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池稻想当着全班的面叫庆有余为庆有屎的欲望愈发强烈，以此来一雪前耻。
“劝你早日打消这个念头吧，人家老余怎么肯恩轻易让你这么叫出来。”季宪用背单词时翻页的空档狠狠地敲了一下池稻的脑袋。
“老余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你少去招惹他。”
池稻瞟着窗外，正好能看到对面办公楼庆有余办公室的窗户。
“庆有屎怎么了？”
“老余女朋友和他分手了。”
池稻心里咯噔一下，“卧槽？庆有屎有女朋友？”
季宪受不了咋咋呼呼的池稻，把椅子往边上挪了一点，说道：“是啊，老余给我们体育老师发牢骚的时候被体委听见了，然后体委……”
池稻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庆有屎有女朋友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2）
池稻趁着最后一节课是午自习，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溜了出来，一路摸到了庆有余的办公室。池稻已经盘算好了，这节课是庆有余在守五班的自习课，所以自己有大把时间来窥探一下庆有余的小九九。
池稻利索地开门，一骨碌窜进了办公室。很快，池稻就发现了一张压在教案下面的照片，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妹，有点年代感。
“看样子还是初恋呢。”
池稻刚想把照片放回去，一股酒气便包住了她。
是庆有余。
“你在看什么啊！”混沌的话语掺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在了池稻的耳根。
庆有余把池稻抵在办公桌上，愈发逼近。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住了池稻。
池稻心里闪过一万种可能性，如果再这样任其发展，后果可能会很糟糕，于是池稻企图挣开庆有余的怀抱。
但这种挣扎就像是小羔羊在饿狼的嘴边咩叫一样。
庆有余用鼻尖在池稻的脖颈上蹭着，几乎已经坐在办公桌上的池稻动弹不得。庆有余用还萦绕着酒香的双唇触上了池稻，池稻一个哆嗦。
对，这是池稻的初吻。
“我草你爸爸！”池稻重重地咬了一口庆有余的嘴角，血腥味在池稻的嘴里蔓延开。
介时庆有余才清醒了些。
看着脸泛着潮红嘴角带血衣衫不整的池稻，庆有余觉得自己可以上天了。
“老子……都干了些什么……”
（3）
这件事过去一周后庆有余都依然不太清醒。
池稻也再也没有去庆有余的办公室了。就连上课时都在回避庆有余的目光。若是在不经意间对上了眼，池稻的脑海就会涌现出当时被庆有余亲吻的画面，一发不可收拾。
“好讨厌啊，这种感觉……”
倒也不是说年龄的问题，更多的是介于师生的关系。
（4）
池稻喜欢庆有余。
季宪是唯一一个知道池稻心思的人。
“你就做做你的春秋大梦然后好好学习，考一个师范再回来这个学校教书，说不定你和老余就成了呢？”季宪半开玩笑地给池稻出谋划策。
池稻晃晃脑袋，她希望自己可以保持清醒，以应对下节化学课。
池稻的目光紧紧地追着庆有余，进入教室，走上讲台，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看得清清楚楚。
“上课之前，我先说一个事，我算是实习老师吧，才毕业你们也应该看得出来，所以这个学期结束以后，我就要和你们说再见了，你们的化学课继续由原来的老师负责。”庆有余说这句话时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尝试用余光去窥探池稻的动动静。
这句话对于池稻则是晴天霹雳。
接下来的三十多分钟，池稻什么都没听进去，甚至连笔都没有动过。
庆有余看在眼里。
（5）
高三家长会。
池稻家里是没有人来的，因为爷爷弥留之际，需要子女陪伴在侧。
家长会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变得灰蒙蒙了，只有学校里的几盏路灯亮着。池稻要等一个一起回家的同学，于是也留在了学校。
“玩个游戏怎么样？”同池稻聚在一起的女生们提议道。
“玩啥？”
“那种试胆的游戏吧，现在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气氛有了，场地就是学校里那些从来没有人去的地方，怎么样？”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女生的认同，池稻当然也加入其中。
“猜拳吧，谁最先输谁去，以此类推。”
池稻荣获第一。
（6）
根据那群女生七嘴八舌的讨论，池稻被要求去学校宿舍最靠近仓库的那一楼，平时白天那个地方就看上去无比压抑，晚上还不知道有多恐怖。
池稻心里暗自咒骂着。
六楼的宿舍是没什么人住的，有的只是黑漆漆的走廊和一切恐怖片具有的奇怪声音。
池稻被要求去拍一张六楼走廊和厕所的照片。“拍了就赶紧走人。”池稻拿出了手机，对着走廊就是一通乱照。
“咔嚓。”
相机自带的音效着实把池稻吓了一跳。
池稻顾不上关掉音效，又摸黑去找厕所，刚到厕所门口，又想到了一个鬼故事，关于厕所的怨鬼一类的，越想越可怕，池稻生怕相机对焦时拍到什么脏东西。
说什么来什么。
相机出现了两个对焦框。
池稻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怔怔地盯着厕所黑暗的另一头，好像真的有个头在那里……
“啊！”池稻受不了了，两腿瘫软地跑出了厕所，却在走廊上摔了一跤。
“你在鬼叫什么。”
有人。
池稻来不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就已经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那样死死地抱了上去。冷静以后，池稻才觉得不太对劲。
自己抱的是庆有余。
还该继续抱着还是该放手。
“你……怎么在这里”池稻憋了半天，只能想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我住在这里啊。”
庆有余拖着死死抱着自己的池稻，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把灯打开以后，六楼宿舍变得正常了许多。
一阵风吹来，本来就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池稻不禁打了个喷嚏。这时为了避免自己的口水喷到庆有余身上，她才有了个自然放手的条件。
庆有余看着嘴脸被冻得拧巴的池稻，还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快点回家吧，不早了。”
池稻裹着外套，刚想往楼道走时，又突然停住了。
“老师，你下个学期真的不教我了吗？”
（7）
庆有余被池稻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去。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像是异地恋的情侣敞开心扉的老套情节。
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
其实庆有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醉酒那天池稻会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他具体做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看见池稻那么躲着自己，以至于自己都不能保证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到她的事情。
好尴尬啊。
庆有余向学校申请了调职。
庆有余不知道池稻是怎么想的，但接下来被池稻疏远的一个月里，他比和自己爱情长跑五年的初恋分手还要沉闷。
庆有余喜欢池稻。
倒也不是说年龄的问题，更多的是介于师生的关系。
（8）
自从试胆那次结束，池稻就被贴上了“无所畏惧”的标签，因为据另外几个一起试胆的女生描述，六楼宿舍真的有鬼，还会发出很古怪的声音。
池稻知道那是庆有余在搞鬼，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笑。
但是每次得意之后，时间总会提醒池稻。
庆有余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
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渐渐发苦。
（9）
期末了。
池稻的化学考了七十二分。
显然池稻终于可以当着全班的面叫庆有余为庆有屎了，这是池稻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也是她的美梦。
但在现在看来，池稻只希望她的庆有屎老师可以多教她一个学期。
（10）
今天是池稻的生日，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季宪要上课，父母在外地，池稻又只能一个人过生日了。
穿得严严实实地出门，外面还在下雪，池稻又裹紧了一圈围巾。
在蛋糕店的门口，池稻遇到了庆有余。
“老师好！”池稻哈着一口气，鼻子冻着通红，眼睛也红红的。
“哟，过生日啊，这么懂事，自己出来买蛋糕？”庆有余穿着一款很修身的风衣，很衬。
“对啊。”池稻贪婪地看着庆有余，希望能永远清楚地记得庆有余现在的样子。
“行，要吃什么，我付钱。”庆有余深知这次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请她吃个蛋糕吧。
“好的老师！”池稻用着自己最不自然的语言回答道，与庆有余待在一起时，自己总是显得很笨拙。最后池稻看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巧克力蛋糕，即使她一点都不喜欢吃黑巧克力，但是她很喜欢蛋糕上的那串英文。
“I miss you。”
这是池稻所能表达的最后的心意了。
（11）
池稻和庆有余领着蛋糕去了游乐园。尽管是严冬，游乐园还是不缺游客。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蛋糕，与喧闹的游乐园很不相称。
池稻看着耸立在游乐园正中的升降机，说道：“老师，我想玩升降机。”
“嗯，好。”
他们向升降机走去。池稻跟在庆有余身后，看着庆有余垂在两边的手，很想牵住。
池稻打算在尖叫声最嘈杂的时候表白。
等工作人员检查好安全性以后，庆有余偏着脑袋对池稻说：“一会儿把耳朵竖起来。”
“啥？”
不等池稻反应，升降机已经开始了运作。
池稻本身是很害怕这类游乐项目的，原本雄心壮志的表白计划，在升降机起落的折磨下，池稻已经忘了一大半了，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传来的一句很清楚的话。
“我喜欢你。”
（12）
池稻听见那句话以后，心脏的跳动比坐升降机还要猛烈，但一直不敢问庆有余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池稻打算用新学期睡一节化学课的方式以表示自己的忧愁和怀念。
但当池稻再次被季宪摇醒被叫上去闻化学药剂时，池稻终于知道那句话是谁说的了。
“混蛋庆有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