知道你们的下落,也是我故意派去的人泄露的踪迹!”人反正都要死了,他还能做的就是永远让灵儿消失在俊秀的世界里:“皇上,难道也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
为了自己的妹妹,为了家族的荣耀,死对他来说,他觉得值了!
俊秀脸色发白,为了他分忧?他想看到的?他可知道就是因为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分忧,他要用多少努力来挽回她的心。
她的孩子?宝言的孩子?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转的嗡嗡直响,感觉都要炸开了。
他心也会痛,他也怕她会离开,更怕她知道之后恨她。她的恨如同桎梏住他的枷锁,即使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摆脱。可即使恨也好,不择手段的留下一个人,就算是恶毒,就算是卑微。他依然不后悔…
难道沈宝言就没有欺骗过她吗?他不是一直用了另一个身份来骗她,到现在她依旧都还蒙在鼓里。他何尝不想看到她那样的痛苦自责,可是她根本再也承受不住谎言的欺骗。
他很卑鄙的承认,路飞说的没错。他的误打误撞,害死了灵儿的孩子。他心中萌生出的小小庆幸,却因为她的痛苦而显得更加的卑鄙。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人,她的心罢了!
若是曾经跟他还是她的俊秀哥哥的时候,他抓她的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拖出去,刺死吧!”俊秀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发虚。他转身背对着他们,不想看,看了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痛苦。灵儿眼神中的哀愁,早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而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是从小陪伴他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他何尝对上官婉儿没有亏钱,自始至终,哪怕要夺取她父亲用命给她换来的封号,她都没有一句埋怨。
他推开身侧的窗,风带了些花瓣进来,在房间里打了个圈以后落在地上。他紧闭着眼,慢慢的呼吸。他也觉得压抑极了,屋子里的烦闷气息,咒怨的氛围。他也觉得好累,路飞,何曾不是为了他出生入死?
曾经俊武非凡的背影,在炽热的眼光中竟然显得如此的萧条。他笔挺的背脊也弯了下去,他真的好累!
灵儿脸上的血色在慢慢的褪去:“你们,故意演了一场戏给我看是不是?”她还是不想相信,居然!这一切都阴谋史料,都是因为路飞。这个正在闭目浅笑的人,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来她一直恨错了人,可是难道这一切跟俊秀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还有一件事,说不定你知道了,可能还要感谢我!”路飞躺在上官婉儿的怀里,低低浅笑,今天他也是豁出去了。俊秀对他们如此的不义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也许,你应该很想见到陈...”
“路飞!”俊秀愤怒的接近狂暴的吼声,吓的所有人心中都剧烈的一震。他几乎是转身的同时反手推出了一掌,直直的朝着路飞和上官婉儿打去。掌风略过的地方,一片狼藉。风声犹如利剑,无形但是凶猛的如同残暴扑食的猛兽。
他连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都无法在顾忌了,他不能让她离开。
灵儿的眼神从俊秀身上移开,惊恐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子无意识的扑上去将他们护在身后:“不要!”凌厉的掌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吓的她用胳膊护住脸。身子却本能的挡在了他们兄妹的前面。
身后的梨花木架被打的粉碎,摆放在架子上的瓷瓶古玩碎裂的就像碾磨过的粉渣,掌风的余力吹的内室瞬间尘土飞扬。静的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每个人脸上的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惊恐、无奈、失望、痛苦…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脸残破,粉灰蒙了一脸一身。
灰尘慢慢的落下去,灵儿听到身后路飞的声音:“灵儿姑娘?”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来喊她,诧异、惊异。却咩有原来那样的每次提到她时的那种不屑。
她救了他们?路飞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俊秀的掌风临时改了方向,他跟上官婉儿早就犹如这四散在风中的灰尘一样。可是这个他千方百计要害死的女人,居然救了他们?
灵儿放下手,没有哭。她早已经流出任何的眼泪了,知道又如何?她以为杀了安俊成她的内心就可以好受,可是报复的快感就持续了那么一秒钟,剩下的是却是无尽的空洞。心中像是缺失了一块,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是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弥补回来的。空了,就是空了,即使是被仇恨填满了又如何?
灵儿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站起来。所有的物品都在转,人在转,家具也在转。她看着俊秀,再也恨不起来了。这里的所有人,她都恨不起来了。若有的人都死了,对她来说也依然没有意义。
她挪动脚步往外走,每一步都犹如踩在棉絮上。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老天总是不肯放过她。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又让她置身在这样混乱不堪的环境之中。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她无法原谅,这里太多的阴谋、权利、低位…甚至于随便一个卑微的角色都预谋这一场阴谋。
她好怕,她也好想那个曾经给与他温暖的怀抱。那个用温柔语气对她说:“灵儿,别怕,有我在!”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想他!却没有脸去阴曹地府见他,她居然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了!
“灵儿妹妹!”上官婉儿跪在地上挪到灵儿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哽咽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灵儿…灵儿…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哥哥!”她的泪透过薄薄的轻纱,渗进灵儿的身上。好凉,冷的她全身都在哆嗦。
“婉儿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您,求您,求您让皇上放过我哥哥!求求您!”她用了敬语,本该端坐在凤台的她正跪在另一个女人的脚底苦苦的哀求着她。俊秀那一掌彻底挥去了她所有的痴念和爱恋,以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她的心,如同一粒尘埃,随着风消散在无边的苍穹大地。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哥哥!为了肯牺牲生命的哥哥!
她知道哪怕说的肝肠寸断,说的嘴角流血。他那个冰冷的心,都不会因为她的眼泪和悲痛回心转意。
她唯一能求的只有灵儿!只要她开口,那一切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灵儿浑身一颤,微微垂下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抹好看的弧度。让她开口去救一个毁了她一声幸福的人,好难?但是那个泪眼婆娑跪在她脚下的女人,身份尊贵,从小养尊处优的女人,她又有什么错?
如今,不是她还不是也夺取了上官婉儿的一切。
一时短暂的沉默,像是用了一生的时间。只有上官婉儿悲戚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
“求…皇上…”这个生疏的称呼,无比的绕口:“放了他吧!”她冲着俊秀福身,冰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一丝情绪。却震得俊秀全身微微一颤,他太阳穴不停的猛跳。
这个女人,居然用这个语气来跟他说话。她不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生气。她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更生气。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灵儿低着头,微微的露出一丝冷笑。起身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让我恨你!”她说的很轻,但是风还是将她的话带去他的耳朵里。
他气的五脏六腑都觉得绞痛了!
她不想再开口,一起来的侍女见她脚步轻飘上来要扶她。却被灵儿摇手拒绝,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好累。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眼光变得刺眼,刺进她的心里,千疮百孔的心,透过残破的洞,将光线头透了出去。
眼前的景色在慢慢变淡,湛蓝的天空慢慢的被黑夜吞噬。天地陷入一片混沌,她听到有人惊呼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听不清楚是谁,只觉得周遭一片的慌乱。她漫无目的走,像是掉进了河里,鼻子里都灌进了水。她无法呼吸,她想笑。这样的梦做得好真实!
若是她就可以这样死了那有多好,那一切都会过去了!她就不用再痛苦了!
虚软的身子被人用力的抱起,她睁不开眼睛。但是意识却依然清楚,她听到了俊秀的声音,嘶哑中透着悲凉,一声声的叫的她心都揪在了一起。意识慢慢的消散,是梦吧!绝对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