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包厢的餐桌上，那一师一徒相向地坐着。秃鬼非常高兴，一个劲头给眼神敬酒。它们喝的都是空腹酒，很快地有了五分醉。秃鬼的脸通红了，眼神的脸苍白了。这后，它们各自都为自己的嘴巴而不再敬对方了。你看，那眼神将一大杯酒是一饮而尽，接着又倒满了。那秃鬼挟着大块的肉往嘴里一送，搅动几下就吞下了，那手又挟上了红烧大螃蟹。一会儿，脸红的红透了脖子，脸白的苍白如纸。眼神舞动着筷子说：“今天接手的案子，你给我抓紧侦查终结。”秃鬼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说：“我生前只是个协探，还要请师父具体指教。”
“你是包探了，要独当一面。我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时日不多了。”
“师父，你……”
“还是人世间好，我决定回神州去。”
“师父，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放一万个心，因为，我有血的教训。你是我徒弟，我儿子比你大，我是把你当儿子看待。我会安排好接替我这一职位的，它会照顾你。它走了，就将这一职位传给你。怎么样？”
“********，能如愿以偿吗？”
“这官位历来都是上司或前任决定的，********不足为奇。早年，我老爸托梦给我说，阎王爷是我的公公的公公、公公的公公。因此，阎王爷对我都很好，你放一万个心。”
“师父，我生前只是协探，我最担心的是业务上难以胜任。”
“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尽师父的职责，因此，不用担心。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提出来，我当场为你解惑。”
“如果要我办法律事实和客观事实完全不同的案件就拿不准。”
“这是一门学问，我把这一学问叫做刑侦厚黑学，所办的案件叫做灰色案件。”
“这包括了关系案、金钱案和人情案？”
“对，但实际上还有一种，这就是我们办案人员追求刺激或立功心切而办的冤错案。对此，我取名为表功案。”
“我现在能办这一类案件吗？”
“办此类案件，要有上下通达的关系。你羽毛没有丰满，没有鬼神保驾护航就不能办。”
“我很希望自己有你一样的能耐，有你一样风光。请师父你一定要成全我！”
“我毫无保留，而且在你办完了手上的案子就把你送到阴曹地府最高学府去深造，使你在刑侦业务上硬软两手都是冒尖的，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在征途中步步高升且金身不败。”
“我梦寐以求呀”，秃鬼说着起身为眼神敬酒了。眼神却说：“我在包探衙门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沉浸，深深地感受到刑侦厚黑学是一门很奥秘又很实在的学问。由于各个朝代都离不开司法，因此，我将刑侦厚黑学写成了一本书。书中七七四十九个案例是我搜集的从古到今的几百个灰色案例中筛选出来的。”
“经典呀，要给我看看。”
“被我内贱毁了。”
“痛心疾首呀！你怎么舍得让师娘毁了呢？”
它们吃喝一阵后，眼神说：“一次，我发现我的手稿不见了。我问我的内贱，她说她一直很相信我、尊重我。但听到了别人在背后对我的咒骂，对我家人的诅咒，对我的有关其他议论。因此，趁我不在时进入了我的书房，翻我的东西，将我的手稿等拿去悄悄地毁了。我问为什么，她说我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再出那书要遗臭万年了。她振振有词，而我无言反驳。从此，她要求我退下来。我舍不得地位、金钱和美女，便推脱说我爱我的事业，并要她遵循三从四德，而她劝我休了她。最后，我夫妻名存实亡。”
“师父，办这一类案件虽然没有风险，但要挨世人的唾骂。有的人骂我们包探、监查和审判三家的办案人员，骂得恶毒的就是我们。”
“说来听听。”
“太难听了，不说为好。”
“不是在公众面前，有什么不说为好？我问你，你听说过‘你搞了我的娘是假，我弄了你的钱是真’吗？”秃鬼点了点头。眼神又问：“你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都是江湖上的。”
“厚黑学本来就是江湖上的，那些话是厚黑学的核心内容，刑侦厚黑学就是从那里脱胎而来的。当事人咒骂我们会如何是假，而我们给当事人制造天大的灾难并从中获得了甜头是真。对此，三家的办案人员是上下其手，但我们是始作俑者。我们得到了利益，也就要有江湖人士的厚脸皮，把当事人的咒骂当成冬眠后的青蛙叫天，以体现我们的胸怀和修养。因此，对于骂我们的话，你用原质原味的语言说。”
“骂我们三家办案人员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
“实际司法中这种现象存在，没有骂错。还骂了什么呢？”
“骂办灰色案件的包探是看家的狗，见了穿着破烂的人就吠就追着咬，见了穿着华丽的人就摇头摆尾舔屁股。”
“你想想看，狗都知道人有尊卑之分，并分别对待。如果我们不能分出三六九等的人来，在办案中不能见什么菩萨打什么卦。那么，我们枉为人了。”
秃鬼笑了，笑后说：“师父，如果指名道姓咒骂我们，我们的忍耐超过了极限，怎么办？”
“办案是代表着官府，案件通过了层层级级。当事人不服，叫他们找监查和判官申诉控告去。敢对我们进行过激的言行，我们就把他们抓过来。不给我老老实实认错悔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秃鬼想到自己被人报复，不由说道：“师父，他们报复我们，怎么办？”
“我们要换位思考，如果是事实，我自作自受；如果是加害于我，不会罢休，并记恨在心。这叫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总之，我们要明白自己是为谁办灰色案件，残民以逞就对谁称斤论价；也要牢牢地记住被自己加害的是谁，防范于谁，将其列为重点防控对象。”
这话触动着秃鬼，却问道：“师父，你也过早地来到这里，不是被人报复吧？”
“我从州城的包探寺寺长提到国家级包探寺寺副了，但对于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一个都没提携起来。我一走，他们受到了打压，而我因为刚到包探寺举步艰难而没有考虑他们。他们迁怒于我，将我的丑事全盘托出。我知道要被追查而害怕遭受司法小鬼的欺凌和逼供，一咬牙便悄然地来到了这里。”
“师父，你来到这里后有没有受到阴律的惩罚？”
“我身为国家级包探寺寺副，执法鬼自然对我心存畏惧，有所顾忌。它们对我只是拿班做势履行程序而已。它们说我办案中存在违禁行为，我说我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心地善良，骂人一句都会脸红。说我指使他人刑讯逼供，我说我指使了谁叫谁来当面。”
“你不怕真的传你的下属来对质？”
眼神狡黠地一笑说：“傻瓜，冤错案没有被推翻，谁也用不着承认。这后，它们说我办了冤错案，我说我生前办的一个个案件都经历了层层级级重重关卡的检验。因此，我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进入了包探寺，并成为了低级别的管鬼的鬼。”
“师父，你写的那书没有问世，太可惜了。”
“是有一点点遗憾，但我思来想去又觉得刑侦厚黑学精神实质在包探中悄然传承更好。”
“为什么？”
“刑侦厚黑学是一些包探升官发财的秘诀，凡是秘诀都是口耳相传。写成了书，那秘诀就曝光了，在客观上把传递了千百年的刑侦厚黑学推向了穷途末路。这对与我一样的司法者是损失、是诛心之论，对司法在客观上起到了去污除垢的作用。然而，司法者都是说自己精神境界崇高，都是唱法治大世界司法公正，对揭露其阴暗面往往不能接受，会指责我是存心给司法者抹黑；少数司法者会骂我是败类，甚至攻击我是恶意向至高无上的法律泼粪。因此，那书一问世，我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师父，我认为你那刑侦厚黑学凝聚了千百年来一代代包探的智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了它能够在人世间得到传承和弘扬，我愿意追随你效犬马之劳。”
“我这几年重新考虑了，且越来越迫切。无奈我是神，有众多的不便。”
“师父，把这接力棒传给我，我一定传递好。”秃鬼在眼神点头后起身离桌向着眼神跪了下去，眼神转身整襟危坐后问道：“怎么传递？”
“这里经常有亡人返回人世间，我可以利用它们。”
眼神点头后一把拉起秃鬼并叫道：“美女。”
一白一黑的两个美女鬼像蛇行那样扭动着腰摇摆着屁股走了进来，分别站立于它们的身侧，侧着头挤眉弄眼羞答答地问：“大神，需要我为你服务？”眼神递过两块碎银说：“先给我弄些水果和茶水来。”美女鬼指头一指说：“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