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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3) 白狼

白狼,通常不是指那种只出现在银龙河北岸,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雪白毛皮,在雪地里神出鬼没,被学者归为犬科狼属的野兽,那个,叫雪狼,不叫白狼。

白狼最准确的含义是马的一个品种,其引申含义则是擅长养白狼马的一个凡人部落的代称。

先来说说这种马,白狼马。

既然叫“白”狼马,可以想见,它们多数为纯白色或灰白色。这或许是因为它们生长于银龙河以北的冰天雪地之中,长久的自然选择进化出了保护色。

这是一种可以说得上“凶猛”的烈马,桀骜不驯,飞扬跋扈,傲视天下。比起奔跑,它们似乎更喜欢战斗。撕咬、冲撞、铁蹄践踏,都是它们的拿手绝活;当然,奔跑起来它们也绝不多让,无论是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还是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都能健步如飞;除此之外,它们还具备耐寒、耐饥、生存力极强等优良特质。

它们极难驯服,即使是将它们从小养大的主人想要驯服它们为坐骑,都必须得经历一场生死较量。但是它们一旦认定了主人,就会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再来说说养这种马的凡人部落。他们是生活在银龙河以北,被帝国人称为“北方蛮族”的众多小部落中的一支,他们的真正名称和白狼只有一字之差,他们是狼族,族徽正是文首提到的雪狼。由于他们擅长养白狼马,族徽又正好是一匹白色的雪狼,久而久之,人们便开始称呼他们为“白狼”,这其实是个误会。

这个部落人口稀少,常年维持在一万人左右,但几乎人人皆兵,是个实打实的战斗民族。据说部落中的婴儿从出生起就接受挑选,瘦弱和残疾的婴儿会被扔到雪地里喂狼,只有健康强壮的婴儿才有活下来的价值。所有男童从小接受对于成年人也嫌残酷的训练,大量幼童夭折于训练之中,但活下来的,都是战士。

不过在瑛鹿看来,比起他们真正的名字“狼”族,他们更像是他们养的那种白狼马。换句话说,比起那些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豺狼,他们更像是一种外表凶猛的草食动物,他们不喜欢恃强侵略异族,也从不主动发起战争,他们只是时刻准备着、在战争到来的时候能赢而已。

瑛鹿也绝不相信他们会将病弱的婴儿喂狼的传言,毕竟,当七岁的自己病饿交加,在雪地里冻成冰块的时候,是他们救了自己。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失败至极的离家出走经历,瑛鹿使劲摇摇头想摆脱有关那件糗事的回忆,不过所谓祸兮福之所伏,正是那次差点要命的离家出走,让她结识了那个狼族少年,也生出了去海文学堡念书的梦想。

瑛鹿大概想不到,就在她回忆往事、思念好友的时候,那个她等待着的像白狼的一样的少年,正呆在她原本想去“捉鬼探险”的地方。

七年过去了,那名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位年轻的狼族勇士。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擅长搏杀技巧,甚至颇具将领风范,曾带领三十人的小分队突破数千只狼组成的狼群,一员未失。他能够在雪暴席卷之后白茫茫的冰原上仅凭直觉跋涉两天一夜,回到部落驻扎地,而很多比他更有经验的战士都迷失在那场风暴中,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他此前从没来过银龙河以南,从未踏足过神龙帝国。所以,他这样一个老练的战斗民族的年轻勇士,居然……迷路了。

他本来应该在十天前就来到西龙门小镇,悠哉地等待那个小丫头,可是……他摇摇头,不去想象见面时会因为迟到受到怎样的奚落与嘲笑。

一个时辰前,他在一片荒地上驭马前行,看到不远处有城镇的影子,“终于有人烟了!”他刚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就意识到脚下一空,然后连人带马掉进了下去。

“我有点分神才没注意,为什么你也这么大意?”少年落地后就开始向他的爱马抱怨道:“我当初为了得到你可是努力击败了几十个比我年长的勇士,现在看来根本不值得嘛!”

那匹白狼马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一声。

少年像是听懂了它的意思:“好吧,我承认,这里真是太热了,难怪你每天无精打采。不过真的勇士……呃,还有勇士的马,怎么能被天气打败呢!”

他们出生以来就生活在冰封的北国,从不知春色为何物,更没有见识过帝国的炎夏,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连帝国人都免不了因为天气太热而懒洋洋昏沉沉,更别说一路不停地迷路找路的北国少年和北国马了。

少年站起身仔细检查了马的全身,确认爱马并未受伤后满意地摸摸马的白色鬃毛,“这还差不多,算你反应快。”然后才利落地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料熟练地包扎了自己正在淌血的小腿,那是刚才下落过程中马在调整姿势的时候不小心将他的腿挤压到石壁上造成的。

少年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他们正站在一堆厚厚的干草垛上,这或许是他们没有摔伤的原因之一。掉落的地方离头上的洞口大约有十米左右,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还好这并不是一个狭窄的枯井,而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地方,或许朝什么方向走走就能走出去了,反正一路上就没顺利过,这也不过是另外一段迷路而已。少年整整衣襟,牵着马向深处走去。

这位勇敢但是有点倒霉的少年名叫狼牙,虽然在帝国人听来是个奇怪可笑的名字,但是在他的部落中却十分常见,几乎最勇猛的战士都叫这个名字。

他的爱马叫寒兔。因为其鼻以上的部分微微向外突出,像兔子的头,而且十分耐寒而得名。作为白狼马这种重型马,寒兔十分高大,并且身体强壮,力量极大。狼牙为了得到它,不仅仅是打败几十个竞争对手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驯服它。狼牙做到了,它便衷心耿耿地跟着狼牙。但是他们之间毕竟才刚刚相处不过个把月,还没有建立起良好的默契,所以才会出现刚才擦伤主人小腿的情况。

寒兔内心十分憋屈,不仅带着主人掉下深洞,还让主人受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如果它了解它的主人多一些,它就会知道,它的主人内心比它还要憋屈:不仅仅让爱马掉下深洞,还自己受了伤!那匹马肯定已经开始看不起我了,狼牙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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