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草原之上,草长莺飞。
满天白云,这里已经不是西陵附近那一块地方了。
卓玉刚一出来就到了这里,也不知道郑觉行那个老神经怎么把他送过来的。小公主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她的状态还好,至少比卓玉现在的状态好多了。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卓玉现在的情形很是凄惨,一张原本俊秀的脸已经变成蜡黄,两颊内陷,手脚瘦削,一看就是那种乌云盖顶,缠绵病榻的倒霉鬼。
这是老神经做的,为了给卓玉稳定伤势,直接把卓玉现阶段最大的仰仗内气和肉身力量封住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卓玉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内气和肉身力量。晃着手脚试了一下,内气沉在丹田仿佛一潭死水,身体力量比起普通人还不如。而且接下来,连锻炼都起不到效果,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卓玉恢复伤势的速度大大加快,而且还有助于卓玉锤炼内气,把大自在天子经的这一短板弥补上来。
倒是神念出乎意料的活泼,就像少了下面的秤砣,有种缥缈虚无的感觉。卓玉试了一下,比以前更好用了。相对别人来说,先天之后才有的神念,现在对卓玉来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保命底牌了。卓玉粗略估计,打起来,大概能对付一个五六重天的三流武林客。
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卓玉手上被蛇血浇过的地方还是赤红一片,仿佛烙上一层印记一样,里面时而冰冷如寒冰,时而灼热如火烧,让人痛苦不堪。
卓玉怀抱着小公主,怀里突然一声低吟,少女醒过来了。
“我怎么在你怀里?”
小公主瞪着眼睛问卓玉。
卓玉没好气道:“当然是我救了你!”
小公主警惕的看了一下自己全身,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卓玉道:“这要看你什么时候起来!”
小公主起来之后再度转了两圈,检查一遍身上,撇撇嘴,道:“你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卓玉知道这丫头有时候胆子大起来,什么都敢说,要不然也不会胆敢离家出走一个人孤身闯西北,听到这话丝毫不意外,翻了个白眼,道:“可是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怀疑我?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小公主这才注意到卓玉脸上陡然间想多了两个大坑,一副暂时被毁容了一般的模样,两个眼窝深陷,顿时吃了一惊,尖叫一声,道:“怎么回事,才不过一天,就成这样子了?”却伸出手来在卓玉脸上点了一下,感觉仿佛指尖仿佛触在一片朽木上一样。
眼看小公主就要大呼小叫起来,卓玉忙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却把一些关键处遮掩过去。
知道没什么,小公主又开始对刚才过于亲密的动作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要是没错的话,这里大概就是离那座地下囚笼不远的地方。两人匆匆离开这里,按照郑觉行的指点,一路往南,两天之后,终于找到人烟。
即将进城的前一刻,小公主却却在原地踌躇,卓玉正诧异,却见小公主走过来,两人靠近,小公主低声道:“我恐怕不能进城了!”一边用眼色冲着卓玉示意。
佳人的体香因为靠的太近更加浓郁,卓玉心神微乱,借着小公主的手指带动目光,控制住不乱飘。小公主却没想太多,两人这一路上生死相依,自然而然的稍微亲密一些,而且,对于从小漂亮到没朋友的小公主,看着卓玉更比旁人多一份信任。
小公主所指之处,就是一处城门边扎起来的芦棚,里面一张茶桌,两条凳子,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在边上陪着。这种芦棚是守门偷懒的门将做的事。只是这门将现在却半点不敢怠慢,哪怕心里只把身边这多管闲事的家伙骂到狗血淋头,也不敢在脸上露出半分,还要低头哈腰小心陪着不是。其实心里也认输了,没办法,酒泉山庄的势力太大,像这种小人物根本惹不起。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早知道,就不往这边来了!”小公主懊恼道。
卓玉奇道:“那人你认得?”
小公主道:“那是我家一个小管家,肯定是奉命来追我回去!”
卓玉没问为什么离家出走,只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小公主低着头沉吟片刻,道:“我也不想走了,原以为在这里可以休息片刻,这么块就追上来,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卓玉想了想,拿出一个纤薄的面具,这样的东西他有不少,而且随时能够制作出来,这也是他在上辈子学到的一点好东西,而且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用得到的。
两人在官道边的林中换了衣物,连着两人的脸谱都换了,这才重新回到路上。
一路进城,没有意外。
两人进了城,笔直往客栈而去,在外面餐风露宿两天,只有傻子才会觉得舒服。这种事情,号称野外露营什么的,听听就可以了,两个人这两天尽吃肉食,正好急需换换口味。
两人进城,出乎意料的发现城中除了来往行人之外,居然多了许多乞丐,也不避人,来来往往大摇大摆,嚣张无比。两人问过路人,原来这附近近几日来了个乞丐团伙,仗着人多势众,来往城中比往日得意很多。
卓玉两人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些乞丐的嚣张,那路人正告诫卓玉小心不要招惹,看见一个赤着上身,露出两扇排骨的年轻乞丐经过,立刻闭口不说,转身就走。卓玉反应稍微慢些,被拉住呵斥一番。
“干什么?”
卓玉看着年轻乞丐凶狠,懒得搭理他,却没想到被人小看了。
身后风声忽的响起,乞丐一拳头向卓玉肩膀打去,同时另一只手却抓紧了手里的大麻袋,乘着卓玉往后退的时候,又往前紧逼一步,左手抡圆了,空气忽的一下把麻袋鼓起来,口子大开,向着卓玉当头罩下去。
“嘿,小子,给我乖乖的进来吧!”
只是这话音还没落下,年轻乞丐就挨了一脚。
这乞丐动作虽快,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一些,卓玉一脚把他踹飞了,麻袋上蓬起一层灰,一股酸臭气扑鼻而来,也不知多少天几年没清洗过的袋子,灰尘通通往卓玉头上罩下来。
卓玉这个恶心啊,也不管这凶狠的家伙倒在地上惨叫,转身和小公主跑了。
有了这场冲突,两人尽量避着乞丐,不过即便是这样,两人一路上所见,也看到不少恶心东西,那些乞丐乍然得势,凶狠蛮横,强买强卖还是小事,直如土匪进城一般。引得家家关门闭户。
两人好不容易在一家开门营业的客栈停下,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
听那声音,居然是先前被卓玉踹了一脚的家伙。
两人为免麻烦,赶紧低着头进了客栈之中,身后那些人没看到两人,在酒楼前略略扫一眼,就横冲直撞出去了。
整个城中,这时候敢于开门营业的不多,楼上满座尽是背刀挎剑的江湖人。两人不欲在这地方抛头露面,选了个单独的隔间。
虽然地方狭小,但是一进来,外面喧闹的声息立刻被隔绝。
小公主放松的吐了口气,肩膀就垮下来了,软塌塌的坐在桌前,抱怨道:“真麻烦,这些家伙尽管阴魂不散,都找到这里来了!”
卓玉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公主一飞白眼,小小的媚眼极为迷人,轻嗔道:“你这人,不知道女孩子的闺名不能随意说出去吗?我的身份想来你也知道了?我闺名叫罗秀!”
卓玉点头,突然笑道:“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酒泉山庄,我可是带着小公主离家出走,被人发现还不宰了我!”
小公主道:“是啊,是啊,不过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到时候我不会让你死的!”
卓玉脸一垮,苦着脸,道:“就只是不让我死,那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
小公主托着下巴看他表演,笑嘻嘻的,道:“说不定哦,如果来捉我的是我二哥,只要我求情,他不会把你怎样,但是如果是我大哥来了,他一定会把你抓到矿山上去,让你一辈子给我们家挖矿!”
卓玉夸张的跳起来,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当时就因该把你留在那土匪窝里跟女人做夫妻过一辈子!”
“啐!”卓玉一说这事,小公主脸就刷的红了,她记得当时可是只穿一个肚兜,几乎全身被人看遍了,少女的年纪那里敢于跟卓玉谈这种事,狠狠瞪一眼卓玉。
卓玉古怪的笑起来,也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捂住嘴巴。
尴尬了一会儿,两人都不知谈什么好,幸好这时候小二上来布菜。
门外咚咚咚的响了一下,小二推门进来,却顶着一张鼻青眼肿的脸,眼眶淤青,走路一瘸一拐,卓玉眼尖还看见他鼻翼下一点鼻血痕迹未干,应该是挨了打之后匆匆擦拭一遍就忍着痛上来了。
小公主低着头,没看见,卓玉不知道原因,问道:“小二,你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惊慌的啊了一声,结结巴巴,解释一遍,原来是在下面挨了几个乞丐的打。这些人号称丐帮,酒楼虽然有后台,却不会为一个店小二与人结怨。
卓玉猜测可能这些乞丐的是来寻自己和小公主的,打赏了点银子,让他下去。
有了这个打岔,两人间气氛好多了。
等小二一出去,小公主立刻站起来,把脸上的面具揭下来,道:“总算走了,我把这东西解下来,戴在脸上实在太闷了!”
小公主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尽管卓玉这两天看得多了,也不禁一阵窒息。
卓玉道:“好了,你想过没有,你家里人找过来,你还要躲多久?”
小公主道:“能躲多久就多久,有你这个面具,应该不会亲易被发现!”
卓玉摇头道:“你太小看你家里的力量了,我估计,早在一天前,你的行踪就被发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未必瞒得过人。我们一路行来,路上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我这个面具只能让你躲一时,却摆脱不了他们!”
小公主摇了摇头,不耐道:“好了,不说这些!”却站起来,来到窗边往下看。
街道上乞丐来来往往,几乎把这座城变成乞丐窝。
这时候,客栈外面突然走进来两个人。
之所以客站门口人流不少,但是这两个人却尤其突出,一身的气势,仿佛鹤立鸡群。两人一主一仆,中年人穿着锦衣,却神色憔悴,脸上显出病容,只有一双极为出色的手,几乎让人一眼就落在他那双手上。后面的仆人满面风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形雄壮之极,站起来仿佛一头大熊,却恭恭敬敬的跟在中年人后面。
中年人走路缓慢,仆人也不疾不徐的跟着。快要进门的时候,似乎察觉到小公主的眼神,中年人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看到那一张脸,似乎也惊讶于在这座小城能见到这样的美丽。
小公主慌忙关上窗户,卓玉好奇问道:“怎么了?”
小公主道了声没事,心中隐隐感觉到刚刚那道眼神似曾相识。
两人接着才坐了片刻,就感觉外面突然起了冲突,声音从走到上传进来,还没来得及开门看看,砰地一声,木门就被一股蛮力撞开了,一个人身不由己的倒退着跌进来。
卓玉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急忙挡在小公主身前,低声提醒了句,“赶紧带上面具!”面带怒容看着面前两人。
小隔间里的事情不过瞬间,幸好卓玉反应迅速,似乎还没人见过小公主的真面目,外面的客人只是在看着热闹评论这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