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得逞了。那天晚上,他们在锦江春酒店过的夜。公司在酒店有个包间,田凌召集密友,给张刚过了个比较隆重的生日。
张刚知道田凌是想向朋友证明自己的地位。他在心里叹息,到底是小女人。从心里的成熟程度来说,她还是不如路菲。
田凌努力想给他快乐,他假意应承,也想让田凌快乐。其实,心里很苦。即便聪明如田凌,也没有真正了解他,没有让他的心一如既往的舒贴。她只是在浅层次地跟他的心有了短暂的重叠,让他误以为她是他今生的贴心人了,其实,除了自己,谁能真正的跟自己贴心呢?
看着田凌在朋友面前兴奋的样子,他觉得她越来越陌生,越无情地回归成了一个立体的,社会化的田凌。
看来,把她当成自己的后花园,误以为她是老天专门给自己定做的,这种想法真的太幼稚。是啊,人都是立体的自己,是真正的多面体。在面对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不同的侧重点,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重点,也是太自我多情了。
不由得想到路菲。
她的多面体已经关闭,彻底变成了一个平面体。荒唐颓废,对任何人也是这个样子。难道她的心只在自己这儿?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路菲是痛苦的。以前,他以为她的痛苦太造作。从表面来看,她其实喜欢上了跟副市长(现在的市长)的******,每次见面之前,都是精心打扮,弄得他都不懂她了。
那天,看到她和副市长在宾馆的房间里一起睡觉,他虽然痛苦万分,但是多年的官场磨砺,还是让他非常冷静地分析了得失利弊。最后的结果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利用这次机会获得最大的收益,而不是举报,弄个鱼死网破。
所以,他选择了装作没有看到。路菲回家后,向他哭诉了经过。她是被****的,副市长应该是在她的饮料里放了什么东西。从始至终,她都稀里糊涂的。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跪在眼前的副市长,才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让他告他,她不怕身败名裂。
张刚非常冷静地制止了她。他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损失,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让损失加大,而是弥补。当然这种损失是无法弥补的,但是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利益。
他看着路菲惊愕的双眼,痛苦地告诉她,人还是现实点儿好。冲动是魔鬼。
他跟路菲谈了一天一夜,路菲不情愿地接受了他的观点。他知道她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痛苦而有效,能让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他没有想到,路菲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曾经非常腻味她玩世不恭的样子,跟她吵过。她一次次地说,还不是你吗?不是你让我变得这个样子了吗?
他一次次地恼怒。
他不希望她变得这个样子。她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样子变,他希望她变得实际,变得高雅端庄。虽然这个高雅端庄是一种表象,但是他需要她这么变化。
但是没有,他痛苦地看到她离他的希望越来越远。远得他心里都够不着她了。
今天,面对田凌的兴奋。他却感到了路菲心底残留的真诚。
她现在的样子其实是她扭曲的自己。她把真实的自己彻底地包裹起了。因为有了巨大的伤害,她在把真实的自己包裹得越来越严密。她的荒唐正是她对自己越来越严密的体现。她不想人发现真正的自己,因为她再也受伤不起。
真正的她在这里。在这个震惊他的短信里:生日快乐,永远。
其实她的心里,自己还是唯一的。
他给她发了个短信,今天你是我唯一想在一起的人。
路菲给他回了,问他,你在那里?
他没有骗她。他说,在锦江春。
她再没有回复。
他以为她是平静了。以后他要好好爱她,改变她,温暖她。他不知道,他又一次误解了她。并且这次误解,让他终生遗憾。
那天晚上,田凌对他曲意奉承,他却总是没有心情。
他后来知道,路菲误解他了。她把他的这次破例,当成了一次危险的开始。她以为他离她越来越远了,远得她就要把握不住了。她的人生从此掀开了更灰暗的一页。
她不知道,他就在今天晚上,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天一早,他梳洗完毕,要到公司去,跟田凌告别。田凌抱着他吻别。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路菲。
他已经穿好了鞋子,开了房间们,跟田凌做的只是一个程序。这个程序,被路菲很完整地看到了。那曾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程序,很多年前,就自动消失了。
他看到眼泪从路菲的眼角流下。那么沉重。他都奇怪,她多少年不会流泪了啊。
然后,她递给他一小小的提包。转身朝着楼梯间跑去。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想下楼。看到她给他的提包里有她的车钥匙和别墅钥匙,他才猛知道不好,在后面追她。刚好酒店的清洁工开了电梯间的窗,在做清洗工作,听了他的喊声,就来拦阻路菲。没等清洁工赶到,路菲就轻盈地跳上了窗,然后不见了。
像一个白色的精灵,她以这种方式,质疑着这个世界的功名利禄。
其实他是懂她的,可惜晚了。
田凌也看到了她落在地上的样子。她脸色惨白,不住得哆嗦。说,她这是何必呢。其实只要有钱,怎么过还不是过。
从她的话里,他也真正懂了田凌。可惜也晚了。
没了路菲,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成了孤魂野鬼。自己的灵魂其实一直都在路菲那儿,她给自己好好的收藏着,还让自己外面花天酒地。现在她没了,自己的灵魂也孤独地在城市上空飘荡。
田凌其实只适宜收藏他的肉体和金钱,看不到他的灵魂。
白天还好说,忙着工作,无暇他顾。晚上,开着车流浪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他觉得自己非常孤独。
一开始约齐小言说话,他不过是觉得她是了路菲的好友,需要跟她做一个交代。可是,从那次谈话之后,他感觉自己很想跟她在一起,看她安静地喝茶。只要看着她就行,看着她做任何事儿。
他不想发生别的事儿。他已经害了路菲,害了田凌。不能再戕害别人了。
但是有了这种感觉后,他非常强烈地希望能见到齐小言。有时候,他都怀疑,难道是路菲的魂魄寄生在了好友那里,所以那么吸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