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朝是一个典型的农耕社会,普遍相信一年的收成好坏取决于“社稷”两位大神,所以每年春秋有两次祭祀土神的日子,分别**社和秋社。
张金宝说的社日,正是渔阳镇的春社。
渔阳镇向来富庶,每年的社日更是隆重盛大,附近四里八乡的人都赶来过节。凌晨渔阳镇的社正带着大家在镇子的神树前完成祭祀仪式,令人向往的赛神就开始了。
今年的赛神格外热闹,一眼望不到头的彩车上供着神佛塑像,在镇子的大街小巷巡行。吹锣打鼓、踩着高跷,有舞狮的有舞龙的,渔阳镇一下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镇子上的所有人,今天都停止了工作,穿上预先准备的漂亮新衣,载歌载舞游玩娱乐。
一大早,萧天泽、张金宝和尤飞甲就跟着队伍后面跳着扭着打闹着,眼神不住地向路边张望。
“又在找慕含烟吧,哈哈,你说说,渔阳镇的顶尖美女,啊,又精医术,怎么就被你这个癞蛤蟆给叼去了?”金宝时刻不忘打击萧天泽。
“你还不是一个劲地盯着路边的小娘子,不过呢,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岂是你个死胖子可比?”萧天泽今天心情好,禁不住开起了金宝的玩笑。
“萧天泽!”张金宝的牙齿咬得“嘎嗄”响,眼里愤火,恨不把身子团成一个球,撞向萧天泽,最好能把他撞到浮玉山顶。
“一万点伤害,自找的吧?”飞甲在一旁同情地望着张金宝。
“嘁,人间自有真情在,胖子照样有人爱。体重越重,在乎的就越少,这叫不在乎外在,懂吗?”金宝不屑地看着飞甲。
“我懂,就是盗铃还须掩耳,”尤飞甲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扭着身躯,捏着嗓子说,“我胖我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尤飞甲,拿命来!”金宝把目标转向了尤飞甲,向他扑了过去,“我奈何不了萧天泽,难道还奈何不了你?”
“天泽,救我!张三郎疯了!”尤飞甲的身子一边灵活地在花车中间穿来穿去,一边嘴里叫着天泽。张金宝在家排行老三,大家有时称他张三郎。
萧天泽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追逐,并不搭话,时不时地把目光转向路边。
就在车队要进入七湾巷的时候,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萧天泽的眼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慕含烟。
她的身边还有一些人在等花车,慕老爷子、柳凌儿一家、公孙二娘一家,还有邻近的王五叔、陈三爷等几家人。
慕含烟身上穿的面料正是那日邹婆婆所选,现已制成裙衫穿在身上。上面是一件黛螺色彩描花纹紧身窄袖短衫,下着水绿色绣碧绿烟柳百褶瘦长裙,腰间系着的正是那枚羊脂玉嵌金镂空祥云纹香囊,外披一件月白色绣渐变纱衣,恰似出水芙蓉,含笑而立。
萧天泽不禁心中一震,素日里慕含烟总是粗衣布裤,今天乍然盛装出席,微笑伫立,宛若天仙。随即萧天泽的目光触及到那枚香囊,内心不禁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喜悦,一颗心怦怦直跳,只盼能与慕含烟携手终老。
这时金宝和飞甲停止了追逐,金宝已经觉得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夸完慕含烟转头看向了柳凌儿,柳凌儿上着水蓝镶边折枝暗纹短襦,下穿一身桃红鸳鸯高腰石榴裙,外罩一件鹅黄轻纱半臂,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明艳不可方物。”金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柳凌儿上下打量。
“不酸文假醋你会死啊?!”飞甲看着张金宝围着美女蹿来跳去,实在是忍无可忍。
金宝转头又望向了公孙笑竹。公孙笑竹着一身月柳色翠底碎花襦裙,皓齿明眸,清丽可人,正笑吟吟地看着金宝和飞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张金宝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
这次尤飞甲没有出言讥讽张金宝。
众人汇集到一起,打过招呼,跟着游街的花车边歌边舞,尽情欢乐。
萧天泽走到慕含烟的身边,悄声说:“这枚香囊只有我烟儿方配得上。”
慕含烟看了萧天泽一眼,有些担心地说,“天泽哥哥,爷爷说此物极贵重,怕是你的小用钱不够。”
“是我从外公的百宝箱里拿的。”萧天泽捏了一下慕含烟的手,示意她放心。
慕含烟吁了一口气,疑惑尽释,又忍不住向萧天泽展示自己的新作,“看,这是我新制的香,你闻闻,味道怎么样?”
“你制的香当然好,这是什么香?”萧天泽接过来闻了闻问道。
“此香名为风华映雪,是取沉檀、降香、丁香、安息香等物炮制而成,香性芳泽逸远,有清正气、养性神、调和身心之功效。”慕含烟侧着头看了看萧天泽,顽皮地笑道,“不过我叫它鹣鲽香,它最适合在读书的时候点燃,是我特意为你制的。”
鹣鲽情深?萧天泽顿觉自己的心如荡漾在****之中,无尽的喜悦一波一波向外扩散,天地仿佛也变得开朗起来。他侧头看着慕含烟,越发觉得她娇羞可爱。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想一把抱起慕含烟,尽情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
萧天泽忍不住双手合什,仰头感恩,“老天爷,感谢你赐烟儿给我!”
慕含烟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身上的毒好些了吗?”
“没事,外公说无大碍,按时服药即可。”萧天泽毫不在意地说。
“那就好,等你来取香顺便我帮你把把脉,就怕毒性反复,猝不及防。”慕含烟有些担心。
“没关系,这是胎里带来的,我魏姨娘怀我的时候不慎误食毒草,以至我生下来便体内带毒,恐怕今生不会痊愈。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萧天泽安慰慕含烟说。
“说不定哪天我医术精进,就能解你的毒了。”慕含烟扬起小脸。
“嘿!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时候金宝注意到了两个人的状况,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见到慕含烟,萧天泽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和金宝开起了玩笑,“说今天猪撞到树上了。”
“猪?猪怎么会撞到树上呢?”金宝摸摸头不解地问。
萧天泽和慕含烟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在说话间,队伍已经往前行进了很远,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整个渔阳镇都荡漾着欢歌笑语。
“含烟,凌儿,”有人在招呼慕含烟和柳凌儿,原来是王伯王婶一家和邹婆婆站在路边,正冲着他们招手。
慕含烟和柳凌儿忙出了花车队伍,冲王伯王婶和邹婆婆行礼问好。
“好看,果然好看!不愧是渔阳双娇!”邹婆婆扶着两个女孩,上下打量,嘴里不停地夸赞,“这要是去选秀,恐怕一进宫就能封个才人。”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经意触及了慕含烟的香囊,似乎有些诧异。“咦?”邹婆婆拿起香囊摩挲了几下,温润的手感让她忍不住赞道,“好物件!”
净白的羊脂玉香囊在日光下隐隐泛着光芒,邹婆婆举起香囊对着亮光处看了看,问道:“小娘子,老身多嘴问一句,这香囊从何而来?”
“邹婆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慕含烟疑惑地看着邹婆婆。
“说不好,总觉得似曾相识,倒象是以前在哪里见过。”邹婆婆喃喃地有些迟疑。
“这是萧天泽哥哥送我的。”慕含烟道。
“萧天泽?萧天泽?”邹婆婆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实在搜索不出任何记忆。“真是老了,呵呵,老眼昏花了。”邹婆婆笑着冲慕含烟摇了摇头,便随着众人消失在蜿蜒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