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解脱
第二天，季洁自然精神有些不好，看着有些疲惫。看了看窗外，寒风凌冽，拿出黑色的大衣，拿好一切证件，季洁驱车去了社区服务中心。
到了那儿，刚好九点，老谭已经来了，记忆中，好像他从来没这么准时，许是知道自己是铁了心吧，许是他也折腾不动了吧，季洁想着老谭的心理，还好，一切，即将归零，对他们，都是解脱。
当工作人员把离婚证递给两人的时候，季洁释然地舒了口气。这一段荒唐的婚姻，终于走到尽头了。
“真不好意思啊，拖了你这么久……。”看着手里的红本，季洁表情并没有欣喜，仿佛这就是一件早该做的事情一般，没有表情的样子，让老谭看了却有些心凉，他对季洁，是动了真感情，哪怕算不上爱，但至少，用情不浅。
“知道你忙，今天你能来，我已经觉得很意外了……”，老谭眼里的黯淡失落无法掩饰，拖了这么久，都累了。
季洁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可否认，她对老谭有情分，可这情分，无关爱情，她心里也是歉疚的，毕竟，两人结婚本来就是个错误，而婚姻，又只能将错就错。
出路，亦是绝路。
“那我先走了……”。季洁不想再过多纠缠，她是真的累了，自己绝情也好，狠心也罢，这一刻，她也想为自己打算一次。
说完，季洁便朝门口走去。
愣了愣，两人突然异口同声，“那东西……”。
一时间，老谭轻微转身，季洁轻微转头，目光都没锁在对方身上，一切，陌生得就像两人从不认识一样。
季洁干脆直接转过身，头仍旧下意识低着，不想再多说什么，赶忙表了态，“东西我改天去拿吧……”。
“算了，回头我找人给你送过去吧……”。
季洁没再推辞，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可她笃定，老谭定然听得见。
看到季洁马上就出了门，老谭叫住了她，有些踟蹰的语气，让人听得心慌。
季洁愣了愣，转过身，等着老谭下面的话。
而老谭却不敢再看季洁的眼神，深深地吸口气，一字一句就像从嘴里吐出来一般，“代我问杨震好，”季洁什么也没说，微微撇了撇嘴角，决绝地转身出门，再不回头。
老谭看着季洁早已不见的身影，眼里，是满满的伤感，他想起两人分居前最后一次争吵。
“季洁，你辞了工作不行么！”
“我告诉你老谭，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不能瞧不起我的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没尊重你？”
“是，你尊重！季洁，你自己说说，结婚那么久了，你有哪天是整天在家的，啊，我这下了班回来还得自己做饭，这逢年过节加班儿，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饭！”
“老谭我告诉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保姆！就是一生孩子的机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我成天呆这大房子里当你的阔太太！”
“别的女人做梦都想要的你全都有，你还不知足！”“你！”季洁怒不可遏，嘣一下摔门而去。
老谭思绪万千，而这一刻，他明白了，他从来没了解过季洁，从来没真正走进过她心里面，他以为好的东西，对季洁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是一文不值的。而季洁最珍视的东西，他却视而不见。
在婚姻这条路上，他们都岔了道。
如今两人都不愿在这错路上再走了，不如，就散了吧，散了也好，至少，没关系了，谁也不用看谁不顺眼了。
只是老谭心里，仍是有些眷恋的。毕竟夫妻一场，走到这一步，心里都是苦的。
“唉……”，老谭长长地叹口气，“算了吧，都过去了……”。
出了大门，季洁望着外面不算晴朗的天，心情却莫名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一块压在肩上的大石一般，从此之后，再也不用背负这个“已婚”这两个字了。
这以后，季洁该是“离异”的身份了，想到这儿，她自嘲地笑了，终究还是走到这步了，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事，早该办了。
稀里糊涂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从此之后，自己再也不用背负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了。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Chapter4匿名的安慰
办完手续，季洁整理了思绪，又回到了组里。
老郑来到六组，见季洁没在，问了问王勇，才知道她请了两个小时的事假，心里有数了，一边招呼着交通队的人，一边等着季洁。
不一会儿，季洁便回来了，一进门就走到自己座位前。
那背影，有藏不住的落寞。
老郑走到她身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事儿都办完了？”
“恩，完了。”季洁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安逸的，拖了那么久，哪儿能说释怀就释怀呢，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恩，也好，”老郑拍拍她的肩膀，嘴角也带着浅浅的舒心的笑容，总算是解脱了，背负了这么久的压力，是时候该放下了。
季洁一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捋捋头发，她仍是有些许怅然，结婚一瞬间，离婚一瞬间，中间的日子也浑浑噩噩不知所云，现在算是回到原点了，她却也有莫名的苦楚，绕了一大圈，走了那么远的弯路，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想想，这又是何苦。
见季洁仍有些揪心的表情，老郑也很无奈，试探性地问着她，“那你现在？”
“我没事儿！”季洁回过神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的神态却仍尽显眼前，“说案子吧！”
这案子说来也不是太难，表面上是交通肇事案，实则不难看出有故意杀人的可能，季洁和孟佳他们几个调出了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心里有了数。
只是这一整天，季洁或多或少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是人，不是神，她心思细，心也重，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也没个遮掩，可却总是习惯憋在心里，让人看着也心疼。
好容易折腾一溜够，季洁回到组里，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很累，蓦地，她起身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座位上。
老郑刚巧进门撞见这一幕，叹了口气，掩上门，走到外面的角落。
“喂，杨震！”
“啊。”电话那头杨震的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心情不好。
“哎，我说，”老郑故作神秘地说，“这季洁可离了啊……，你呀，抓点儿紧！”
一听这话，杨震顿时急了，嗓门儿也大了不少，“哎我说老郑，她离了你也不拦着点儿！瞎起什么哄啊你！”
嘿，老郑这回算是吃了个哑巴亏，这好心为他着想吧，还被当成了驴肝肺，想到这儿，老郑语气也不那么正常了，明显带着恼怒，“得，我白说，我多余。不过杨震，我可告你，你要愿意打一辈子光棍没人管你！你就跟我这儿装着！我看你以后上哪儿哭去！”说完老郑便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听到老郑气急败坏的声音，杨震也无所适从，这变化太快了，好像还没几天，怎么就风云突变了？
突然，杨震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和心虚，这怎么觉得季洁离婚和自己有关呢？算是自作多情么？杨震扪心自问，好像算，却也不像，扶着额头，想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儿，一个字，乱。杨震很想缕清楚思路，可就是因为太想了，所以适得其反，以前还好，不去想吧，什么事儿没有，可现在倒好，不想也不成，这季洁的影子就直直地在自己脑子里打转，他算是知道了，这所谓的心心念念地想一个人，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思前想后，杨震还是决定去找季洁聊聊。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季洁肯定是佯装镇定的，但心里却一定是苦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想想还是过几天去找她吧，这正在非常时期，要是自己贸然去找她，准被杀个片甲不留，索性等等，反正，不差这几天了。
谢彩霞的案子顺利结案了，季洁又有些感触，这农村妇女缺少法律知识，只知道颜面，殊不知越是这样，便越是纵容了犯罪，可细想下来，季洁也能理解，这后半辈子都得在村里呆着，要传的街坊邻居人尽皆知，这日子还怎么过。
“唉……”，季洁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谢彩霞迷茫而又惹人怜悯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有时候，案子结了，心里反而更空了。
坚持的事情，很多时候虽说是对的，可这里边儿的人情，却也让人唏嘘不已。
Chapter5好心
“季洁！”正欲进门，便听到了杨震的声音。季洁下意识觉得是工作上的事儿。
“哎，什么情况？”季洁快步走到杨震跟前儿，简明扼要地问道。
杨震看了看周围，神色有些严肃，“手头案子完了么？”
“刚完，”季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今天专门过来找你，”杨震一板一眼地说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洁悻悻地笑了笑，还是不忘打趣杨震，“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程序上的错误啊？”
杨震没理会季洁的调侃，自顾自地说着，神色又肃穆了不少，“我不是为了工作，你这样不好。”这语气，好像是教育人一般，让季洁听得很不自在。
“我怎么了？”季洁也不再开玩笑，那表情，无辜又无奈。
“你是不是跟谭总离婚了？”杨震直接地问道。
季洁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目光也周游在各个地方，愣了愣，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崩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和谭总离婚了！”杨震口气突然急促起来，眉毛也成了川字，拧成一团。
“是老郑告诉你的吧……”，季洁没直接回答他，但心里已经有数了，除了老郑，还有谁能通风报信呢？
“唉，夫妻啊，就那么点儿事儿，”杨震苦口婆心地劝着她，那样子，有些滑稽，“其实你们俩好好说说也就完了……”。
季洁很恼火，要说她和谭总之间的事，杨震又能知道多少，总是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了解得透彻，可实际上呢，自己比当事人也清醒不了多少。
季洁正想说什么，杨震又顺着话说了下去，“再说谭总这人也挺不错的，我觉着就因为你这脾气，啊，能找到谭总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杨震这话听着实在好笑，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在季洁看来，他就是瞧不上自己，说白了，就是觉着自己该在这一棵枯树上吊死。
“你！”季洁下意识插着腰，她一生气就这样，秀眉一挑，恶狠狠地问，“我什么脾气呀！我怎么就不能找一好的啊，他好你跟他过去！”季洁真是急了，杨震这自负的样子她看了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紧皱着眉头愣是把杨震的话给噎了回去，可这怎么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边儿？
“你看你看，说着说着就来了。”杨震还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旁的季洁早已没了耐性。
想了想，杨震还是问出了口，“哎，是不是谭总对我有什么误会？”说这话的时候，杨震心里自然是没有底气的，他总是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季洁离婚，可他忘了，季洁当初结婚就是个错，这当局者迷还真不是瞎说，不知杨震还记不记得老郑跟他说过的话，许是记着的，可这时候，又全部都还给老郑了。
听了这话，季洁扭过头，盯着杨震，语气生硬了不少，“没人误会你！”有些牙根儿痒痒地挤出这句话，季洁想发火却顾忌着这是公众场合，何况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忍了又忍，才把火气压了回去。
杨震的表情顿时呆了，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季洁本不是会撒谎的人，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杨震还真是不太相信，他清楚，自己心里对季洁的情，可他不清楚，季洁心里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情，或者说，情有多深。直愣愣地看着季洁，仿佛也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一如她像自己寻求答案一样，但这时候，季洁眼里心里都是火气，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季洁见杨震一直都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觉得胸口闷得慌，只好没话找话，好歹也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心虚，吸口气，嗔怒着说，“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就为了打听别人隐私是吧？”
杨震听此话，脾气也上来了，他也有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跑，眉头又皱了皱，语气也不见好，“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
季洁再次深深吸口气，她不能保证，要是杨震再说点儿什么，她还能这般心平气和，至少，表现出来得不那么过火，“杨处长，如果你要真为我好，打住，不要再提这件事了，815大案如果调查有进展我会像你汇报的，”顿了顿，季洁瞪了他一眼，无不‘娇嗔’地说，“工作时间！别谈私事儿！”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
等杨震反应过来，只看到门摇摆的样子了，脑子里还回响着季洁那声‘杨处长’。嘿，这不是当面儿挖苦他么，季洁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处长了，要么杨震，要么直接招呼，可现在倒好，一声杨处长，生生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想到这儿，杨震不禁有些歉疚，可这嘴里还是不饶人，冲着门里的人叫道，“嘿，我这来就多余吧！”不确定季洁能不能听见，但至少杨震说出来心里也算舒坦了不少，可实话实说，杨震的心里也堵得慌，就好像一块大石头卡在路当间，路窄，绕不过，石头重，也搬不动，何况，人没力气，干什么也白搭。
微微叹口气，杨震目光幽深地望着季洁所在的方向，终是没去找她，知道季洁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换了以前，估计早暴跳如雷了，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自己掰扯，可想而知，季洁是忍了又忍，杨震想着自己肯定是触碰到季洁的底线了，他也是真心想让季洁好好过日子。一想到季洁离婚，这心里也揪得生疼，重重地叹了口气，杨震便转身出了门，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郁郁寡欢。
磨磨唧唧到了办公室，杨震立马关了门，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他需要冷静冷静，当下最重要的，是安定自己的心。
季洁也不好过，听了杨震的话，她心里便更苦了，不知杨震是无心还是有意，只觉得心里泛起的酸楚好像怎么也驱散不了，好容易那边儿解脱了吧，好家伙，这儿又来了，哪儿哪儿都是麻烦事儿，干脆不想了，季洁去厕所用冷水拍了拍脸，又投入到工作中。
看大斌和陶非合伙算计自己的傻样，季洁也忍不住乐了，忘了先前的烦心事，她还是那个案子治百病的季洁。
可杨震这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面对成山高的文件，他也不慌不忙，心里一直惦记着季洁，冷静过后，觉得自己下午那话实在是有点儿过火。不着四六的话谁听着都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老郑打个电话，不为别的，就想跟个人聊聊，也算诉诉苦。
老郑也是明白人儿，接到杨震的电话也在意料之中，杨震还特意嘱咐自己千万不能告诉季洁，要不她准和自己没完，老郑也不糊涂，应承着杨震，两人约好晚上去红姐餐厅聚聚，这么些年了，哥俩也没好好聊聊，总算逮着个机会，自然得聊个尽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