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船票并不好买，排了两小时队才买到两张五等舱散席。小船沿途停靠，并一再晚点，到达九江已经过了晚上10点钟。找旅社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当他俩各自趟在走廊的加铺上，时间已指向午夜12点。第二天天还没亮，服务员就开始打扫卫生，拆床铺，小两口被赶出来。经过商量，两人直奔九江汽车站。预计天寒地冻，蹬山的人少清静。哪知中国人实在是太多，三九严寒上庐山仍然一票难求。没办法只能徒步登山，并且要从好汉坡爬上去！南方的冬天，晴朗的日子很少，雨夹雪半个月，朱清民和胡佳男正赶上这样的天气。庐山脚下还不是太冷，越往上爬，风越大寒气越重，越往上爬体力消耗越大汗流得越多，最后连棉衣都脱了。看山下云雾缭绕，观周边银装素裹。渴了接一口清凉甘甜的泉水，喝下去又解疲劳又止渴。爬山途中，他们超过了不少先行者，也被不少后来者超越，偶尔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人，难免问上一句：“离山顶还有多远？”回答总是：“还早着呢！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们上山爬了多长时间？”他们也忘了计时：“大约一小时吧。”‘好汉坡’真不愧是好汉才能通过的山坡；全长约1500米，向上爬坡时，上面的石台阶，正好顶住那条受力腿的膝盖骨。爬起来不但费劲，稍不留神就有摔下去的危险。两个人好不容易到达一栋石头房子，它是封山哨所所在地，也意味着山顶近在咫尺。朱清民和胡佳男一块走进石头房子，你看我来我看你，全都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朱亲民的右手提着旅行包，左手抱着两个人脱下来的棉衣毛裤。胡佳男背着随身用品，走起路来一溜一拐，直到把裤子卷起来，才看到膝盖肿得发亮。好在山顶住宿不紧张，拿结婚证和介绍信很快登记入住。但房间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热水，温度比室外高不过了多少。经过短暂休整，吃了一点干粮，两人决定抓紧时间先游览‘仙人洞’这里因毛主席诗词扬名天下，选择蹬庐山就是冲它而来。随后在‘纵览云飞’照相留念，脚下深不见底云雾缭绕，此刻，才真正感受高处不胜寒。肚子也开始提抗yi了，可谓饥寒交迫。
山顶有个小商业区，因旅游淡季多数店铺没开门。几家开了门的小店主要卖当地的土特产或旅游纪念品。另有两三家饮食店，正在营业，餐饮的选择性很少，价格高得离谱。营业员说得好，东西都是山下运上来的当然贵。为了暖和朱亲民和胡佳男要了两碗汤面，指望能吃下去暖暖身子。结果，拿到手的汤面是温热的，只能勉强充饥。胡佳男从自己碗中分出三分之一来，放到朱亲民的碗里。后者推辞了一下，但他懂得这份爱是推不掉的，还是狼吞虎咽连汤带水送入腹中。
回宾馆休息，没有暖气的房间哪里都是冰凉的。取暖壶的开水凑合着洗漱后，赶紧钻进了被窝。关键时候来到了，朱清民心潮澎湃；他再也不用当心舆论的压力或触及道德底线，紧紧地将胡佳男拥住，心跳在加速，热血在沸腾，一股肿胀的感觉从上向下延伸。胡佳男用嘴唇迎接他的热吻，本能地用双腿缠住朱清民的腿，将舌头伸进他的嘴唇中拼命shun吸，像似要把他吸干或似要将自己融化到他的血液之中……。朱清民从上面摸下去，在臀部和双腿之间，突然摸到一种很硬的东西……。胡佳男像似从睡梦中惊醒，突兀退出香舌，用手推开朱清民，沮丧地说：“今天不行……”
“为什么？”
“可能是早晨爬山太累，提前来了……”
“有关系吗？”
“不卫生，如果……，我会得病的！”朱清民像泄了气的皮球，翻身倒在她身边一声不吭。胡佳男在他身上轻轻地抚摸，一边柔情地安慰：“等几天吧，反正我是你的！”这也太残酷了，等了几年的新婚，竟遇到这等好事？每逢不顺心，朱亲民就怨自己运气太差。和同事来‘会’，他总是摸末‘会’（同事之间互助存钱的办法。）工会发电影票，他不是摸到最前排，就是摸到最后一排，或最靠边的座位。难道结婚也要碰运气？早不来晚不来，非今天来？他有些老火，翻身爬起来穿衣服：“我干脆到车站去排队，买明天下山的汽车票！”胡佳男惊悸地看着他，内疚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冷了，明天早点去不行吗？”朱亲民被眼泪感动，语言变温柔了些：“你知道票难买，明天早晨去肯定买不到。”胡佳男还是于心不忍：“那就走下山！”朱亲民坚持：“不行！你的膝盖已经肿了。”
从宾馆出来，雪已覆盖了地面，树和房都披上了崭新的银装。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刮来，朱亲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帽檐拉下些，把衣领竖起来。定眼四下观望，连路灯都没一盏，若不是雪地反光，也许会伸手不见五指。举目远望，两三百米外有几处零星的灯光，那里是小商业区。天黑前曾在那儿找餐馆吃饭，朱亲民已经侦查过，汽车站也在那儿。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朱亲民低着脑袋快步来到小商业区。汽车售票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两盏乳白色的水银灯把200来平米的厅堂照得通亮，但它是寒冷的光，没给排队的人们带来丝毫温暖。朱亲民赶紧走过去排队。站在他前边的是两个河南人，见朱亲民是一个人来排队，便与他搭讪起来。朱亲民很容易相信人，或控制不住新婚的喜悦，他马上告诉对方：我们是旅行结婚来庐山，新娘因腿疼躺在宾馆休息，所以没来排队。两个河南人也作了自我介绍：一个叫王福生，一个叫蔡思明，两人都在南阳市人民法院工作，这次是到H省办案，因对方资料论证需要等几天，才抽空来江西上庐山旅游。他们的汽车和行李都留在省城，上庐山也没找宾馆，今晚就打算在售票厅度过。经过交流，朱亲民感觉王福生和蔡思明为人实在，便提议：明天下山后，我们可以一起乘船回省城。省城我熟，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当导游呢。
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快，凌晨3点之后，陆续进来很多人排队买票。早晨6点大厅内已经是人声鼎沸，许多后来的人故意往前涌，次序开始乱了。7点正开始卖票，没人维持次序，原来排好的队伍完全被挤散，谁力气大谁个子高谁就能先买到票。没过半小时售票窗口就传出消息，票已经售完。朱亲民和两位河南人都没买到票，但他们告诉朱亲民：不用着急。着急也没用，朱亲民在心里祈求这两个能有高招。等人群散开之后，王福生来到售票窗口，将法院的办案证明递进去，售票员看过证明二话没说，立刻将4张中午12.30的车票办好。在山顶还可以玩半天，王福生和蔡思明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朱亲民建议：“干脆我们一起玩吧，我带了相机，有合适的风景可帮你们照几张。”听说有相机，王福生和蔡思明高兴了不得了。三人从售票厅出来，雪不知何时停了，天空显得很亮堂。
王福生和蔡思明陪同朱亲民回到宾馆，胡佳男已经收拾完毕。昨晚朱亲民离开之后，她一直睡不着，若不是腰腿剧烈疼痛，她也赶到车站去了。熬到凌晨终归没抵挡住疲劳，刚迷糊了一会儿，醒来天已经大亮，像似做了什么错事，赶紧起床洗漱。正准备到车站换朱亲民回宾馆休息，没想到票都买回来了，还带回两个同伴。听说马上要出去玩，胡佳男急了：“你一夜没睡，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到底人年轻，只想抓紧时间玩，哪里顾得上瞌睡。抓紧时间退房间、寄存行李。
从宾馆出来，四个人面临的问题是，半天时间玩哪些地方？王福生和蔡思明想在‘仙人洞’拍照留念。当时，中国人上庐山，目的景点十有八九是‘仙人洞’而不像现代有互联网，上山之前就能把景点查个一清二楚，游玩时才胸有成竹。朱亲民没有目标，从道义出发他立刻答应陪两位河南朋友重返‘仙人洞’余下的时间，只能游览最近的一处景点‘花径’再往远处玩，时间就赶不上趟了。
天气渐好，太阳从云缝中探出脸来，和煦的阳光撒满冰峰雪源，金光四射璀璨夺目，远处的崇山峻岭也清晰可见。在蜿蜒的羊肠小道上；在高大苍天的树木之间，一簇一簇的浮云似乎在卖弄feng骚；顷刻间，遮住了一大片阳光投下的青睐，五米开外什么都看不清。如此壮丽的自然奇观，令人流连忘返。三个小时一晃而过，四个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从庐山乘汽车下山，一路‘之’字形的拐弯。地面被冰雪覆盖，虽然车轮上带着防滑链，师傅还是小心翼翼，不停地刹车、起步、换挡、打轮。王福生坐在朱亲民前边，吐得一塌糊涂。看他那难受的模样，朱亲民真不敢相信他是专业汽车司机，而且是解放军部队培养出来的。司机师傅似乎对乘客在车上呕吐习以为常，不但没埋怨，弄脏了汽车，还对乘客解释：“冰雪天气路不好走，请大家原谅。按说这种路况是不宜开车下山的，但车是昨天开上山的，今天下山是入冬后的最后一次运行，明天就封山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到达庐山脚下。蔡思明发现胡佳男和朱亲民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再憋两分钟，他们也会呕吐出来。他招呼大家赶紧下车，原地休息了，然后，换乘公交车到九江港。
码头售票处也是人山人海，并且只售五等散席船票。王福生和蔡思明直接找到现行军人、公安干警售票窗口，出示了法院的办案证明，顺利地买了到省城的四等舱。当天傍晚上船，第二天早晨到达省城。河南朋友再次使用办案证明，帮朱清民和胡佳男买到两张回S市的四等舱船票。晚上7点开船，按约定朱亲民决定，白天为两位河南朋友当导游。王福生有了汽车，在省城玩起来省时省力，如虎添翼。中途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汽车过汉水桥，按规定桥头不能右转弯。王福生不熟悉，又没仔细看交通标志，急速右转上桥，把正常直行的公交车挡住。此刻，王福生的车没能完全转过来，公交车既不能走又肯让。堵车了，繁华路段堵车，仅10秒钟，后面的车就排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朱清民坐在车上，看到交通警察气势汹汹地从桥中间走过来。在离王福生汽车10米左右的地方站住，招手要司机下车过去说话。只看见王福生接二连三地点头，警察却是一幅得理不让人的模样。闯大祸了，说不定要被关起来……朱清民紧张地想。预审员蔡思明打开车门，从容地走过去，从公文包中拿出那长证明。交通警接过去看了，立刻改变了态度，快速走过来指挥公交车倒车。公交车司机可没有那么听话：“为什么要我让，我是正常行驶，他们违犯交通规则！”警察严肃地说：“哪那么多废话！人家办案，耽误时间你负责？！”公交司机这才锤头丧气地把车挪开，口里还不断地骂骂咧咧。
傍晚，蔡思明和王福生把小两口送到船码头，直到小两口上了船，他们才开车离开。朱清民也是守信誉的人，回家后不但为河南朋友如数洗印好照片，还挑选出几张照得比较好的放大后寄给河南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