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了袖子。
东方皓夜淡淡地点点头：“凤小姐过谦了，那日看到的诗句足以见得凤小姐惊才艳艳，尤其是那句‘春华几多琉璃色，又见紫薇一世芳’。”
闻言，凤惜惜心头一颤。
他居然还记得她的诗，这是不是代表……
“太子殿下，小妹！”凤秦这会儿回来了，凤惜惜那一点小心思被他这一声喊得干干净净，当即瞪了他一眼。
真是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又冒出来了。
好在凤秦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家妹子的不满，乐呵呵地坐了下来，同东方皓夜天南地北地聊着。
东方皓夜的脾气也是好得没话说，面对凤秦滔滔不绝的样子也不曾表现出丝毫的不耐。
在二人的说话间，凤惜惜听说下月初，东方皓夜将和一些世家子弟一同在宫中比马球，她暗暗记下了时辰。
她本想私底下偷偷溜去看一眼就好，没想到凤秦这会儿又开口了，说他这小妹的马术是极好的，太子殿下队伍中若是还缺人，可以让她补上。
此话一出，不光是凤惜惜惊愕了，连东方皓夜都愣了一愣。
“这马球也是有些危险的，若让凤姑娘受伤，孤就要自责了。”东方皓夜看了凤惜惜一眼。
凤惜惜捏了捏拳，道：“小，小心一些还是不碍事的……”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太不矜持了。
闻言，东方皓夜愣了一愣，旋即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既然凤小姐对马球有兴趣，孤的队伍中刚巧有个世家子弟前些日子不慎摔断了腿，凤小姐若不嫌弃，可以替补这个位置。”
凤惜惜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可以吗？”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动了，她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东方皓夜的笑容仿佛是和煦的阳光：“凤小姐愿意替补这个位置，是孤的荣幸。”
那一日，凤惜惜很不客气地在祖父面前参了凤秦一本，凤老将军请出了十几年不曾请出的家法，将凤秦抽得满院子直跳。
那一日，凤惜惜一夜未眠，从箱子里翻出了许久没有穿过的一套明红色的劲装，贴身丫鬟说，从未见小姐这样开心的样子。
几日后，凤惜惜出现在了马球场上，一声明红劲装，青丝高绾，明眸如画，颇有将军府嫡小姐的英姿飒爽，引得场上世家子弟频频侧目。
凤惜惜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纪嫣，同她有六分相似的容貌，却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气质，她一身浅紫桃瓣软衫，下着薄水色素净褶裙，静静地坐在轻纱帐子后，如远山白雪一般沉静淡然，仿佛不是这世间的女子。
凤惜惜诧异了一下，望着纪嫣许久没有挪开视线。
纪嫣也注意到她在看自己，抬眼看着她，尽管没有笑，但眼神却没有恶意。
凤惜惜愣了愣，对她勾了勾嘴角，以示友好。
对于纪嫣这个同窗，她并不陌生，尽管平日里她不喜言谈，可她的才情心性却能令人折服，凤惜惜心中是欣赏纪嫣的。
不远处传来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远远的，凤惜惜便看到仿佛身披春华而来的那人，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武服，手腕上别一对雪色蚕丝护腕，与平日里温雅的他不同的是，今日的他多了几分男儿的豪迈。
凤惜惜抿了抿唇，想要上前同他说话，却见东方皓夜径直走向了纪嫣所在的烟罗纱帐，由于隔得太远，凤惜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东方皓夜托起了正在行礼的纪嫣，唇边的笑意温暖的有些刺眼。
纪嫣神色无异，待她坐下后，东方皓夜才走了过来。
“凤小姐，有劳你了。”他对她微微一笑。
凤惜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还是决定装作没看到，弯起嘴角：“太子殿下客气了。”
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惹得周遭一群叫好声。
东方皓夜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亦回身上马。
那场马球比赛打得十分精彩，据说就是太祖皇帝在世时，都不曾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马球比赛，凤惜惜为凤老将军争足了气，她在马场上策马挥杆的身姿不知令多少世家子弟一见倾心。
那日后，凤府求亲的大门几乎都要被人踏破了，凤老将军实在是烦了，将这事儿交给自己的儿子就去军营落个清闲了。
凤惜惜的心情却有些不大好，整日坐在屋中发呆。
凤秦翻窗进来的时候，她的魂似乎都不在这。
“小妹，你怎么了？”凤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凤惜惜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一株紫薇花：“哥，你知不知道纪嫣和太子殿下什么关系？”
“纪嫣？纪国公府的大小姐？”凤秦想了想，“听说太子殿下和她关系甚好，因为护国公是太子的启蒙帝师，幼时是同纪嫣一处教养过一段时日，别的哥哥就不知道了。”
闻言，凤惜惜心头一疼：“……哥，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想立纪嫣为太子妃？”
“这……”凤秦不知该怎么说，“小妹，你跟哥哥说实话，你真的想做太子妃？”
凤惜惜撇撇嘴：“哥，我觉得太子殿下喜欢的人，是纪嫣。”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情不由得十分失落，她也不是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她只是……只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嫉妒那个同她生得很像的国公府大小姐。
凤秦沉默了许久，拍了拍她的头：“哥知道了，你放心，哥哥会帮你的。”
“哥……”
从小凤惜惜就是在所有人的偏疼下生活的，她想要的，凤府的人都会千方百计地去满足她，生怕她受了委屈，没想到自个儿最疼爱的妹妹会在感情上受到阻碍，凤秦心里是希望凤惜惜能幸福的，不论这暗夜以后会如何，他只希望唯一的妹妹无忧无虑地长大，出嫁，即便是太子妃，他就不信凭凤府的地位，还没有机会同国公府争一争！
那时的凤惜惜并不知道，凤秦私底下为了替她争到这个位置做了什么，她被蒙在鼓里，直到从宫中传来那道令她恍然的赐婚圣旨的出现。
她被赐婚给太子东方皓夜，已是钦定的太子妃。
凤惜惜从来没有这样欣喜过，欢喜得都快哭了，凤秦的神色有些疲倦，可还是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祝她幸福。
凤惜惜以为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她在凤府中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比如皇后娘娘派来教她宫中规矩的嬷嬷。
在一连学了几日的规矩后，饶是凤惜惜是习武之人都受不住了，就在这日，凤秦来告诉她，东方皓夜来了。
她欢欢喜喜地跑去见他，临门，她及时刹住了自己的雀跃，想着这几日嬷嬷教的规矩，端着手走进了院子。
她此生最喜欢的男子，就站在她最喜欢的紫薇花下，看着她，只是这一次，从他脸上，再没看到任何的笑容，看向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忽然就愣住了：“太子殿下，您心情不好吗？”
“凤小姐，你真的那么想嫁给孤吗？”他冷冷地问。
“我……”被这么直接地问，凤惜惜不由得有些脸红，“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赐婚的圣旨是圣上下的，惜惜只是遵从。”
东方皓夜上前一步，与她近在咫尺，可他的眼神中却没有看到一丝平日的温润可亲。
“好一句只是遵从，你可知道，当日定下的太子妃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纪嫣，一个是你，你们二人，一人为太子妃，另一人则会被封为公主，嫁往冷夜。”他的口吻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可知，这太子妃原本该是嫣儿的，若不是你哥哥……若不是他！嫣儿现在的处境就不会如此艰难！”
他的话令凤惜惜如遭雷击：“这……这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我真的不知道……”
东方皓夜冷笑了一声：“是啊，你不知道，凤家唯一的小姐，所有人都会为了你安排，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欢欢喜喜地做你的凤家小姐，可是孤今天是来告诉你的，孤的太子妃，只会是嫣儿一人，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凤小姐，你若是执意要嫁入东宫，孤可以保证，你这个太子妃和冷宫中的妃子无二！”
这样狠绝的话，凤惜惜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从她心中温华无双的人口中说出，她有些慌，伸手去抓他的袖子：“你不要生气可好，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是真的喜欢你……”
东方皓夜无情地掰开她的手：“凤小姐，望你自重。”
他转身离开了凤府，消失在凤惜惜的视线中，凤惜惜想去追他回来，可是双腿犹如灌铅，怎么都动不了。
脑子里全是他刚才说的话——若不是你哥哥……若不是他！嫣儿现在的处境就不会如此艰难！
哥哥究竟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如果是为了她，凤秦会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她派人去查了护国公府的情况，正如东方皓夜所言，虽未明下圣旨册封，但纪嫣如今，已经被定为与冷夜王朝和亲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