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曦微。
不古一夜未眠,嘴巴被撑得酸胀,狱官扯去她封口布后嘴型也好久没能恢复过来。
不古被押出去盘问,审她的是王根。王根看上去并不严厉,从气质上看得出是个讲道理的斯文人。不古瞄一眼四周挂满刑具的墙壁,火盆里燃着橙光的炭火,几只火钳已烧得发红,另一旁的铁笼里锁着三四头露出獠牙的狂犬,正饥饿的凝着她,嘴里流出唾液。不古蠕咽着喉咙,冒了一身冷汗,如果硬着来,那说什么都得招。她不是性格刚烈的人,更不是命硬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煤柴烧。
不古老老实实的跪下身子,不想却被扣上手脚镣固定在了墙上,不古寒毛竖立,惶恐的打量眼前凶神恶煞的狱官。
王根遣走所有人,暗室里仅剩下他俩个。
王根起身走来刚要开口,不古紧张的抢先一句示弱:“大人有话好说,我招便是。”
“既然赵昭仪如此识时势,便不必恐慌,”王根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礼,满意的笑了笑,“皇子笑在何处?”
皇子变狸猫之说宫里已闹得沸沸扬扬,但心如明镜的人心里还是清楚的,不古也不相信那样的奇闻怪说。但她跟刘笑着实半点干系都没有,甚至都不曾见过一面,不古不知眼前的男人为何如此问自己,似乎很肯定她有这个能力。
不古眼里泛着哀求:“大人,我如今不敢踏入长信宫半步,怎会知道皇子笑在哪。”
说话时王根一直注视着不古的眼睛,在探视她有无说谎。不古显然说了实话,王根转而换了个话题,“那皇子笑的失踪,你心意如何?”
心意,站在工作立场自然是天助我也;可站在赵飞燕的立场却是避之不及的灾难。不古望着远处关押赵飞燕的牢房,脑海里满是她无望的衰容,“能找到皇子笑是最好。”
王根眼光闪动着,想不到她居然拥护刘笑。“如若找到了皇子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母以子贵,断了你和皇后的后路?”
不古注视他的面庞,发现他说话时肌肉抽动得好不自在。
不古心底忽然莫名的谨慎,呈上甲骨的人是他,晨露未稀就独来审她的人是他,他没有恶劣的态度,反而心平气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古怔怔的看着他,牵强做到面无表情:“皇子笑若能找到,就能还我和姐姐清白,我当然想找回他。”
“你说谎,”王根终究是捕获到她眼眸轻微的晃动,他不喜欢耍滑头的人,也不喜欢把场面弄得血腥。王根淡淡的走到一旁桌上提起了壶,倒出一碗清水,又从衣囊里取出一只小小药瓶,把瓶中淡黄色的液浆倒入碗中,冷幽幽道,“这是碗毒药,喝下后就会不知不觉死亡,本官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活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么保留你的秘密,但要喝下它。”
“你敢毒死我?”
恐慌从脊梁爬上脑门,不古四肢发软,畏惧的退缩,紧紧贴在墙上。“不可以,你……你就不怕皇上杀了你。”
“谁说本官毒死你,本官只是来审过你,而你是畏罪自杀,还望赵昭仪懂得审时度势,切勿墨守成规。”王根端着毒药过来,凑近不古身旁,有意无意的说道。
“审时度势,墨守成规……”不古叨叨的重复这句话,似乎逮住了什么。
看她的反应,王根满意的点点头,以为她顿悟,却不想她的回答活脱脱掀开他的面纱。
“审时度势出自《万历野获编乡试遇水火灾》,墨守成规出自《钱退山诗文序》,两本书朝代明。”不古颤颤弱弱的吐出这句话,两人霎时都顿了,时间像是静止,不古脸色由苍白变得酒红,心情颇为激动,然后破口而出,“你是现代人,现代人何苦为难现代人!”
‘嗯哼:卧槽,这也可以。’
王根脸色顿时暗淡无光,默不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亦或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古:“招吧,你整过容,我看得出。”
一些问题渐渐清晰起来,甲骨文一定是他造的假,他要害她!
百密一疏,王根手里的碗哐啷落下,阴谋终究败给了细节。王根眼神意外惊讶,表情说失落又谈不上不失落,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何足为惧,“All right,本来想灌你喝浓度微一点的毒药,”王根拧开了药瓶子,“不过现在看来,你想喝百分之百纯的了。”
不古心情不是之前紧张,因为现代人不野蛮,还有谈判的机会,“我选择说实话,你放了我。”
王根手指弹弄着药瓶,不停发出“噌噌噌”细碎的声音,好似在警告。王根不假思索,开门见山问道:“好,刘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