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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丝弦寸心

“杨业是不是那个潘美的副将?”挞凛道。

“是啊,云州大同府就是他打下的,打下大同府后潘美便命他回国守代州去了,可能是怕他抢了下一步攻打南京的功劳吧。这个杨业你可能不熟,他原本是北汉刘继元的大将,还是这位北汉主的义兄呢,算得上是契丹的藩邦盟友。想当年为了救援这驴日的北汉,咱契丹战死多少人,冀王敌烈和王子蛙哥都是死在救援大战中。谁知这杨业是个白眼狼,他随刘继元投降宋朝之后,替姓赵的把守雁门关,对咱们比谁都狠。高粱河大战之后,景宗皇帝打了四仗,一胜三败。其中雁门关战败,就是和这个杨业打的。那一仗杨业杀了景宗皇帝的亲姐夫,大同军节度使侍中萧咄里,俘虏了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诲。咱们契丹人知道杨业的比知道潘美的还多,这次要是能活捉他,才是天有报应,大快人心!太后和皇上一定高兴。”

“我去。一定捉住他!”萧挞凛一听有仗打就摩拳擦掌。

斜轸很想自己亲自去拿下这个功劳,可是他知道前敌打仗不是自己所长,这个杨业自称杨无敌,一定会有一场恶战要打,他这个总帅不能以身犯险。萧挞凛是自己的部下,他的功劳就是自己的功劳,于是说道:

“好。这个杨业彪悍得很,你要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布下埋伏,引他上钩,才好对付。”

原来,五月中旬潘美接到带领百姓撤军的圣旨后,知道任务艰巨,这时又想起身在代州的杨业来了,他调杨业北上朔州担任掩护。当时准备迁移的百姓已集中于云、朔两州。杨业对山西地形非常熟悉,提出自己率兵走小道大石路出朔州东面的应州,掩护这边大军和百姓从大同府和朔州撤退。他说:

”既然是掩护,挡住敌人最为重要。阻击敌人在应州比在朔州更好。“

潘美有些犹豫,护军王侁和刘文裕都不同意。寰州在朔州和应州中间,在朔州以东应州以西,到应州阻击契丹军听起来的确匪夷所思。王侁道:

“敌人已经攻下寰州,你去应州阻击,岂不是南辕北辙?应该从朔州去攻打寰州的敌人才是掩护撤退的正道。”

杨业性格粗豪,没好气道:”我会把敌人吸引过去。“

出身显贵的王侁素来傲视杨业这种自以为是的降将,不客气地冷笑道:

“你说去应州阻击,咱们怎么知道你去干什么?“

刘文裕跟着说道:”杨将军该不是害怕和契丹兵正面交锋吧。将军号称杨无敌,见敌畏葸,逗挠不战,胆气到哪里去了?“

杨业听出他们讥讽自己想要逃跑,一下涨红了脸,愤愤道:

”我不怕死,只怕徒劳无功,白白葬送将士性命,护军既然恨杨业不死,就按你们的计划执行。我就去前面对付敌人。“

临行前他向主帅潘美辞行,道:

”杨业身为降将,早就该死,蒙皇上不弃,让卑职领兵。此次并非怕死,而是不想无谓牺牲,留下这条命报效皇帝。既然诸君责备杨业怕死,那我就以死表明心迹。“

又手指地图洒泪道:”请大帅派兵把守这朔州南面的陈家谷口,我会奋勇杀敌掩护大军撤退,然后从这里撤离。敌人必会一路追杀,大帅在此处伏兵夹击,才能杀退敌人,保住这支军队。杨业死则死矣,但军中将士无罪,大帅不救恐无一人能够生还了。“

潘美点头答应。

杨业军离了朔州,向东面的马邑(寰州)进兵,途中忽见前面契丹军旗招展。他知道被契丹兵盯上,绕路已经晚了,现在既不能不战而退,更不能放过敌人到自己的背后,只能奋勇杀向敌人,边打边撤尽量拖延时间。战斗打得十分激烈,一路死伤将士无数,连赵匡胤的大舅子贺怀浦都在这一仗中战死了。撤到一个叫做狼牙村的地方,这里正是萧挞凛设下的陷阱。这时杨业军疲乏已极,死伤大半。忽然一声砲响,四面伏起。萧挞凛亲自率兵向杨业杀来。二人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挞凛正在乘胜追击的势头上,而杨业中了诱敌之计被动应战,还未交手双方就分了高低。杨业鼓尽余勇边战边撤,退到陈家谷时,只剩下一百多人。杨业浑身是伤已拼尽全力,但约定在此接应的潘美军却不见一个人的踪影。老将自知道陷入绝境,不禁拊膺大恸。

契丹军紧追不放,此时万箭齐发。萧挞凛武艺超群目光锐利,看准一员为首的老将袍角,一箭射去,正中杨业。杨业落马被俘,其余的宋兵全都战死,其中包括了他的长子杨延玉。

潘美之前确是布置了王侁和刘文裕率兵在陈家谷接应,他自己帅大军押送百姓。但是到了约定时间并不见杨业来到,王侁二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心中疑惑,登高北望,只见山野茫茫,心想定是杨业这个无敌猛将将敌人打退,正在乘胜追击,也想要分一份功劳,便像北杀去。途中发现杨业兵败,回陈家谷已经来不及,迎上去救援更是不敢,于是撒腿便向西南逃跑。潘美闻讯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加紧撤军离境。仓促中他只带走了五百多户百姓,其余的全都逃散。

杨业被俘后拒绝投降,三天之后伤重加上绝食死去。耶律斜轸将他的首级砍下传报朝廷。杨业战死,潘美撤兵,山西战局急速变化。七月九日,耶律斜轸收复大同府。其余两州朔州和应州的宋军守将都自动撤兵逃跑,到了七月中旬,山西全境恢复。

南京正北横亘着燕山山脉,山后就是蒙古高原,那里有很多条河水汩汩南流,在河北平原汇合温榆河和桑干河,最后流入拒马河东泄入海。这其中有一条水量充沛的河被人们称作黑水。黑水河畔地势平坦,土地滋润,水草丰茂,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

九月中旬的黑水河,田野里庄稼收获完毕,黑油油的土地上挂了白白一层霜,西北风刮起来,大雁成行成队嘎嘎叫着向南飞去,眼看就要立冬了。

捺钵行营的各色帷幕像一大片不合季节生长的蘑菇爬满黑水河两岸。战争的硝烟在山西和山南还没有散尽,这里就进入了一场狂欢。十六日这一天,已经热闹了多日的黑水河上下沸腾起来,披红挂彩,鼓乐齐鸣,御帐内外更是金碧辉煌冠盖如云。这里正在举行一项最盛大的典礼:皇帝大婚。

尽管战争刚刚结束,但一系列的仪式隆重完备毫不马虎。前序的纳彩、问名等程序在战前就已经完成了,今天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程式:皇帝亲迎。这个仪式从早到晚进行了一整天,彩车骏马往来穿梭,大宴小宴连番不断,直到红乌落山暮色沉沉的时候,精疲力竭的皇帝皇后终于进了洞房。

耶律隆绪熏熏半醉,一整天的仪式中不停地祝酒敬酒,他还从来没有一次喝过这么多。大婚意味着成人,喝酒也要像男子汉一样了。除了要撑场面,他喝了这么多也是因为心里实在高兴。

今天上午第一眼见到新皇后,他就觉得这个小妮子和从前记忆中的不一样了。新皇后名叫萧婉,是太后的堂侄女,今年十五岁。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确如此。上一次远远见到她是在大约两年前,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平平常常清秀纤弱的小女子,很难让人记住她的模样。选她做自己的皇后完全是因为太后将她摆在候选人中的第一位。可是现在的萧婉就像一颗干瘪的种子长成花苞,变得滋润水灵婀娜窈窕。她的脸灿若朝霞,两颊上一对隐约可见的小酒窝令人目眩神迷;金色谷穗般的皮肤放着光泽;柳叶眉下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唯一的缺点是嘴唇薄薄的不够丰满。这个模样的女子在契丹算得上是个顶尖的美人儿了。

她穿着一身大红吉服,被宫女们搀扶进来,端端正正地坐到床边低头摆弄衣角。隆绪一整天都有些神不守舍,眼神不住地往新娘身上溜,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这一刻了。他色眯眯地看着皇后,一屁股坐到她的身边,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虽然他早就有了不只一个女人,但是对这位皇后的感觉特别不同,觉得她仪态端庄又娇羞可爱,那些乖巧巴结的宫女在她面前就像千金小姐家中的烧火丫头。从前都是别人为他宽衣解带,今天他却自己亲自动手去解皇后的裙带。

“皇上!”一只凉凉的小手按在他的手上。

“什么?”

“皇上要干什么?”怀中的那张脸红得像桃花,毛绒绒的黑眼睛里射出慌张的神色。

“你说干什么?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隆绪抽出一只手刮了一下那只鼻梁直挺的小鼻子。

“洞房花烛夜就是这样的啊?”新娘轻轻推他。

“你说应该是什么样?难道你娘没有教你?那朕来教你。”隆绪气喘嘘嘘搂着她笑道。

“啪”地一声,女孩轻轻地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半嗔半羞道:

“还是皇上呢,话也不说一句,上来就脱衣服,怎么像个武夫粗汉似的?”

“什么粗汉细汉的,你个小妮子还懂这个?你想说什么话呢?”隆绪涎着脸笑道。

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他却有一副好脾气,何况是对喜欢的女人。这个小妮子说起来还是他的远房表妹呢。

“总要说几句哄人开心的话啊。”萧婉噘着嘴撒娇道。

“别着急,待会就说给你听。”隆绪嘻嘻笑着又伸手来解裙带。

“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皇上看。”小妮子抓住他的手。

萧婉刚刚十五岁,和大多数契丹女孩一样,从小无拘无束在天地自然中自由成长,比起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族女孩来成熟得早。她情窦初开,对长辈为她选定的尊贵无比的丈夫早就一往情深。可是她还不太懂闺房之事,完全不理解皇帝丈夫急不可待的心情。她不慌不忙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工整的花笺纸,举到皇帝眼前。

隆绪只好讪讪地松开手,接过来展开观看,见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工工整整的二十八个汉字,他疑惑地看了皇后一眼,念道:

“玉栏宫阙锁春深

丝弦千缕寸寸心,

但得君王千日好,

愿做琼楼月中人。”

隆绪读罢惊喜道:

“想不到皇后还是个才女啊,谁教你的?“

”家里有先生教。这算不了什么,姐妹们在一起常写诗完,臣妾写得不过一般。“萧婉心中得意,嘴上谦虚道。

”你会弹琴?”

“皇上要不要听,臣妾给皇上弹一曲?”萧婉目光梭巡帐中,见自己带来的琵琶摆在一张红木案上。

“当然要听,但不是现在。你这诗太凄凉了,和今天的场景不对。来,朕给你改一改。”

隆绪心里隐隐觉得这诗不是好兆头,但此时顾不上多想,拿了桌上现成的笔砚,将“千日”改为“一世”,还给萧婉道:

“你把它收好,你是朕亲选的皇后,朕今生今世定不负你。朕是皇帝,免不了三宫六院,但你永远是朕最心爱的皇后。来,现在该听朕的了。”

“干什么?”

隆绪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笑道:

“干什么?千日好不是吗?就从今天开始。你会写诗,却不知道什么叫君王的好,让朕来告诉你。”

这边厢吟诗调情龙凤和鸾,那边厢却在杀气腾腾讨论打仗。

宴会结束,皇帝皇后退出进了洞房,其他的人并没有散去。太后萧燕燕将众人留下,命内侍宫女们撤去残羹剩饭杯盘碗盏,换上新茶。刚刚吃了一天的酒宴,她的脸上红晕飞腮神采奕奕毫无倦容,啜了一口热茶,说道:

“今天皇帝大婚,即是办喜事又是庆祝胜利。战争并没有结束,胜利也不完满。皇帝本来说等到取得最后胜利再办婚礼。哀家却想,既然佛祖保佑咱们打赢了这第一仗,就是让咱们喘息一下,把定下的大事办了,再商量一下今后的事。现在各位爱卿就请说一说,这个仗还要不要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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