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飞翰出现的时候,关注他的除了戚如薇和令非之外,还有一人,那就是柳正卿。
他之前虽然身处宴会的喧哗之中,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当慕飞翰出现的时候,他同令非一样感到惊奇,只不过他更多了一丝慎重,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将来要辅佐的君王!
察觉到慕飞翰奇怪的面相运势之后,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按照他的设想,这个人的命运不该是如此,于是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令非,结果却看到那人也一脸疑惑的沉思。
但也就是这下意识的一瞥,让他看到了戚如薇的异常表现。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她片刻。
只见这位传说中不拘小节的将军小姐此刻正抬着头直直的注视着慕飞翰,她的面色苍白,露出的贝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即将从口中逸出的话语。她的眼神中那股浓重的怨恨和敌意让柳正卿心惊不已。
这位将军小姐究竟和七皇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了一想,柳正卿最终决定将戚如薇纳入自己的关注对象之中,因为慕飞翰将来极有可能是他要辅佐的人,那么他就不得不弄清楚戚如薇与慕飞翰之间的关系,省的将来出了什么纰漏,坏了计划。
许是戚如薇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收回了视线,但她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柳正卿的注视,扭过头来,循着柳正卿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云淡风轻的眼睛,又是如何美丽啊!在这双眼睛里面,她曾经看到过光,看到过自己绯红的脸颊,看到过自己对爱情的希冀,可这双眼睛的主人,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想起过去的种种过往,戚如薇的眼眶湿润了,她不能否认,时至今日,她对柳正卿依然爱着,在注视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她依然会有感觉。尤其是在见到了慕飞翰之后,她的伪装被轻易击破,更想要有个人来依靠。而对柳正卿的感情也再难禁锢。这种裹挟着痛苦、幽怨、爱意的情感汹涌而来,让她招架不住。
柳正卿讶异的看着戚如薇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他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太多的情绪,太多的悲伤,连他的心都被感染,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愧疚难过,似乎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戚如薇的事情一般。
但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不是吗?
这样一想,柳正卿再看戚如薇的眼神就多了一丝审视和探寻,他想要看透戚如薇眼神之下的事情,想要弄清楚究竟为什么戚如薇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
但可惜的是,戚如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等他想要探寻的时候,戚如薇已经扭过头与梁译说话了,先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但真的只是一种错觉吗?那么沉重的悲伤,怎么可能是错觉呢?
柳正卿看着戚如薇的背影迷茫了,但不论他怎么看,这一次,戚如薇都没有再回过头来。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三声尖利悠长的唱和,只见皇上慕天琪和皇后月清荷并排走来,在慕天琪的左手边则跟着贵妃明乐。
慕天琪今日一身黑底金边华服,上面绣着两条缠绕的蟠龙,头上戴着珠玉冠,虽然身材有些发福,但更衬得他整个人威严高大。而皇后月清荷穿着淡绿色的宫装,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依旧身量单薄如同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身趁着素净的衣服更显出她出尘的气质。
皇上和皇后并排走着,两位天下最尊贵的人面上都不苟言笑,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由心底生出一种敬畏来。
而皇贵妃明乐就不是这样了。只见她穿着一身鲜艳的大红色,本就明艳的容貌更显妩媚,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雪白的肌肤在胸口处露出了一片,引得一众大臣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触犯龙颜。
明乐作为天下第一富商明家唯一的小姐,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所以她的行为做派和传统的女子总是有许多不同。据说她从十岁开始就接手家中的财产,学着管理商铺,与商场上的老狐狸做买卖,却从来没有失过手。
明家在明乐的手中规模不断扩大,生意涉及到了各个不同的领域,将第二富商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让所有人惊叹不已。都说这位名家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
也许是商人天性,明乐十分圆滑,见人三分笑,在宫中很少树敌,无论是谁,看到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都会觉得亲近。
皇上来了之后,众人行礼。一番礼节之后才又重新落座。
“今日的宴会是专门为庆祝戚将军立了大功而设,众爱卿不必拘礼,尽兴便是!”
慕天琪简短的发言之后,宴会便正式开始。身着纱衣的舞女乐姬们鱼贯而入,丝竹管弦之音应时响起。另一边,太监和宫女们也端上了各式各样的菜式放到了大臣们的几案上,依旧是按照官阶品级来划分的。所以说,这大楚的阶级制度是十分分明的。
宴会开始之后,慕天琪的心思就飘到了其他地方。他看着下首的大臣们,心里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尽管这下面的人都对他俯首称臣,但谁能够保证他们真的会效忠自己?谁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投靠太子和三皇子呢?
枉他一生叱咤风云自视甚高,到了晚年还不是被儿子们逼得无处可退?这使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初自己和几位皇兄为了继承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是否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无奈痛苦呢?
呵呵,报应不爽!
慕天琪在心中苦笑了一声,随即又振作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走上父皇的老路!
他的视线投向了坐在戚锐身旁的令非,只要能够得到这个人的帮助,不要说他的几个儿子,就算是让大楚称霸天下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