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朦朦亮,一丝透亮从轩窗中洒进来,将周围微微照亮。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方尘惊醒,抬头看了看,院子里似乎站着许多人在说些什么。
夜暝翻了个身,似是在说梦话:“什么也别听,什么也别看,睡你的觉。”
方尘慢慢的躺了回去,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外面的动静小了。
厨房的门被人轻轻打开,一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停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方尘在那人关上门的时候睁开眼睛,眸底闪过一丝寒光。
“好好睡,起来之后直接看戏就好,你要是被他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今天唱戏的就是我们了。”
方尘一惊,眼波一动。
“你不是修行者吗?怎么连传音都不知道?”夜暝鄙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尘心砰砰的跳着,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
夜暝勾了勾嘴角,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阳光从虚掩的房门洒进来,照在他身上。厨房里已经没有方尘的身影,他睡的地铺什么的也都被收起来了。又窝了一会儿,夜暝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戴好衣服,收拾起地铺的东西,舀了瓢凉水,洗漱一番,站在厨房门口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一蹦一跳地直奔沐晓渔的房间。
房间里,沐晓渔坐在床上和方尘地说着话。
夜暝慢腾腾地挪到旁边坐下,羽娘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沐姑娘,千姑娘那边出事。”羽娘道,“她似乎进入了梦魇。”
“梦魇?那她人怎么样?”
“一直在哭,醒不过来。”
沐晓鱼转头望向夜暝,他手一摊,无辜地道:“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自己执念太深,我只是引了一个梦境,是她自己变成梦魇的,这可不关我的事。”
“执念太深?你有听见她说什么吗?”
夜暝摇头,引完梦境他就走了,哪有那闲工夫在那听她说梦话。
沐晓渔沉思了一会儿,“你去将地牢记得那些人放出来,小心点别当人发现了。”
“不可以!”羽娘出声阻止,“昨晚有人潜入了地牢,现在张叔在那里。夜暝再厉害,也没办法将他们从张叔的眼皮底下带出来。”
闻言,沐晓渔沉吟片刻,“这样的话,那就等等吧。”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天,沐晓渔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她也终于被批准可以下床出门了。
这三天黑风寨似乎安静的很异常,张婶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西园,做完饭后就匆匆离开了。
羽娘每日只身一人去采药,再没见过张叔。
记着千连衣的话,今天应该是她要离开的日子,作为守信的美女,临走之前,沐晓渔很自觉的去向黑山寨大当家的辞行。
由羽娘带路,沐晓渔领着方尘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千连衣住的院子在祠堂的后面,院子外面种着几颗松树,褐色的躯干挺拔,翠绿的树叶挂满了树枝。
沐晓渔抬手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带着羽娘和方尘进了院子。
院子站着几个人,沐晓渔扫了一眼发现都不认识,礼貌性地朝他们点了点头,抬步就要走进屋内。
“站住!”一人上前拦住沐晓鱼的路,“大当家的房间,姑娘不便进入。”
沐晓鱼停住,顺着拦着面前的手望去,那张脸似乎是有些熟悉,在哪见过她是想不起来了。
钱骞目光阴狠地瞪着沐晓鱼,他的周围也站了几个人,将门牢牢堵住,摆明了是不会让她进去的。
“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她不记得有跟他接触过。
钱骞冷哼一了声不言语。
沐晓鱼不后退,钱骞那些人也不让开,两方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良久,大胡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他们,最后对钱骞道:“二当家有命,让他们进来。”
钱骞一方人终是让开了,沐晓鱼临进门前看了一眼钱骞微挑眉,扫过他握成拳状的双手,含笑走了进去。
屋内,一张山水墨画的屏风将房间隔着两间,外间的几个人沐晓渔倒是都眼熟,周光、周亮、大胡子三人或站或坐。
坐在桌边的周光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消瘦了不少,显然那些伤将他折磨的不轻。
看见沐晓渔三人,周光三人都没有说话,周光掩唇咳了两声,周亮立刻上前。
周光摆摆手,对他微微笑了笑,“哥,我没那么脆弱。”
周亮没有说话,手附上他的背顺了几下。
周光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沐晓渔,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坐。”
“不了,我去看看千连衣。”拒绝了周光,眼神示意方尘留在外面,沐晓鱼和羽娘走过了屏风,进了里面。
千连衣双眸紧闭,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张婶坐在床边,眼眶含着泪,一边拍着她,一边轻轻地说着话。
“衣丫头,醒来就没事了,光子,亮子,大胡子都在呢,张叔和张婶也在,没事了。丫头别睡了。”张婶的声音哽咽,心疼的说着。
“张婶,这是......”沐晓鱼面上带着疑惑,究竟是什么能将千连衣弄着这个样子。
张婶偏过头,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才看向沐晓鱼,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顿了一顿,又道:“沐丫头怎么来了?”
“听说千连衣出事了,可这几天羽娘他们将门封死了不让我出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正好今天可以出来了,也是千连衣让我下山的日子,所以就来看看,顺便辞行。”沐晓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看了看千连衣,忧虑的道:“千连衣怎么样了?”
羽娘那些人不让她下床,张婶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多想,听闻她问千连衣的状况,鼻子微微一酸,“不知道这孩子梦到什么了,竟会变成这样。”
沐晓鱼沉静了会儿,开始安慰张婶,“张婶不要伤心了,千连衣会没事的。”
张婶红着眼眶,开始说话,“当年朝廷入侵,衣丫头一夕之间没了爹娘,承了她父亲的遗愿接手了黑风寨。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住。可毕竟是在她爷爷灵前发的誓,她爹娘临终前也会反复的说,衣丫头自然是记在心里了,护着黑风寨......”
听着张婶絮絮的话,沐晓鱼自寻了两个凳子与羽娘坐在张婶旁边听。
—我—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分—割—线—
地牢。
夜暝藏匿了气息,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看着一旁蹲坐在门口的张叔,将脖子上的黑布拉起蒙了面。
捏起地上的一片树叶,甩手而出向张叔飞去。眼看就要打到他,张叔手中的旱烟杆一抬,轻飘飘的敲着叶子上,霎时,一抹灰烬落地。
张叔半眯着眼睛,朝叶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夜暝暗忱,足尖一点,小身子后退三步,地上的叶子飞起飘在空中,向被拉下来的帷幕一样,将他和张叔挡的严严的,各看不见对方半分。
“去。”夜暝低声道。胳膊一挥,面前的叶子朝张叔压去。
“有趣哦。”张叔含笑说了一句,点燃了旱烟锅,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却没有吐出来,待叶子帷幕近了,张口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随风慢慢变大却没有散开。烟圈像是带着火,触及叶子的时候,将叶子烧出一个烟圈的形状,连带着周围的叶子都燃了。
面前的帷幕被烧了,却没有看见本该出现在台上的人,空空荡荡的,像是他的幻觉。
磕了磕烟锅,张叔重新蹲在地上,半眯着眼睛,鼻子动了动闻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