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柳青衣朝着身后一喊,一个精瘦的汉子跑了出来,正不好意思的冲着文涛发笑。
看到文涛依旧不解,柳青衣笑道:“文掌门有所不知,楚瑜非但是一名神射手,更精通突厥语。”
“原来如此。”听到柳青衣的话,文涛恍然,若是没有通晓语言的人,自己一行能不能找到突厥皇庭都是问题,当下对柳青衣的细心多了一分感激。
“柳掌门,你既然要回中原,就不要在这磨蹭,赶紧回去吧。”武剑通将柳青衣一把拉倒自己身后,不满说道。
随后却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冲着文涛说道:“文掌门,武某居无定所,丐帮有几位九代长老照顾着,也不需要我回去,所以,你看,能不能带上武某人一起去突厥啊。”
武剑通吞吞吐吐说完这番话,搓了搓手紧张的望着文涛,生怕文涛不同意。
岂料,文涛却是哈哈一笑,满眼欢喜,说道:“能得武帮主助力,实乃文涛之幸。”
“哈哈,武某就知道文掌门重情义,好汉子!”武剑通听到文涛的话,松了口气,随手一拳打在文涛肩膀上,纵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文涛走到柳青衣面前,小声说道:“柳掌门此番回去,经过武当山否?”
“文掌门可是有话需要我代为传达?”一听文涛的话,柳青衣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不错。”文涛一顿,接着说道:“我确实有几句话希望柳掌门代为传达一番。”
说罢,文涛组织了一下语言,在柳青衣耳旁低吟几句,柳青衣听后,朝着文涛郑重一点头,说道:“文掌门的话,柳某一定代为传达。”
“如此便多谢了。”文涛一笑,拱手道。
出发前,文涛和武剑通两人少不得向李泰告别,只是见到文涛,李泰脸色一红,嗫嚅不语。
“李元帅,在下理解你的想法,元帅不必自责。”文涛瞧见李泰反应,又怎么能不知道李泰在想什么。
“唉,文掌门深明大义,倒叫老夫更加羞愧啊。”李泰深深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若非此次伤亡惨重,老夫也想学一学我那犬子,追击三百里。”
说道最后,三人同时笑了起来,李泰这是借口撇开话题,而文涛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换了个问题问道:“如今突厥已经退兵,元帅何时班师回朝?”
“不瞒文掌门所说,突厥方才退兵,皇上的圣旨便到老夫手上了。”李泰掏出一块黄色布昂,递给文涛。
“皇上命元帅修缮兴汉府?”看完圣旨上的字,武剑通抬头不解问道。
“不错。”李泰抚须道:“这次虽说胜利,但也是残胜,朝堂之上笔诛口伐老夫的声音不在少数,皇上这般做法,也是为了保全老夫。”
“这又是为何?”武剑通不解问道,凭什么打了胜仗还被骂,为什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缮城墙又成了对李泰的保护?
“武帮主,若是没有突厥内乱,我们能胜利吗?”文涛轻笑一声,反问武剑通。
听到文涛的话,武剑通迟疑半晌,方才说道:“即便胜,也是十不存一。”
文涛点头,再度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朝廷上和李元帅政见不一的人才会借以此事攻击元帅,而皇帝的做法,便是让李元帅远离朝廷圈子,修缮城墙,将功赎罪。等到开春再回去,那时也没人再敢提起此事。”
武剑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比我丐帮有长老犯错了,我让他去分舵待一阵子,等到风波过了再将他调回来。”
“正是这个礼。”文涛哈哈一笑,武剑通或许不通政事,但是驭人之道还是略通一二,否则也当不上这个帮主。
李泰率领大军留下来修缮兴汉府,但是一同前来的武林人士却是不能久留,出来数月,帮中定然有着无数事务需要处理。
和十余名各派掌门、帮主用过午膳,文涛带着武剑通和楚瑜,以及陷阵士一百二十名士兵,朝着草原腹地深入进去。
遥遥朝着李泰一挥手,文涛一马当先,冲进了草原,身后一百余骑,扬起尘土无数,留给兴汉府三十万士兵一道潇洒的背影。
“父亲,你说师父能成功回来吗?”李冰站在城墙上,眼中噙着泪水,不舍问道。
“文掌门一定会回来的。”说话的是李兴文,自从文涛和他并肩作战之后,他对文涛便有着充足的信任,即便文涛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
“下令下去,命令一队士兵驻守在穆土巴,一旦有文掌门传来的消息,即刻汇报。”李泰看着一片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线上,方才挥手说道。
这是他的文涛的约定,一有消息,便传回来,等待李泰的支援,皇帝李玄胤恐怕没有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中,帮了文涛一个大忙。
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笼罩着金色的一层外纱,连绵不绝的山峦披上晚霞,烧的洁白无瑕的云朵,也成了大姑娘羞红的脸。天空之中时而可见成队大雁南飞,鸣声不绝。视线尽头,成群结队的牛羊在牧狗的追赶下,朝着更远处奔逃。
如果没有来过草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是一种什么样的美景。
然而这番美景,对草原腹地中,一只百余人的马队来说,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红霞满天,意味着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深入草原已有七天,这七天,整只队伍的清水早已消耗殆尽,甚至为了不让嗓子干渴难受,文涛率领着的陷阵士们,就连进食都很少。
“文将军,在这么下去,兄弟们怕是撑不住了。”刘铁牛牵着马来到文涛身边,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茫然,他们已经有一天没有喝水进食,看这天气,明日必然还是晴天,没有雨水,他们熬不过三天。
“我知道。”文涛嘴里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坦然说道。
“那……”刘铁牛的话还未说完,一只满目疮痍的水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里还有一壶水,让兄弟们润一润嘴唇吧。”文涛将水壶递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说道,似乎这一壶水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只是看着这只满目疮痍的水壶,刘铁牛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他知道这一壶水的珍贵,也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二十岁的男人,为了这壶水冒着生命危险。
时间回到三日前,连日的奔腾和一望无际的草原,让这一百多汉子感到焦躁和不安,尤其阴沉的天空和呼啸的狂风,更加重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还未至黄昏,天上的太阳便早早的躲在了乌云后面,黑暗笼罩了草原,天地间开始阴沉昏暗。
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黄沙和刺鼻的粉尘,身处其中的文涛等人,知晓这是沙尘暴来临的预兆,在深谙草原习性的楚瑜的安排之下,一百多人寻了个山坡,躲在山坡下风口,人马围城一团,抵挡着沙尘暴的侵袭。
“文将军,这种沙尘暴声势浩大,但是很快就会消散,只要不被吹走,没有危险!”楚瑜在漫天的风沙中,闭着眼睛,凭感觉朝着文涛所在的方向大声叫道。
只是在这呼啸的狂风之中,他的声音才出口,便被狂风吹散,落在文涛耳中,只有断续,微不可闻的声音。
文涛眯着眼,沉重点了点头,他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沙尘暴,听着楚瑜的话,文涛稍稍安心了一些,在大自然的暴怒中,个人的力量显得渺小而又无力。
即便强如喇嘛那种踏破虚空的存在,遇到沙尘暴也只能逃走,想以个人之能对抗自然,无异于异想天开。
风暴渐进,即使是身处下风口的众人,依旧感受到了沙尘暴的恐怖,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漫天黄沙碎石飞舞在昏暗的苍穹之中,不时有碎石砸到马匹,发出凄厉的嘶吼。
“大伙抱紧,向里面挤一挤!”文涛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不少人身子露在外面,大声吼叫,提醒他们进来。
呜呜风啸声中,偶尔传来尖叫声,卷起又落下的砂砾,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些砂砾深入泥土之中,若是落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草原中极少出现的大块石头,亦是被这沙尘暴吹得轱辘直转,文涛便亲眼看见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被这狂风卷起,一路席卷到另一个山头。
前一刻还远在百丈外的风暴,几乎顷刻间便侵到文涛等人所在的山坡,蜷缩在下风口,文涛听着耳边凄厉呼吼的风啸,感受着头顶上被风暴卷走的草皮尘土,心中惴惴不安。
“水!”正处在茫然惶恐中的文涛,突然间听见武剑通的厉吼声。
强忍着风沙打在脸上的剧痛,文涛用双手挡在眼前,分出一条缝隙,朝着武剑通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吓出了文涛一身冷汗,原本用来驮着食物和水的马匹,在狂风中站立不稳,风向一转,那数匹马被这狂风直接吹上了天空,种种落在了地上。
而捆绑在马匹身上的干粮和清水消失不见,眼尖的文涛在风眼中看到了几个水壶,正是马匹上掉落的。
自己这群人的清水,大部分都在那些马匹身上,如果没了这些水,这一百余人在草原上,只能等死。
咬了咬牙,文涛解开身上的绳子,这还是楚瑜的主意,将所有人绑在一起,不容易被分散。
回想起楚瑜和自己聊天时提起过,沙尘暴虽然危险恐怖,但风眼中间却是平静没有波澜,而那些清水,此刻正在风眼之中。
“文掌门。回来!”武剑通看到文涛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心中不断埋怨自己,为什么沉不住气。
武剑通的呼喊声,惊醒一众士兵,刘铁牛伸手一摸,身边只有一条绳索,文涛的身影消失不见。
大惊之下,刘铁牛顾不得狂风呼啸,向外爬了出去,正巧看到文涛在沙尘暴中的身影。
“文将军,回来!”刘铁牛扯着嗓子吼道,卷起的风沙灌了他一嘴,刘铁青忍不住趴下干呕起来。
身处风暴边缘的文涛,正在经历两世从未感受过的煎熬,狂风呼啸,卷起的砂砾不断砸在他的脸上,身上的青袍早已染成黄褐色,就连整张脸,在风暴中也显得格外狰狞。
起初文涛还心存侥幸,想用北冥神功的护体真气挡住这写砂砾,岂料北冥神功方才使出,自己整个人差点被撕裂,那一道真气被风暴狠狠撞回自己体内。
噗!文涛狠狠吐了一口鲜血,眼中露出一丝忌惮和惊恐,大自然的威力,就是这么恐怖。
在风暴中战战兢兢的文涛,抽出真武剑,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另一手将剑鞘插入地上,借用这种方式靠近水壶。
每一步都是千难万阻,短短几丈远的距离,文涛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风暴正在向北偏移,若是再无法靠近,那些水壶将会被狂风卷走,再也找不回来。
“啊!”文涛咬牙怒吼,九霄真经催动真气快速运转,瞬间,文涛的身子像是充气膨胀一般,粗壮的手臂力量十足,加快速度朝着水壶前行。
“看!文将军进风眼了!”楚瑜拍了拍身边还在干呕的刘铁牛,语气中洋溢着惊喜之情。
刘铁牛摸了摸嘴上的黄沙,眯着眼睛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黄色,哪有什么文涛的身影。
“你莫不是看花眼了吧,我怎么没看到文将军?”刘铁牛撇了撇嘴,说道。
“不正在那吗!”楚瑜不满地瞪了一眼刘铁牛,伸手指向风暴中心,在风眼里,一道黄褐色的人影正在地上翻寻着什么,突然间,那人影将双手举起来,手中两个青黑色的水壶异常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