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隐隐约约可以闻及水声,侍卫披荆斩棘,沿着石道向前,丝丝瀑布如精心纺织出的白绸,飘然而下。流水潺潺,山间溪水涓涓,两旁虬松林立,亦有青竹数株,朦胧水汽中,一切散发出诗意的芬芳。马匹急不可待将马蹄没入水中,伸舌****着清水,欢畅摇摆着马鬃。“好甜的水。”一名侍卫弯腰在溪边,双手捧起一抔水,吸入嘴中。阵阵微风吹过,将水流狭窄的瀑布吹得如烟如雾,水花飘落在身上,好像下过蒙蒙细雨,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奔走赶路的侍卫累得不行,口干舌燥,纷纷跑入溪水之中,享受着这天然的馈赠。悬崖上方,空心树用树藤栓成一片,挡住洪大的水流,摇摇晃晃,看模样快要支持不住。“只要用刀将树干一分为二。”我沉声道,指向树干:“便能将他们冲击得片甲不留。”“可是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云端在我身边,露出害怕的表情。“你身娇肉贵,当然不能由你去。”我转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看着炎薄:“公子你臂力惊人,只能由你以身犯险。”“不行。”云端二杆子精神顿时爆发,像炎薄是他的红颜知己一般:“还是让我去。”“你别担心。”我利落从腰间取下腰带,白色的绸缎之前挂住我一人都不成问题,我将腰带横过手中:“只要我用此物拴在我家公子身上,到时水流一冲,我就将他拉回来,绝对不会伤及我家公子半分。”
“大王你乃是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炎薄看云端一眼,转回我,微微凑近我,意味深长:“这里的确我臂力最大,你可要记得拉我回来才好。”“公子来回数次救我性命。”我笑起来,朝他露出一口贝齿,宋明轩就是这样笑的,不露出牙齿牙缝绝对不会罢休:“我是不会弃公子生死于不顾。”
“若是我出了事,远在天边的那群人也不会活。”炎薄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之前公子早试过我心意,任何一个家人我都舍不得放弃不是吗?”我定定望入炎薄眼中,却只看到自己的倒影。“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云端跺脚看向下方,着急催促:“他们快要走了。”炎薄起身,看着我解下的腰带,我伸出双臂,绕过他的身后,将腰带拴在他身上,炎薄从腰间抽出长刀,义无反顾步入水流之中。空心树摇摇晃晃,炎薄横刀举过头顶,一刀挥下,腐朽的树木居然迸出清脆的裂响。一片片白色的激流湍急奔腾而下,奔珠溅玉,咆哮如雷。水花翻腾,越滚越快,冲击出轰然巨响,下方溪中的人根本来不及躲避。炎薄身躯被水流冲到半空,悬挂在崖边,他一手紧紧握着白色腰带,身躯挡在惊天动地的水流之中,更显得气势雄浑。“你还愣着干什么?”云端一把抓起腰带另外一端,朝我大吼:“为何不将高人拉上来?”我被云端一推,猛地惊醒过来,手上一松,炎薄的身躯直直往下坠落几许。其实我也很矛盾,在炎薄秦家人与国仇家恨之间,我始终是要选一个。“高人。”云端飞身扑向前方,拼死抓住绳索。“你放开。”我忙上前拍打着云端,这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你才让开。”云端飞起一脚,踢翻我。“高人你千万别放手。”云端的喊叫声与水声融成一片,脚抵着脚,身躯往后倾倒,双手如同铁钳,用力抓住腰带。“一,二,三。”云端使出吃奶的力气呼喝,头发竖起,额头上缩成一圈,手臂上青筋突兀。放眼望去,他瞬间从一只吃奶的小绵羊,变成饿食几日的猛虎,任手心被腰带勒紧发红,却不肯松动半分,炎薄顺着腰带,一点一点攀爬而上。“高人。”终于见到炎薄顺利攀上悬崖顶峰,云端激动得跪倒在地,脸上的神情难以言状。炎薄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水珠,眸光向我逼视而来,让人不寒而栗。“为何要害高人?”云顿气急败坏指着我问道,他居然不是完全的傻子。“我?”我眼珠一转,指着大树:“方才手上打滑,只是想让大王你让开,将腰带捆在树上,后方用树枝搅动,以力借力,将我家公子拉上来。”
“真的?”云端分不清真假,只能看向炎薄。“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信。”炎薄闻听我胡言乱语,居然只是点头道。炎薄一转身,就向前走去,他的半边肩膀都湿透了,那股黑色如同浓墨,看上去无比压抑,我在后方,怔怔望着他的黑色披风出神,实在难以将他与众口相传,杀人不眨眼的地狱阎王联系在一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宋明轩这样怕他,我若是这样的心思,不是早该被他看透,然后手起刀落,身首异处吗,为何我会没事,只是因为我是秦家的小姐吗?秦家所有人都在他手上,我根本就是一个阶下囚,他随便一出声,我只有唯唯诺诺效命的份,倘若他真的这么好说话,当初宋明轩就不至于要吓得自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