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蓉刚醒来,就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咆哮。她听了听,好像还有母亲在央求。她一开始以为是父母吵架,仔细一听好像跟自己有关。她穿好衣服就开了门。
父亲一看她出来了,挥舞着笤帚就朝她扑来。她吓得退回房内,关了门。妈妈挡在门前,披头散发朝她喊了句,别出来啊。然后就扑过去夺父亲的笤帚。母亲显然不是父亲的对手,被狂躁的父亲甩到了一边,就来撞门。王蓉从父亲的怒骂中,猜出是那个在镇政府当差的小伙子给父亲打了电话,把昨天晚上的事儿都说了。肯定还说了她和“大款跑到玉米地”一节,因为她听到父亲咆哮着说还******跑玉米地,丢死人了。
妈妈哭着求他放下笤帚,孩子大了,不能说打就打。父亲说我没这样的孩子,打死正好。
王蓉看着父亲把妈妈一次次推到,看着妈妈一次次爬起来,跟疯了似地父亲抢笤帚,心里就疼得要命。
她推开门,走了出来。平静地走到父亲面前。妈妈惊恐地看着父亲,看着她。她看着父亲,说,爸爸,想打你就打吧。不过我跟您说,那个姓郑的不值得您上火,他是个小人。
父亲擎起笤帚,手颤抖了一会儿,终究没能落下来。
这时候有工人陆续进了厂子,母亲给父亲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回了屋。当天父亲宣布撤销她的厂长一职。王蓉心说撤了就撤了吧,刚好自己想出去玩几天,就跟妈妈说出去对账,就开着车到了海丰。
到了以后,她给赵德海打电话。
赵德海问,你在那儿啊?
王蓉说,我到海丰了。
赵德海说,那你先忙,我晚上请你吃饭。
王蓉说,我不忙。你中午有没有时间?
赵德海说,中午时间太短,我们下午有个会,不去不行。
王蓉说,那好,晚上吧。晚上下班给我打电话。
王蓉先到常住宿的宾馆登记了房间,本来打算中午跟赵德海一起吃饭的,他不能来,王蓉感觉空落落的。不是原先的那种空,原先只是有种闪失了一下的感觉,今天觉得好像自己的心一下子没地方落了。在半空吊吊着,不知所措。
看着满大街的车流人流,王蓉第一次觉得很空虚,第一次觉得不知道应该到那里去。
没有吃饭的心情,她开着车,跟着车流,瞎转悠。
转悠到海边的时候,突然有了点儿感觉。既然没地方去,就去看海吧。人家都忙忙碌碌的,只有大海和自己闲着,那就去跟大海聊聊去。
她把车停在海边,下了车。看着空旷的一望无际的大海,感觉心里好多了。
电话响了,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乡镇干部的电话。
她想也没想,直接就关机了。
王蓉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到过海边。那应该是父亲生意刚起步的时候,自己也就七八岁吧。他们父女俩到海丰找外贸公司,父亲办完事后,领她到海边玩。
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真是惊呆了。他央求父亲给她拍张照片,父亲不答应。一张照片要十元钱,顶他们父女两顿的饭钱。父亲不给拍,她就拽着铁链不肯走,后来父亲还是拗不过她,跟照相的师傅讲了好一大顿,以六元钱成交。
那张照片拍得真好。海天一色,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乌黑,笑颜如花,看着这个神奇的地方。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对这个海边城市有了一种深切的向往。这儿不但有大海,有高楼大厦,更有不同于父母生活的另一种生活。他们说话注意用词,讲究细致,有格调,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正在她看着大海出神的时候,一辆宝马车停在了她的车旁。
从车上下来一个精致的女人。女人脸色灰暗,下来后看着大海发呆。王蓉知道这个女人也是心情不好,到海边找心情来了。
跟着女人后边下来的是一个很精神的男人。男人比女人大个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一脸严肃,但是那严肃里透着关切。
他揽着女人的腰,两人就往前走。王蓉的一瓶水放在身后的走道上,不小心被那个女的款款一脚给踹翻了,吓了女人一跳。她看了看王蓉,很歉意地说,对不起。
王蓉淡淡地回了句,没事儿。就一瓶水。
女人笑了笑说,要不我给你买瓶吧。
王蓉心里说,怎么那么多事啊。有点儿烦烦地说,不用,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后面的这就话让男人笑了,说,我们不忙。
女人好像这才发现男人还揽着自己的腰,忙伸手把他的手拿开。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那谢谢了。
两人走过她之后,那男的想要把手搭在女人的腰上,女人扭捏着不让。男的很犟,手放在她的腰间不动了,女的好像还匆匆回头看了看王蓉。王蓉心里感觉奇怪。后来想想也许这是一对情人呢。
这么一想就想到了赵德海。当下,心头撞鹿,就开了手机,给赵德海打电话。
赵德海问你在那里啊。
王蓉说,我在海边。
吓了赵德海一跳,说,想跳海呢。
王蓉说,神经病,我是没人陪,自己闲极了。
赵德海说,呵呵,那来陪我吧。
王蓉说,你不是开会吗?
赵德海说,开完了。我在给公司买点儿东西,半个小时就完了,你到家乐福来吧。
王蓉一听就蹦高了,说,好来。
远处,那一男一女快没影了,王蓉冲着他们的背影送了一个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