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裘劣梅就问高冬梅说:“你们与业委会签合同没有?”高回答:“我们只是和云龙开发公司签了房子的租赁合同,和业委会没有签合同。”“郎个有业主说,你们每个月要交五百块钱给业委会呢?”“当时,在谈租活动场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但一直都没有交钱。我们觉得钱多了,准备签合同时,再谈谈场地租金的价格。”商天良接着着问:“你们做不锈钢栏杆圈地,业委会晓不晓得?”“不晓得!因为我们要赶在春节之后开学,时间紧。当时,孔主任是跟我们打过招呼,说等公示之后再说。我们觉得反正都是交钱,不如把事情办了再说,就没有想那么多。我们在其他小区都是这样操作的,不过,那些小区没有你们小区复杂。”高冬梅说着看了看曾显宝,用商量的口吻说:“我们做的栏杆被毁坏,损失了一万多两万块钱,就不作追究了。让我们留下来继续办园吧!我们从深圳带来了最好的最先进的办学理念,一定让祥瑞街头小区的幼儿享受优质的学前教育。”“不行!”曾显宝武断地拒绝,一副主人的派头。“为什么不行?”高冬梅契而不舍地追问。“不行就不行!就是叫你滚!哪个跟你说啥子为什么哟!”狼狗主人瞪起鼓眼吼,脸上横肉跳动了一下。裘劣梅、姬明凤、商天良跟着吼:不行!不行!
江渝水附着老婆耳朵吹了几句,拉起高冬梅就出去了。
幼儿园的人走后,焦点集中在查账上来。
曾显宝问孔明生:“每笔支出是不是你批的,签名没得?”“是我批的,我是主任我怎么不签名?”当时,孔明生没有听明白曾显宝问这些话的目的,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事后,当裘劣梅一伙造谣说业委会可以随便开支,根本用不着主任签名。孔明生这才明白,曾显宝问这话的目的,就是想到可能孔明生怕查帐,为了逃避责任,不敢说自己签名。可事与愿违,孔明生竟慷慨承认了。接着商天良又阴阳怪气地问:“你们每笔账是不是都开的正式发票,没有正式发票不算数,漏洞大。还有,出差赶车是怎么算的,是不是该坐公交车去的时候,偏要打个托儿车(出租车)去!”孔明生大声回答:“不可能有正式发票,一是因为业委会没有经营权,二是现在的商业往来,潜规则都是开收据,开发票是要收税的!”两人胡搅蛮缠,等着同伙进一步发难,但裘劣梅和姬明凤一时还提不出问题来。曾显宝只好说:“会计报账目吧!”
冯桂香就从布口袋里拿出账目表来,张松强也把摆摊的租金收费收据放到了桌面上。冯桂香一笔笔地念收入,从电梯矫箱广告到灯箱广告到墙体广告,从摊位租金到临时停车费,将业委会成立以来的所有收入都如实相报。然后又报支出,最大的一笔是业委会委员的电话费及津贴,每月一千八百多元,共支出了一万八千多元钱,其余两笔,一笔是文体会活动经费,一千六百元钱,一笔是出差经费,二百多元钱。
收入支出报告完后,裘劣梅姬明凤叫喊着要看账本上的明细。冯桂香说账本在家里,没有带来。冯桂香的回答一下捅了马蜂窝。“不行!我们要看账本!”商天良和朱元脏吼了起来,门口的人也跟着起哄。会场顿时闹声喧天。孔明生大声吼:“为了保证账本和票据的安全,她才把东西放在家里的。大家要看也行,只要保证不撕毁丢掉票据,保证账本安全,她可以回家去拿!”
还是一阵闹轰轰的声音。
刘先能突然一下跳到屋子中央,挥着手大声吼:“这种作法是错误的!为什么不把账本交给业主看?业主是有权看账本的。既然是查账,光看个总的收入支出别人怎么服?”刘先能的话立即迎得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门口有人大声说:“说得好,说得好!”
这让孔明生相当惊讶,他立即大声命令冯桂香回家拿账本。
冯桂香立即回家去拿来账本和一叠票据。
曾显宝和裘劣梅就把账本票据和张松强交出的摊位租金收费收据,一并交给那个八十多岁的会计师。老头接过去,将其搁在胸前的桌面上,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来,双手抖动,向镜片哈了口气,拿衣角擦了擦,戴上。然后又拿起票据,一张张翻看,手抖得厉害,票据在手中左右移动,眼看就要掉下来,只翻看了两三张就放下了。他又抖抖索索地翻了几页账本。
然后,他伸了伸腰,想作挺拔状却驮着背,知道看他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宣判,他神情庄重却声音干瘪地说:“这个不叫账,只是一堆数字,连账的基本东西都没有!”
老会计师的宣判,让裘劣梅兴奋异常。她右手高高举起一个小本本,声嘶力竭吼起来。“跟你们讲,大家看看,这个爷爷是名符其实的注册会计师。老爷爷说了,他们那个不叫账,只是一堆数字!”裘劣梅一煽动,乱说的就多了。有的说孔明生贪污做假账,有的嚷着叫纪检部门,审计部门来查个水落石出。
孔明生仿佛掉进了冰窖里,但仍然大声辩解着。
“电话费都是一万多元哟,郎个得了嘛!”这是裘劣梅的声音。
“是电话费及津贴,你没有听到总的支出吗?”这是孔明生的辩解。
“你看你们,日妈简直就是乱整呀,出差为什么不贴车票吗?”这是姬明凤的声音。
“我们这是包干制,到区里出差总计十元,包括吃饭和车票!”这是孔明生的辩解。
在反对派占绝对优势的氛围中,这样的辩解显得那样地软弱无力,犹如暴风雨中的几声鸟鸣。
最后,孔明生强烈要求会计师和裘劣梅要查就一笔笔地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裘劣梅曾显宝就是不干,不知什么时候,老会计师竟偷偷溜走了。
这从头到尾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归根结底是孔明生太幼稚了。
孔明生的幼稚在于他贫馈的社会经验。除上山下乡经历过广阔天地,接触过农村社会外,孔明生这大半辈子都是呆在学校。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也从来没有遇着过毒恶极致的人和事。像这种使用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谣言惑众的非人性手段攻击人,孔明生也还只是在革命中见识过。
孔明生答应让人查账,目的是自清,他是个守规矩的人。裘劣梅和姬明凤,文化程度小学毕业,只要达到目的,她们可以使用任何非人性手段。结果是业委会的账被越描越黑,孔明生变成了乱花公共收益资金的罪魁祸首。
还是社区王书记和许主任说了公道话。
王书记说:“你们想把社区搞好,维权的意识很强,积极性也高,这种主公翁精神是好的。其实你们并不是要推翻业委会,主要是对他们的一些工作方法有意见。我看,业委会的工作总的来说是好的,我也是小区的人,看到他们公示栏里的公示内容,每季度的收入和开支也都是公示了的。希望业委会经过这次事件后,改进工作方法,多和业主接触,多作解释。把工作做得更好。”
朱元脏还在说一万八千多元电话费的事。
许主任说:“刚才我认真听了会计的报账,只有十个多月的时间,收入就是五六万元。说明他们是做了大量工作的,特别是摆摊这一块,要一分一分去收的。现在还剩下四万多元,从总的支出可以看出来,那笔电话费就是包括津贴在内的嘛。你们要看总的支出,这是很明显的事。你们小区,地盘只有这么点,创收就有这么多,很说明问题的。只不过,孔主任和业委会的人,还是要吸取教训,改进一下工作,好好为业主服务,让大家没有意见更好。”
书记和主任说完后就走了。
孔明生要求协调小组的人把账仔仔细细查清楚,但他们只一味强调,账目不合乎要求,不想看了。
孔明生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千方百计把孔明生整下课。见无话可说,孔明生只好叫业委会的人回家。
第二天,协调小组贴出一个公告,上面写到:公共收益资金的账目,由业委会自查。可是,姬明凤却在业主中散布谣言。说孔明生自己用了三百元钱,自己给自己签了字。明显看出,他们假查账之名,行造谣惑众之实。
孔明生遇到了如此对手,他斗得过吗?
裘劣梅召集协调小组来家里开会,曾显宝因上课没到。
裘劣梅说:“跟们讲,我们在账上没有抓住业委会的把柄。就把幼儿园的事搞到底。只有幼儿园不办了,我们才有道理,业主才相信我们!”“对头,日妈追他妈卖麻批的,把幼儿园跟老娘撵走!”姬明凤积极赞同。朱元脏等也同意裘劣梅的主张。
下午,裘劣梅带着姬明凤,郭贞珍,金成文等六人又到新城区教委去。
他们来到教委副主任办公室,谭副主任正在开会,裘劣梅叫大家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三点钟,谭副主任接待了他们。
裘劣梅说:“谭主任,前几天我们反映小区幼儿园的事,现在总该有个答复了吧!”谭副主任回答说:“我已经把这事向李主任汇报了,现在我问一下。”然后就跟李主任打电话。“是这样的,李主任说这事已经交给张科长具体处理了。”谭副主任打完电话告诉裘劣梅说。
他们又来到张科长办公室,张科长正在与一个中学校长谈事。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还在谈,裘劣梅和姬明凤焦躁不安,几次想去打断,又欲言而止。三十分钟后,那个校长终于离去。
裘劣梅就把幼儿园的事情说了一遍,张科长又打电话叫来一个年青人,问他:“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年青人回答说:”祥瑞街头小区那栋平房,硬件设施教室没问题,只是消防需要整改。但是活动场所没有,这个肯定过不了关!“张科长问:”通知了工商,城管部门没有?“还没有。”“好。你去吧。”
年青人走后,张科长对裘劣梅说:“你们小区幼儿园的硬件设施过不了关,肯定不能办幼儿园,我们没有发批文。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立即同工商城管部门协调一下,争取早点解决问题!”姬明凤说:“日妈哪个时候解决,总得给个答复噻!”张科长刮了她一眼说:“下周之内吧!”
一伙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小区来。
第二天八点半钟,小区门口围了很多家长、小孩,他们今天是来报到的。郭贞珍看见后,立即给裘劣梅和姬明凤打电话。
裘劣梅和姬明凤风风火火地赶了来。
“跟你们讲,你们不要进来哈,我们小区不准办幼儿园!”“日妈哪个进来,老娘就跟他没完!保安,不准放他们进来!”裘姬二人大吼,郭贞珍金成文也跟着吼起来。
“你们凭啥子这样霸道!我们是缴了钱的,你说不准就不准呀!一群泼妇!”
“啥人哟,拦到起做啥子嘛?老子偏要进!”
“是不是要骂人,你个傻锤子!”
“你妈卖麻批的,老娘就是不准你们进!”
双方在门口展开了一场骂战,一些人要进来,裘劣梅姬明凤就向外推,外面的人就骂得更凶。渐渐,裘劣梅,姬明凤等骂街处于下风,外面一群女人骂词尖刻风利,比裘姬二人更泼。
更糟糕的是小区部分业主也来理论了,问他们有什么权利阻拦办幼儿园。他们亮出了区教委不准办的王牌。小区部分带小孩的业主却不认这个账,就用孔明生的话说:“这是小区规划的配套设施,区教委有什么权利不准办。活动场地没达标就不准办,这么大块坝子,划一块就行了!就达标了噻!”
裘劣梅姬明凤受到里外夹击,讲骂人,别人比她们更会骂。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也越来越会骂。有人骂她们母狗刨骚找不到擦痒的地方;有人骂她们断子绝孙让汽车撞死;还有人骂她们男人要得阳萎病不得好死……
她们招架不住了,外面的人终于涌了进来。
裘劣梅姬明凤报警。
警察来后,了解情况。任华金出面解释。幼儿园江、高夫妇向警察和裘劣梅及小区的业主说明情况,最后保证说,只要教委行文不准,他们立即撤走,收多少钱退多少钱。最后双说,关键是开学时间不能耽误,耽误一时,就要误人子弟一年,这个时候,你不准小孩入园,别人又去哪里入园呢,其他幼儿园不可能跟你预留着位置呀?
警察听从了家长们的呼声,让高院长继续开学工作,劝裘劣梅一伙继续上访。
裘劣梅姬明凤一伙气呼呼散去。
晚上,裘劣梅和姬明凤出门碰到了一起,对上午发生的事,仍然耿耿于怀。俩人大发了一阵脾气后,裘劣梅就对姬明凤说:“跟你讲,这个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哈。我们要想个办法报复幼儿园一下!”“日妈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们!”姬明凤回答说。
俩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十点钟采取行动。
十点钟,裘劣梅给郭贞珍和金成文打电话,两人来后,裘劣梅把想法跟二人说了一遍,两人不愿意去。裘劣梅很不高兴地说:“不去算了!跟你们讲,不准乱说哈,哪个要是说出去,我要找他算账的哈!啥子人嘛,关键时候‘闪色子’!”郭、金二人答应绝不说出去,就回家去了。
只有裘劣梅和姬明凤俩人行动,两人见小区还有人走动,就各自回到家里作准备。
零点整,小区进入睡眠状,夜,静静地,环道四周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两个黑影分别从一栋和四栋向幼儿园的平房靠拢。一个手提塑料桶,一个手提一根铁棍。两个黑影走近幼儿园门口,手提塑料桶的黑影将桶中液体全倾在地上,之后,向手提铁棍的黑影点了点头。只见那黑影举起铁棍迅速扫向玻璃窗,同时,“哗啦啦”的碎玻璃声摔向夜空。两个黑影迅速逃离了现场。
那响声没有持续多久,夜,很快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上,幼儿园老师去开门准备新一天的上课,才发现跟本近不了门口。门口全被黑油油粘糊糊的泥清封了路,无法下脚,教室的窗户也被砸破,碎玻璃白花花掉了一地。家长们大骂、声讨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区家长有人直接说:“肯定是那个胖子和吊眼干的!只有她们闹着不准办幼儿园!”
江渝水立即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