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从奶奶手上拿了两颗糖果,剥掉糖衣,一颗喂给奶奶,一颗含在自己嘴里,嘟囔着腮帮子,撒娇道:“奶奶我想您,您有没有想我?爷爷什么时候回,我也想他了。”
“一个学期好几个月,你这才第三次进门,没良心的小东西。”
“哎哟奶奶,我用功学习真的没时间嘛,下个学期我一定多来几回,烦死您。”糖果真香,静如又剥了一颗,“孙女儿成绩那么好,爷爷奶奶该奖励我才是。”
“真的?怎么奖励?”张碧蓉笑问孙女,这孩子越发出落得水灵,和她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一颦一笑,在学校得有多少男生喜欢,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孩子可别走了林曼的老路,难呐。
静如自不知张碧蓉此番想法,卖了个关子,说:“您上次想要送我什么来着,我现在想要。”
张碧蓉抚掌大笑:“我以为是多稀罕的东西呢,奶奶替你好好收着呢,等着,这就拿给你。”
张碧蓉将手机交给静如,打趣道:“该不是为了拿手机才来看爷爷奶奶的吧。”
静如但笑不语,将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这要给了小蜜蜂,她准高兴。
“往后联系就方便了,每次打电话到宿舍,你的室友都说你在图书馆,再喜欢读书,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别小小年纪累出什么毛病。”张碧蓉嗔怪道
“这话我不爱听。”是爷爷回来了,沈岸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静如跑过去欢快地叫:“爷爷,我想死您了!”
张碧蓉摇摇头:“我做饭去,你一个教书先生,我说不过你。”
沈岸把菜拿进厨房,端出一杯热水,对静如说:“你那个同学李左,不是要来家吃饭吗,还没到?”
“快了,爷爷,他知道这。”
“我就喜欢上进的后生!”沈岸冲厨房里忙开了的张碧蓉大声说,“这李左不错,是块好钢,得看怎么炼。”
张碧蓉手里捏着把青菜,要去拉静如的手,“别跟你爷爷起哄,三句话不离本行,来,帮奶奶摘菜。”
沈岸急了,也去拉静如的手,道:“你这当奶奶像话吗,孙女好不容易来家一次,学校那伙食多差呀,刚才还说叫她注意休息,怎么打发她干活呢。”
张碧蓉噗嗤一笑,放开静如的手,“你陪你爷爷说会话,他一天不磨嘴皮子一天不痛快,你跟他好好聊聊李左那块好钢。”
沈岸听出来妻子不服他的气,他大手一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培养将军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这下连静如都乐了,“爷爷,您是将军,李左是想当将军的将军,您这个将军想把他培养成将军,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沈岸高兴得直跳,大笑道:“好孙女,就是这么回事!”
“这是好事呀,我就知道他能行,爷爷,以前呀,他没少跟那些欺负我的坏蛋打架,他打架可厉害了,他的梦想就是考军校,进部队。”
“进部队和打架不一样呀,”沈岸突然严肃起来,“这孩子身上有匪气,不好好炼,后果难料。”
静如心一沉,刚才不是还夸他呢吗,“匪气”是什么?她着急的说:“那您得帮他,他好不容易上了军校,不能半途而废。”
沈岸早看出来李左心属静如,但不知静如意下如何,他沈岸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女,白发苍苍才得相见,他可不想让孙女和她奶奶一样,守着清苦,望眼欲穿。他假意说:“部队规定不能谈恋爱,我看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不一定愿意去部队吃那个苦头。”
静如说:“不可能,有女朋友他一定会告诉我,虽然程美乐很喜欢他,可他们才见过一次面!”
沈岸问:“程美乐是谁?”
“我的大学室友,她呀,做梦都想嫁个军人,我巴不得李左喜欢她,那不是万事都完美了嘛。”
沈岸微微一笑,静如的心不在李左身上,李左这块料大可放心打磨,张碧蓉从厨房探出头,说:“李左那孩子实诚,你在背后瞎说八道,快来帮忙,孙女该饿了!”
静如起身抢在爷爷前面,说:“我的手艺得了我爸的真传,爷爷您坐着,我不到他那乱说,这是咱俩的悄悄话。”
李左的学校离大院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得知静如要来,他跑去商场挑了围巾手套,买了些水果,一磨蹭,时间到了十二点,正好赶上张碧蓉把菜给上齐,静如接过东西时俏皮地问沈岸:“爷爷,这算不算想当将军的人贿赂您老人家?”
沈岸哈哈大笑,道:“你不接,那就算不上。”
静如天真地说:“那我替您收下,我喜欢这围巾手套,您负责把他练成将军。”
静如天真可爱,温声笑语把沈岸哄得兴高采烈,冲张碧蓉说:“拿酒来,李左陪我喝两杯!”
李左瞧着静如,许久未见,虽然清瘦了些,却依旧美丽,沈老爷子一吆喝,他忙从静如身上移开目光,慌张地说:“按规矩,我不能喝酒。”
沈岸说:“在学校,这叫规矩,下了课,你同静如一样,都是自家的好孩子,我跟她奶奶日盼夜盼,盼着儿孙满堂承欢膝下,静如有你这个好哥哥,我替她高兴。”
静如也劝道:“你酒量一向很好,陪爷爷喝一点,爷爷说行,那肯定没事。”
李左这才把心放宽,静如又说:“有一个叫肖小的,他说是你同班同学,把我送过来就走了,我跟他说好下学期我们班跟你们联谊。”
李左心想,外校那些女生是些见花就采的蜜蜂,一天到晚缠着你问这问那的,多麻烦,他说:“我们时间紧,没功夫花拳绣腿,女孩子看不上。”
静如特别不同意这个观点,“那可不一定,程美乐长得既漂亮,成绩又好,性格爽直,她就挺喜欢你。”
李左憋红了脸,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这个程美乐最让人受不了,他嘴上不好说破,只好端起酒杯敬沈岸:“爷爷,我陪您喝点,喝慢点,暖暖身子。”
张碧蓉道:“这孩子,我喜欢得很,她爷爷刚刚还提你想下部队的事呢。”
这么说,静如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静如说:“你的志向不就是从军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弃,现在的女孩子,只要喜欢一个人,等多久都愿意,你看我奶奶不就是嘛。”静如听爷爷一顿乱说,自然而然误以为李左喜欢程美乐。
李左不敢吭声,沈岸瞧出他心里憋屈得很,酒喝的多,菜吃的少,一顿饭下来,醉得东倒西歪,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沈岸将他扶进里屋躺好,张碧蓉调了一杯蜂蜜水给他灌下,责怪沈岸道:“有你这么干的嘛,他要多少给多少,这是酒,不是水。”
沈岸打了个饱嗝,抽出报纸,正襟危坐,道:“哪个当兵的不喝酒?男人的事你不懂,醉了就让他睡一会,叫司机送静如回学校。”
张碧蓉说:“要不,留静如在家过年,每年春节那路上人山人海的,不安全。”
沈岸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专注地盯着报纸,沉默着。儿子不得已远走他乡与他们分开十几年,为的就是躲避江家,保护妻儿过过平静的日子,他的心能不疼,能不盼着一家人团聚?如今的江家更不可小觑,势力如日中天,据他所知,江若庭一生未婚,却有一个儿子,虽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可江若庭对这个儿子家教严谨寄予厚望,更巧的是听说与静如同校!他沈岸千思万想,怕只怕江若庭没有真心放下林曼,若是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子孙,徒增多少悲欢离合……涛儿未尝想不到这一点。
沈岸浑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张碧蓉恼了,对静如说:“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们回家来过年!父子没有隔夜仇!”
沈岸依旧临危不动,奶奶似乎真的动了气,静如说:“是我自己要回去,我妈妈身体不太好,她住惯了乡下,回去我就跟她说,叫爸妈一块来看望爷爷奶奶。”
张碧蓉听静如说得这么乖巧懂事,忍不住淌下泪,抽泣道:“你妈妈也是命苦,父母去的早,明年叫他们都回城里来好好调养,乡下条件太差。”
沈岸终于放下报纸,安慰说:“孩子好好的,你哭什么呢,他们想来自然会来,不想来,你能用八抬的大轿抬回来不成,他们不来,我们可以去呀。”
静如赶紧说:“爷爷说得是,乡下风景好,暑假您同一起回去,正好回去避暑,我叫我爸给您设计最漂亮的卧室,他是天才,再破的地方他都能整出世上最美的房子,所以他才能娶到我妈妈那样的大美人。”
张碧蓉破涕为笑,沈岸说:“老了老了,跟小孩似的,静如还有考试呢,别耽误她学习,司机在楼下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