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童?”有人轻轻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风轻轻的和着那好听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心。
抬起头,苏晓童已经不在惊讶。既然在这里狭路相逢,那么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勇敢者。
无论如何,在王天宏面前她都要克制住自己,做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难看、也最违心的破涕为笑。
“你怎么哭了?”声音没有变,可是语气已不再像曾经那样玩世不恭。斯斯文文的甚至还带出一丝文艺范儿。
“你怎么在这?”她避而不答,迅速的擦干脸上的眼泪,却阻挡不住另两行再度来袭,人不禁更加烦躁。
“来看我女朋友,她在这里念书,英语系的。”他坐在她身边,从外套衣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哭得惨兮兮的她。
深呼吸了一下,她用纸巾狠狠的擤着鼻涕,早已不在乎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如何。整理好自己,她站起来准备跟他告别,不想再这里继续这种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对自己如同度日如年的对话。“我回学校了,再见。”
见她转身就要走,他忙叫住她“等一会儿,你是不是在工大上学?”
她有些惊讶的点头。
“一起吧,咱们一路。”他笑的真诚,可是看在苏晓童眼中却是一种折磨。
“我学电子的,也在工大。咱们又是同学了。”
一句话让苏晓童如坠深渊,难道他就要像幽灵一样继续折磨自己吗?
“我不回学校了。”因为着急,语气不禁上扬,“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还想听听外语系外教的课呢。”
“我也没什么事儿,要不?”
不等他说完,苏晓童连忙打断:“再见。”
一天之内,她两次落荒而逃。回到宿舍,大家都在,她痛苦的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个能大哭的地方都找不到。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承受不了了。压抑了近四年的感情,在这一刹那迸发出来。她拿着钱包直奔火车站,在自己山穷水复的时候,尚算幸运的赶上了那班去大庆的火车。
踏上陌生的土地,她来不及感受陌生,就扑进叶闻闻的怀里,把一路积压的委屈全部化成眼泪,倾诉在她雪白的衬衫上。
叶闻闻从没见过这样失控的苏晓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为了给好朋友一个良好的倾诉空间,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整洁、清净的旅馆住下。
听完好朋友的讲述,叶闻闻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紧紧的抱着苏晓童,像是哄着一个小孩似的,轻轻的拍着她,安抚着她。
苏晓童泪眼婆娑,仰着头,哽咽的问她:“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我是自作多情吗?”
其实叶闻闻想说,他喜没喜欢你重要吗?现实是他现在有女朋友,苏晓童你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依靠着他曾经对你的感情来过一辈子?而且在她看来,也许王天宏就像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人家不过就是把你当做临时的玩伴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认真,怎么可以这样默默的折磨自己这么多年?
可是想到苏晓童那样一个藏不住事的人要墨守着这样的一个秘密,就知道她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和委屈。她便不忍心说话再来刺痛她。只好顺着她说:“喜欢过的,对他来说,你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真的。”苏晓童的破涕为笑让叶闻闻意识到,刚才如果说出真实想法,那对苏晓童来说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可她又不能看着好朋友因为一个不实际的幻想而忧郁一生。没关系,她会帮助她。她一定要帮助她走出阴霾。
○等苏晓童睡醒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小房间里没有开灯,叶闻闻呆呆的盯着演着“哑剧。”的电视,满腹心事。她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到闻闻身边,靠在她的肩头,说道:“不要为我难过,行吗?我一个人不开心就够了,我不想再让你也跟着烦恼。”
叶闻闻握住她的手,淡淡的笑道:“暗恋、单恋、失恋,这些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只是不想忘记,如果你愿意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吗?”她闭上眼睛,两行泪又不由自主的留下来,声音也像是哽在喉咙里,说出的话都像是开水里破开的气泡,“也许你说的对,是我不想忘记吧。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
“别再说凭什么了,行吗?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的话,没准就不会那么在意那个结果。你要是真怀念与他相处的时光,就把他记在心里,带着幸福的感觉去回忆。没有必要给它烙上‘失败’的标志,然后难为着自己。”
苏晓童依旧闭着眼睛,却一字一句的斟酌着叶闻闻的话。她说的对,自己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一直以来,富足的家庭环境,优秀的成绩和可爱的样貌让她始终自信满满,从来不识“输。”这个字。所以她才会为王天宏而矛盾,为他不甘心,不愿意承认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可是事已至此,她没法改变自己的过去和经历,就算倒退几年,她必定还是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苏晓童。
她的默不作声让叶闻闻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心想这件事得让她慢慢接受,逼得太紧反倒容易刺激她,遂决定带她先出去逛逛。
哭了那么长时间,睡了那么长时间,苏晓童也觉得饿了,便跟着闻闻出去吃东西。大庆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因为出产石油,所以本地人生活水平很高。苏晓童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口分散不均匀。坐车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往往车要行驶很远才能有个人多、房多的聚集地。当然这里是很繁华的,只是空旷处的“磕头机。”还会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大学附近是市里高新技术开发区,相对来说人口也算密集。临近十点,依旧灯火通明,人群熙攘,与北方其它城市一到夜里就消停的特点还是有所区别。
“先吃东西吧,吃完了我再带你去逛逛,散散心。”叶闻闻带着苏晓童来到一家韩式烧烤店。一个个木质拉门格出的单间还挺有韩式风情。四方的小炕桌里镶嵌着金属烤盘,烤盘边上就是一圈排风,可以及时将油烟抽走。两个人坐在垫子上,点了一盘肥牛和五花肉,看到单子上还有酸菜,就让服务员把酸菜和五花肉拼在一起。
不一会儿食材都上齐了,两个人就热热闹闹的吃起来。苏晓童也不想总是用一副怨妇的模样去面对叶闻闻,便一个劲儿的往嘴里送东西。
“你慢点吃,怕腻就把肉卷到生菜里。”闻闻知道她心里仍是不好受,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在饮食上更加照顾。
苏晓童将烤好的酸菜和着五花肉塞进嘴里,满足的说道:“你别太紧张,其实我就是突然爆发了出来,也许明天就忘记了。你想我高中三年都可以当没事人一样,怎么就今天受不住了?我猜啊就是月经不调引起的。”
闻闻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在大哭一场之后,从此不把他当回事那是再好不过了。或许你也是因为调系的事情压力太大,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如果这样,你就在这多玩几天,我陪你。”
“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那我就在这多玩几天吧。”她端起一杯清酒浅尝一口,“这个还行啊,没我想象中那么辣。你也喝点儿。”
苏晓童再睡醒果然不再那样难过,只是因为昨天哭的太多头有些疼、眼睛也肿了起来。便又在旅店呆了一天。到晚上,两个人去食堂吃了一顿,用苏晓童的话说,如何评价一个大学的好坏,首先就要看他们给学生提供的伙食怎么样。
第三天,苏晓童提议出去逛逛。可是市里的商场和其他大城市的商场都差不多,而且价格似乎还更贵一些,她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拉着闻闻四处乱走。繁华的街道上乞丐好像也跟着多了起来,两个人对这些乞讨者本能的有些抗拒。倒不是因为没有同情心,真是因为听说太多乞讨者都是假装的,收工之后人家住的、吃的比一般工薪阶层还优越。
一个匍匐在步行街路中央的乞丐见他们两人朝这边走来,立刻伸出手中破旧的铁茶杯,里面几个硬币在他摇晃杯子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苏晓童连忙转过脸不与他有什么眼神接触,拉着闻闻快步的走过。却没想到那个乞丐竟然扯住她的裤脚,险些把她拽倒。因为事发突然,苏晓童突然恐惧起来,只想赶快掏出零钱给他。可惜两个人兜子里都没有零钱,正当她决定把手上的十块钱塞进茶缸的时候,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叮当。”一声掉进杯子里。“给你一块钱了,放开她吧。”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引得这三个人同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