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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初战太安

叶荣着涂俭将军为先锋率领两万军士,潜伏在离太安城五里的地方安营。阿棍听闻此次是家叔领命,再三向叶将军请战让他前去付战,均被驳回。一来考虑到阿棍前次初战告捷怕他生出骄狂之气;二来此次太安一战,敌情尚不明朗,叶荣及殷旭心里并无首战必胜的把握,在这种情况下,让老将出战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涂将军在太安外围按兵不动守了三天三夜,城内既无一人出,也不见任何人入。他派出数百甲士按照叶荣的指令在城外十余里地探查,看是否有所谓的密道出口,接连几日下来,查看了城外方圆十里,均一无所获,这太安城内城外无人无烟,犹如一片废墟。涂将军派哨骑到太安城墙外探听虚实,回来的消息让人咂舌:四面城门紧闭,城中却有动静,城墙上未见守城之兵。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齐国大军北征的目的就是要夺回城池,这就决定了此战只可进而不可退。然而目前敌军军心如此难测,若贸然进攻,势必会带来无法预料的结果。按保守一点的做法,那就是潜伏在外围,继续静关其变。然而这等究竟要等多久,等到最后有没有齐军想要的答案,结果不得而知。更何况这二万军士安营在此,每日粮草消耗数以万记,若不能速战速决,也是涂增内耗,于国于军于民三方不利。

涂将军一生驰骋疆场,历经无数次险境,也算是从死人堆儿里拼杀出来的将中之将,如今遇到如此离奇的战局,心里也有些把握不准,难免惶恐不定,只得将此情况着人传信与叶荣及殷旭知晓。殷旭闻讯,亲自前来驻营地查看军情,蛰伏二三日后仍未有所获,此时军中将士们也有些按耐不住,为避免军心动荡,殷旭便返回尤溪与叶将军会面,二人就此前形势反复伤商议过数次,终未有定论。池水深浅,一试便知。再三思虑权衡,叶荣下令让涂将军,展开进一步攻势。

涂俭在得令后,立即召集了几名军中精锐,趁着夜色翻越太安城墙,潜入城中探取敌情。亥时晚刻,夜空中几团浮云遮住了原本就微弱的月光,四下黑漆漆一片,几名密探经过特别训练的精探,黑衣裹身,轻如雨燕一般悄悄地爬上了城墙。

城中未有零星灯火,城周围一片死寂。黑衣暗探,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穿行于城中房舍之中。忽然,一团光亮在城中央一处宅院附近浮动,光线时明时暗,若有若无,黑衣人暗暗地向队友点了点头,心有灵犀地从不同的方向朝那团光亮移动。

就在快要靠近那关亮处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突然,几名黑衣探子仿佛同时被什么东西击中,双目圆睁,面露狰狞,颈项间瞬时惊现一道血痕,随后齐齐倒地而亡。。。。

三更已过,涂将军仍是战甲披身,在营帐中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此次行动乃军中一级机密,除他以外,只有副将李蒿将军知道内情。为避免消息走漏,入夜后,帐中烛火已被熄灭,两位将领将就着黑夜,强行按住内心的惶惶之情,默然坐于帐中。

军营里响起了四更鼓,哨兵每敲打一下,涂将军的心便随之收紧一分,若不是多年沙场历练出如此钢铁心志,此番心里折磨教人如何承受。更鼓过后,军营又沉静下来。时间在悄悄地过去,涂将军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终于五更过去,天色微明,此刻福祸已定,涂将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营帐。

第二日,涂将军又挑选了几名在军中多年的资深干探,入夜后再次派他们潜入太安城。一夜苦等后,仍然未见有人归来。涂俭有感风雨将至,那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潮开始卷起了风浪。然而,常言道,事不过三,几次探秘行动失败,他仍然心有不甘,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这一日黄昏刚至,他亲自带领了五名精英,事先潜伏在太安城南门附近的树林里,待天色黑透,便将几人派了出去。将士们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城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幽幽的夜色中。又是几个时辰的空等,没有丝毫的动静,涂俭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像卡在树枝上的风筝,摇摇欲坠,一阵凉风吹过,便晃晃悠悠飘落下来。他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正欲收兵离去,不料一团黑影,从城墙上坠落下来,他心中突然一亮,顾不得自身安慰,便快速向那团黑影冲去,身旁的李副将担心其安危,也跟着跑了过去。

那黑影落地后,勉强挣扎起身,蹒跚几步后便倒地不起。涂将军将他抱住,拆开他的面纱,发现是他派出的一名密探,便焦急地拍打他的双颊让他清醒.

“发生了什么事?”“说话,说话。”

那将士缓缓睁开眼睛,用极微弱地声调吐出:“有,有,有。。。。。”

“有什么?”涂将军将耳朵贴近那名将士的嘴。

“有,有,有鬼。。。。。”话声刚落,将士身体抽动了几下,咽了气。

“到底有什么?”李蒿副将军问道。

涂将军将那位将士放下,目光浮荡在空中,嘴里念道:“有鬼。”

“什么?”李将军双目圆瞠,嘴角呈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鬼?”

二人将军那位将士的尸体带回了军营,此时天色未明,涂将军半趟在自己的军帐中的床榻上,虚合着双眼,陷入了沉思。许是两天都未合眼,劳累所至,尽管诸事烦心,他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侍卫前来叫他,已是次日晌午,涂将军猛然一惊起身坐起,顿时痛疼欲裂。此时,李将军已经让人备好午膳,并亲自端了过来。

涂俭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着人拿来浸了凉水的帕子,洗了把脸,略微舒缓了一下。因为战事紧张,他连续好几日都未能好好进食,此刻午膳已经备好,他仍然没有一点胃口,只稀里糊涂地喝了一碗白粥,便匆匆扔下了粥碗。

李蒿副将摇了摇头,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了上去,“将军,依目前形势来看,情况不太妙。要不要将此事向尤溪大营通报一声?”

涂将军接过了茶杯,又将其放回了几桌上,双眉拧成一团,开始细细盘算起来,这位将军已是春秋鼎盛之年,发须已是花白大半,回想起年轻时与殷贺将军一同出生入死,纵横疆场的峥嵘岁月,他心里一阵感慨:昔日的五兄弟,叶茂大哥因多年战伤,已经退下火线;肖桌将军镇守青木关;刘沁父子暂守邮亭城;殷贺大将军有意让贤于后辈青俊,已不大插手军中政务。

如今,太安之战艰险莫测,胜败难断。但无论如何,这第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依目前的形式来看,太安城就像好似一道鬼门关,要闯过去,必然要流血牺牲。这第一批走过去的将士,注定是个无归的结局。他从军已数十载,临危不惧,挺身而上,方显老将风骨。再回头看看,自己终身未娶,孑然一身,膝下也只有一侄阿棍,而如今他也已是长大成人,为首为将了,心中不甚欣慰。

他双目圆睁,眸子中蹦出熊熊火光,“不用了。明日由你在营中坚守,我带上五千将士,直取太安城。”

“将军,此战凶险,万事应需谨慎啊。何不将此事汇报尤溪,让叶荣将军商议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呀。”

“大可不必。”涂将军扬起高昂的额头,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傲然的神情,“涂谋驰骋沙场数十载,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我只身诱敌厮杀那会儿,他几个还不知在哪儿呢。如今虽近迟暮之年,也断不让那几个毛头小子指来指去。你且行我军令,明日一早出发。我到要看看,这太安城里住着的,到底是人是鬼!”

“也罢,那就让属下跟随将军去会一会那在背后装神弄鬼之人吧!”李蒿自知阻拦不住,毅然决定一同前往。

涂俭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折射出两道坚毅的锋芒落在李蒿身上,言辞掷地有声,“我的命令是,明日你坚守军营,我率领五千将士攻陷太安城!”

李副将军与涂俭目光相汇,此刻老将军目露杀气锐不可挡,心中不禁一颠,匆忙低下头去,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次日,天才刚亮,李蒿按涂将军的命令,集合了五千军士,在用完早饭后,带着攻城云梯

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太安南城门。

太安城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辰间的薄雾还未有散去,伴着北部夏季的凉风,幽幽离离,寒意袭人。

涂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大呼一声,“攻城。”

第一拨将士得令之后,抗着攻城设备,一窝蜂地涌向了太安城的城下。涂将军一手持刀,一手紧紧握着缰绳,以稳如泰山之姿胯于马上,安然地注视着眼前的情势。

没有伏兵,也没有暗箭,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静而顺利,将士们将云梯搭在城墙边如蚂蚁上树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往上爬。只隔数秒,已经有几名将士登上了城墙,正挥舞着双手向齐军后方将士们示意。涂将军双目瞳孔微缩,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身后将士们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不料,突然一卷狂风四起,一只雄鹰从远处展翅而来,在空中盘旋几许,发出阵阵哀鸣。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同一支支利箭刺进了千名将士的心,一众将士怔怔朝着天空望去,惊恐万分。此鸟身长八尺,褐身白头,双目炯炯如电。涂俭面色凝重,心中微微颤抖,他非常清楚,快要接近真相了。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瞳孔在缓缓放大,内里已是翻江倒海,表面上仍然呈现出为将多年的从容与老辣。

就在此刻,太安的南门徐徐开启,一名将士身披白银战甲,脚胯深黑色高脚战马,随风呼啸而出。此人身长八尺有余,身型魁梧健硕,面部轮廓分明,远远望去,有几分当年殷将军的风姿。只是右眼一处被黑纱挡住,而左眼则暗淡无神,使得原本应该称之为俊朗的脸多出几分沧桑之感。

此人手握一柄长戟,出城后定在门口前方,低垂着头,左眼的目光呆呆地落在地面上,一语未发。或许是被这汹汹气势给阵住了,或许是被刚才那几声鹰鸣惊到了,正在攻城的将士们都齐齐停住了,警觉地直立在一旁,目露凶光地凝望着这位胆敢只身犯险,以一敌千的勇士。

面对前后不善的目光,独眼将士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双唇紧闭,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地待在原地,犹如雕像一般,只是胸中因呼吸时而一起一浮,还算是一个活物。忽然,他猛地抬起头,将手中长戟拔地而起,在头顶挥舞数秒,只见几道银光闪过,位于他身后的几名将士还未来得及躲闪便一一倒下了。独眼将士,一拉缰绳,用力一蹬马镫,马儿风快跑起,他顺着城墙一路狂奔,刀光所及之处便是血光阵阵,随之而来只听见几声惨叫,随后尸身落地。

眼见敌人如此凶猛,才刚愣着眼的攻城将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冲向敌人。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许多,将士们抬着云梯就向那独眼将士身上抡。那人反应异常灵敏,一个翻身,只将长戟在空中划动几下,云梯顷刻之间化成几段。攻城将士们吓得魂飞魄散,仓皇而逃,然后还未跑出多远,那独眼将士,又将手中长戟一阵狂舞,几个将士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身在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涂将军,也有些不淡定了:此人之勇,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出招快,精,准,不带一丝拖沓。细细盘点军中诸将,叶荣,肖卓,刘云鹤父子,李蒿,包括自己,甚至殷旭,殷贺父子,大概无一可以与之相敌。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已是退无可退,若是今日自己倒下,就让军中俊彦们踏着自己的身躯继续向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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