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斑斓,夜风微凉,一株不知名的红花从高高的墙上探出头来,散发出幽人的清香,头顶上的大树不断摇晃着树冠,仿似喝醉一般。大街在烛火灯笼的照映之下,宛如一条金腰带不断向远方延伸开去,水面上倒影着各色各样的亭台楼阁,一阵风吹来,水中的幻影破碎散开,在江面上不断闪动,浮光幻影,似梦似真。宋明轩坐在我旁边,仍然是满面悲恸:“我如此绝色,就算铁石心肠也会被吸引,其情其景,他如何狠得下心?”我刚想开口,肚子却发出咕噜咕噜剧烈的声响,里面像是放了一个大箱子,很沉很沉,却空空如也,宋明轩侧头朝我看来,似笑非笑,分明的五官,流露出一种异常的精光,我直接收捂住肚皮,坦然相告:“我饿。”“废话。”宋明轩抱住头,又直接别过脸去,极为不屑。“去城隍庙偷几个贡品馒头寿桃包来。”我伸手推了推宋明轩,有气无力地说道。“庙门前的乞丐早就抢先一步。”宋明轩居然比我早些想到这点子,不知他之前在城隍庙遇到了什么,开始忍不住口中骂骂咧咧。“好香啊。”我闻到空气中一股类似烧鸡,又似烤肉的味道,使劲煽动着鼻翼,口水都快流下来。抬眼望去,不远处三层之高的楼阁,雕梁画栋,精刻细致,四方房檐勾心斗角,犬牙交错,铃铛随风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但很快就被下方姑娘们娇声细语层层叠叠地掩盖,每间屋子都是朱漆窗户,一面对向江岸,从下方抬头望去,可以明显看清楚里面人马走动的稀奇宫灯,还有闪闪发亮的红木雕饰,样样都价值不菲。“不管了。”宋明轩一下站起身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脸上带着统领千军万马的豪情:“今晚就算是死也要先吃个饱饭。”这里是城中最大的**宝气楼,我与宋明轩从后巷翻墙,宋明轩先爬进去,我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他不知是不是饿得发软,摇摇晃晃,害得我差点没有摔下来,我们沿着篱笆从向前,摸索到后院,弯腰低头躲在院子里面,那股诱人的香气愈发明显。抬头望去,我只看见长廊之下,不断有仆役打扮的人端着精致的菜肴,从里面房屋走出,那一盘盘的菜,在月色与烛火的交相辉映中,看得一清二楚,红黄蓝绿紫五色俱全,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又白又香的鸡汤,翡翠一般的碧绿烧麦,还有烫成菊花模样的松针鱼,片片鱼肉裹上金黄的糖汁,斑斑驳驳,层层叠叠,仿似镀上一层白银一般,偌大的肘子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皮上不断地冒泡,肥腻在眼前似乎要涌出来一般。待到那群人走开,厨房内火声渐微,最后一名五大三粗的厨子离开,木门半遮半掩。“走。”宋明轩没有回头,在前方一挥手。我与宋明轩猛冲进厨房,这间厨房敞亮宽大,有五六个灶台,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厨具,一旁木桌上堆满了新鲜的蔬菜与生果,灶台上方摆放着巨大的铁锅,活活比我伸开双臂的距离还长,冒着袅袅热气,香味扑鼻而入。宋明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揭开锅盖,脸色一愣,手停在半空。“馒头?”我不可置信,看着锅内白鲜鲜,胖乎乎的面团。我急急忙忙将剩下的几个锅盖揭开,无一例外都是馒头,雪白雪白,有些被蒸出一道裂口,仿若一个人的笑脸,唇角上弯,无尽嘲讽。“搞什么?”宋明轩忍无可忍,一手放下锅盖:“卖肉的钱全部拿去养小白脸了么?”“算了。”我见他气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唯恐闹出什么事来,宁愿息事宁人:“我们快走。”
“不能走,打死都走不得。”宋明轩更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鼻翼张大,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今日我不狠狠敲她们一笔,我就不姓宋。”屋内几盏花灯在头顶上来回晃悠,照得内里亮如白昼,屏风后方有一张华丽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还竖立着一根白色的蜡烛,蜡烛上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横梁之间彩画绚丽夺目,鲜艳悦人,仔细一看,却令人忍不住面红耳赤。宝气楼的**坐在我面前,后方站着四五个姑娘,碧衣罗群,人比花娇,**手握绢扇,浓妆艳抹,算不得有多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倒是嘴唇薄薄,双颊凹陷,更有几分生意人的精明,她那种略带挑剔的神情,瞬间就从点头哈腰卖笑的下三流,变成了手握银两掌控生杀大权的如来佛祖,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就能直接决定我们的是喜是忧,宋明轩站在我身后,伸袖掩面,哭哭啼啼。他哭得本事极为厉害,眼泪说来就来,比起女人更像是水做的。“哭什么哭?”我晃开纸扇,厉声喝道:“嫁进门来就是我的人,卖你去**还是当人小妾,你只有乖乖生受的份儿,再闹当心我投你去后面山上喂狗,让你爹妈都找不到全尸。”“她是你娘子?”**朝我问道,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当然是,不像么?”我站起身,不由分说,就五指张开,扇了宋明轩一巴掌:“她可听话得很,我想打就打,打完她也只能朝我笑,来笑一个给大家看看?”
宋明轩捂住脸,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似乎想将我生吞落肚,他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在这种尴尬情况下露出的笑容,也璀璨夺目,赏心至极,一时间足以让人看到春暖花开,百花争艳。“恩。”**站起身,走到宋明轩身边,忽然伸手,在他屁股上面狠狠捏了一把。“哎呦。”宋明轩明显没料到有这手,声音差点在人前露了馅。“后面还算结实。”**伸手又在宋明轩前面抬了抬,里面有我早装进去的几个馒头,**面颊往上扬了扬,似乎有笑意:“前面也还不错。”“看看牙齿啊。”我看宋明轩脸色愈发难看,加油添醋地说道:“我家娘子可是生得一口白牙,嗑瓜子最厉害。”宋明轩闻言,紧咬住嘴唇,那气势汹汹的神情,沿着他漂亮的下巴,一路延伸过来,眼中的火焰,比炉子中几捆柴禾烧出的更加旺盛。“又不是买牲口,看什么牙口?”**瞪我一眼,又顿了顿:“买了进来,是做金鱼还是木鱼?”“什么金鱼木鱼?”我不解地问道,这里又不是和尚庙,要木鱼做什么?“亏你一个大男人,这个都不知晓?”**将宋明轩不住地来回打量,像在看丰收采摘下来的冬瓜:“金鱼不陪睡,价钱低一些,木鱼卖艺又卖身,价钱高一些。”
“当然是木鱼。”我不假思索,立即回答。**似乎终于看出了不妥,一手按在宋明轩肩膀上,活活手臂往上抬起:“眉目是不错,可是个头太高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急忙起身,站在宋明轩身旁:“反正都是当木鱼,不是站就是睡,客人瞧不出来。”
我感觉后面宋明轩狠狠掐了我一把,差点站立不稳,眉头一皱。“梅姨。”有个姑娘匆匆忙忙跑入屋内,秀气的眼睛鼻子嘴巴惊得都脱离了原本的位置:“皮大爷在楼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所有人都被他赶了出来。”
“我春夏秋冬四人都送去服侍他一人,他还有何挑三拣四的?”**双手叉腰,尖细着嗓子问道。“皮大爷说看来看去都是那么几人,即使是龙肉也吃腻了。”那名姑娘看了后方宋明轩一眼:“他问有无新来的姑娘?”
“新来的姑娘?”**回头看宋明轩一眼,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不就是说的你吗,一百两银子,我将你买下来了,带上楼去。”
“去做什么?”宋明轩本能性往后退一步,双手护在胸前,一副委屈的模样。“老娘我买你回来做什么?”**厉声喝道,抓住宋明轩的耳朵就像是乡间牵水牛般往前送:“就这身装束也算得宜,直接往房里送。”
“喂?”我没想到这么快,忍不住两步追上去,见宋明轩被那位姑娘一路拉住,扭扭捏捏走上二楼。“这位大爷,现下这里没你的事情。”**一下挡在我面前,将一张银票递给我:“从此以后我们宝气楼与你不拖不欠,来人,送这位大爷出去。”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舞乐声不断从宝气楼传来,那些红色灯笼,散发出的光芒,血红得要令人断肠一般,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食的白气熏走微凉的秋意,宝气楼门前兜客的姑娘,雪肤如明月,鱼贯排列,进进出出,霓裳羽衣飞舞之间,带出一片盛世的繁华。正是这样的金雕玉砌,纸醉金迷,我却愈发感觉到不安起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后巷团团直转,时辰仿佛故意同我作对一般,不过短短一瞬,我却觉得经历千年万年,烦躁焦急一起涌上心头,我愈发心如鹿撞,怦怦直跳。这里乃是最大的**,里面养的打手一定多如洹河泥沙,个个身材粗壮,膀大腰圆,万一发现宋明轩是男扮女装,岂不是要将他活活打死才能消气?宋明轩这人贪财**,见到美女就挪不动脚步,万一要走时看见哪个明眸善睐的姑娘,窜到人家房里去,不是很快便是一场轩然大波?都说**素来与官府有勾结,**若是一怒之下,绑了宋明轩上知府,到时宋明轩不受刑,一股脑将我招出来,不用炎薄找来,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我越想越烦,心情如同激荡的湖水一般,翻滚不平,索性一掉转头,重新折回宝气楼。**在大厅内热情招呼着来客,一见我进来瞬间变了脸色,挡在我面前:“刚才的话不是说得一清二楚了吗?”“我要嫖妓。”我从怀中掏出散碎的银两,放在**面前。“啊?”**吃惊看着我,大概她头一回遇到有人刚卖了自己家娘子,又拿出银两叫花姑娘的。“啊什么啊?”我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不住地往上瞄:“找一个上好的包间,好酒好菜,最好的姑娘,通通送上来,你们宝气楼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不是,不是。”**这才回过神来,脸挤成一团菊花,朝后一抛丝绢,尖声喊道:“贵客到,上房招待,大爷你楼上请,仔细脚下,千万磕着碰着。”房门一关,我急忙跑到外方,方才在楼下我就看得清楚,宝气楼临江的这一面,都有延伸而出的露台,露台与露台之间相接,连成一片,我双手撑在光滑的石面上,轻而易举越过露台,来到隔壁的包房。宝气楼的雅间之内,一片**旖旎,浓情蜜意,我接连找了十几间,冒着生命危险,在江面上穿来穿去,始终没有看见宋明轩的身影。我几乎都要绝望,无端认为宋明轩遁地飞天当菩萨去了,我蹲在窗下,两根手指头打开窗格,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往里面望去。房间内的烛火被调得很暗,这一望不打紧,我差点没从露台上跌落下江面,宋明轩躺在床上,半边衣服被扯开,露出光滑的肩膀,柔软的皮肤上,有着云朵般温暖的柔情,他一只手轻轻掠过怀中男子的脸颊,轻缓得就如同春风扶栏一般,他怀中的男子一手握着酒壶,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半醉半醒中伸出手,将宋明轩搂得更紧,两人惺惺相惜的神情,大有巫山神女月下相逢的意境。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原来如此。宋明轩如此**,竟然都是声东击西,掩人耳目。怪不得他这么讲义气要我将他卖入**,原来他根本就是喜欢男人,想着如何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一路上费尽心思占我便宜,原来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我惊得如同喉咙里面被堵上一团,感觉自己面颊就像是火烧一般,一直烧到全身,头一抬,就撞在窗格上,发出轻微不可闻及的碰撞声。宋明轩耳朵极灵,一眼抬起头看见我,脸上倒没多大惊慌的神色,只是手指比在唇边,朝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轻轻摇晃着怀中的男子,见他睡得差不多熟透了,将他轻手轻脚放在床上,又一手解下他腰间的钱袋。宋明轩赤足踏在地摊上,几乎无声,捡起地上男子华贵的衣衫,一阵搜索,又找出好几张银票与宝石首饰。宋明轩将所有东西一古脑揣入怀中,朝我走来,一手靠在窗格上,一脚踩踏上雕花圆凳。“你,你?”我仍然是震惊于自己看到的场景,舌头打结。“你做什么?”宋明轩瞪我一眼,将一只手伸给我:“还不拉我一把?”
“你喜欢男人?”我将手递给他,颤声问道。宋明轩闻言,全身像是触电般一阵哆嗦,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我呸。”宋明轩忽然破口大骂,双眼喷射出骇人的光芒:“老子我拼死拼活,坑蒙拐骗,让你食能果腹,到头来你居然诬陷我是兔儿爷?”
“不是。”我见他激动,唯恐他闹出事来,但又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吗?”
“去你大爷的。”宋明轩额头上一条青筋涨了出来,一脚踩空,他本是男子,不惯穿长裙,就着丝质长裙一滑,倒在地面。他一手还握住我的手,我被他这样一拉,也猛地飞入房屋,落在他身上。床榻上的男子,听到这声轰然巨响,猛然被惊醒,瞪大眼眸朝我们看来。“你们,你们?”男子陡然看到宋明轩胸中掉落出的馒头,吓得顿时变了脸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明轩一把从地上爬起,将我推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比划在男子脖颈:“再叫杀了你。”
“不要,不要。”男子紧张得张大嘴巴,声音戛然而止,我正松了一口气,忽然他杀猪般的大叫起来,朝向外方:“来人啊,来人啊。”门外顿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朝着房间而来,宋明轩朝我一挥手,我急忙从地上爬起,窜上大床,一手拉下帷帐,厚重的金布垂落遮挡,将我们三人困在里面,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闻。“皮大爷。”外方已然响起高低起伏随从的声音,人数不少:“什么事?”我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手心冒出汗来,宋明轩一急,那个皮大爷的脖颈上真被划出了浅浅的血口。皮大爷已经看上去年过五旬,脖子上的皱纹一层层垂下,可以清晰看到下方跳动的青筋,他的皮肤已经随年岁的增长,而变得极薄,我一面担心会被人发现,更加害怕宋明轩一错手,便送他去见阎王。“没,没事。”皮大爷见宋明轩来真的,也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我是说不要来人,没听清楚吗?”
“是小的听错了。”门外的随从恭敬道,声音又近至远:“小的马上出去,不打扰皮大爷雅兴。”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外方**的声音,十分心虚:“皮夫人,你听我说,皮大爷真不在楼上。”
“放屁。”一个声音听上去还显年轻的女子喝道,一种河东狮吼的架势:“我才不像那几个老女人,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一个,全城的人都知道皮长弓来你们这里了,今日我不抓个现行,拔下他一层皮,我就不姓许,敢拦我连你的皮一块儿扒。”“皮夫人,皮夫人。”**听声音一副要拉又拉不住,强拉又不敢拉的架势。“完了。”皮大爷像是筛糠一样抖起来,惊弓之鸟一般看向宋明轩:“我不管你是男是女,你既然贪财,帮我过这一关,我大把的钱,你想要多少,我送你多少。”宋明轩一听外方,便知晓几分端倪,眸中竟然露出几分喜色:“你放心,这种事情我最拿手。”“过来。”宋明轩一把抓过我,将皮大爷藏在被盖后方,一把抱住我,按在床上。“皮夫人,我们这里打开门做生意,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的声音越来越近。帷帐呼啦一声被掀开,一个肤色白皙,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床头,柳眉高高竖起,一副血盆大口仰天长啸准备发怒的姿态。我与宋明轩搂在一起,同时抬头看向上方,两人都是衣衫不整,皮夫人见状一愣,而**见到我们两人,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禁发出一声怪叫。“你们?”皮夫人一皱眉,狐疑问道。“你做什么?”我作势大叫起来,朝向**:“凭什么胡乱闯进来,你们宝气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仍然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似被吓傻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被盖里面,忽然发出一声喷嚏响动,皮夫人的眉毛顿时再次竖起,尖声问道:“里面还有人?”“没有。”我与宋明轩同时坐起来,异口同声道。“我不信。”皮夫人上前一步,就要来抓被盖。我与宋明轩死死握住被盖,里面皮大爷也不松手,皮夫人身躯弯成工部的姿势,用脚顶在床前的木栏上,身子往后倾倒,使出吃奶的劲儿,我与宋明轩坐在被盖上,死命往下按,我感觉自己身上汗毛竖起,头发也竖起,脖颈上缩成一团,竟然有汗水滴落而下。一声清脆的裂响,被盖从中撕开,锦缎内飞扬出无数雪白的鹅毛,纷纷扬扬,飘洒上空,渐渐模糊人的视野。皮大爷俯在床上,瑟瑟发抖,如同一条疲惫的狗,瘫软成一团。“皮长弓?”女子双眸陡然变暗,陡然闪烁一下,然后又漆黑起来,扇起不可抑制的怒火。“快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宋明轩已经一手拉起了我往外跑。宝气楼之内,华美的表演还在舞台上继续,金屑从半空中纷纷扬扬而下,宋明轩拉起我顺着光滑的扶手,一路顺流而下,惹起一路惊呼叫喊声不断,薄纱扑面而来,连绵不绝,大厅内装潢的玉树琼枝,轰然倒塌,掀起一排的火盆掉落在地。宋明轩一把拉起我,顾不得扯脸上的薄纱,飞奔逃出宝气楼外。如烟似雾之中,街上路人一一看见我们,纷纷变了脸色,惊叫起来:“鬼啊。”一路向北,风声呼呼从耳边吹过,薄纱一条又一条飞舞上半空,纷扬在上空,好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眼看已经要进城门,宋明轩抓住我的手,往后巷一躲,喘着粗气露出一只眼,向外看去。“怎么样?”我在他背后魂不守舍地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带人追上来。宋明轩猛然回转头来,鼻翼触碰到我的鼻尖,他浑身大汗,汗珠一滴滴滑落,身上热气沸腾,喘出的气息,也带有火热的意味。“唔。”我还没明白过来,宋明轩居然一把搂住我,狠狠吻住我的唇。他力道极大,口中有青草的香气,带给人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感觉,一时间头顶上方似乎有万种莺啼,嘈杂不堪入耳,绿波江水覆盖而来,直要将人卷得无法投气,宛如小时候爷爷带我去看岩洞上的菩萨,整整七百八十尊,雕砌在七百八十个山洞之内,而我的心砰砰直跳,就在这山洞里面横冲直撞,整整七百八十个出处,我却无力飞天,越来越急,越来越茫然。宋明轩将我抵在大树树干上,头顶上花树花瓣纷纷掉落,在眼前迷蒙成一切,我一直瞪大眼睛,一颗心仿似云朵骤然扑入到水中,沉重得跳不起来,那些簌簌落叶下的嫣红,带着诡异的色彩,劈天盖地,似乎要将我们两人整团吞没,在姹紫嫣红中幻化出一只青面獠牙的女妖,带着令人心惊胆寒的笑容。“啊。”我吓得狠狠一咬,舌与舌之间的推挤之间,仿佛渗透出一丝血迹。宋明轩没有丝毫松手,整个脸都要贴在我脸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按入我的身躯一般。“哇。”我被他的架势,吓得放声大哭起来,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似乎听到我的哭泣声,宋明轩有些错愕,他抬起头来,喘着气,居然厚着脸皮问我:“你哭什么?”“你欺负我。”我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宋明轩往后一缩脚,身躯往后一退,我立即逃脱出来。嘴上一片火烧火燎,我脸上一片发烧,比喝了最烈的女儿红还厉害,泪水还在止不住地下流,我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忽然掉转身就往前走,一面走还一面不停地哭:“我不要再见到你。”后面无声无息,我心想宋明轩该不会占了我便宜就不理会我了吧,正在傻呆呆地乱想,一阵风起,我直接被人扛在背上,街道两旁的景物全都倒了过来。“宋明轩。”我半边身子悬吊在空中,急得大喊:“你放我下来。”
“哈哈。”宋明轩的笑声,在黑暗中相互撞击,他忽然一个转圈,我在他背上直接飞起来,一头黑发甩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眼看好似要飞出去,我又不知道宋明轩想干什么,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脸色煞白。“这么多银票,我们去好吃好喝。”宋明轩俨然就当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来回将我旋转来旋转去,欢笑声愈发放肆:“有饭吃,有地方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