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夫人眼神**地望着田小禾,“禾儿啊,今天有没有遇到好人啊?”
开嬷嬷,田小禾很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吐槽,您老,直接问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得了,还说什么好人,好人,呵,这也太宽泛了吧。
众人沉默,小灰灰倒是怂拉着包子脸,“没有啦,今天遇到一个坏人,超级大坏人,她还跟昭娣打架,骂小禾禾呢。”
田小禾眼神一闪,这小灰灰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就很少说出不靠谱的话,相反,貌似孩子气的话,却处处维护自己,现下不正是?先说和田昭娣打架,而不是说骂自己,这样,能让人很快知道事情的祸端是田昭娣。
果然,田老夫人满脸怒气,“昭娣呢,尽知道惹祸,好端端的姑娘家,还在外,跟人动手打架,这传出去,谁还敢娶,大家小姐跟市井泼妇——”话,戛然而止。
田昭娣满脸戾气地站在正厅门口,眸子通红,从未有过的怨恨尽显,冷漠鄙视地望着田老夫人,“说,接着说啊,大家小姐,呵呵,我算哪门子大家小姐?”
田老夫人脸涨得通红,低头不语,开嬷嬷走上前,闻着淡淡的酒味,“小姐,你醉了,老奴服侍你去梳洗吧。”
田昭娣一把推开试图拉她的开嬷嬷,瘫软坐在地上,嘤嘤直哭,“我算哪门子的大家小姐,从小就是小姐身丫鬟命,小时候受孙秀珠的毒打使唤,爹爹的冷漠厌恶,亲娘又全身瘫痪在永夜苑,终年不得见,你们可知,我过是什么日子啊?”摸了把泪,跌跌撞撞站起来。
走到田小禾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双眼含泪紧盯,“你可尝过被开水烫,大冬天双手冻得像冰棍,连碗都端不了,被绣花针扎,满背都是针眼;田府被封后,九岁的我和鸣弟,流浪街头,跟野狗抢食,与疯子乞丐打架,只为一屁股大的落脚地儿?别,别把眼睛睁得那么大,别吃惊,我说的全是真的,还有更可耻的事情呢——”
田老夫人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眸中尽是泪水,开嬷嬷满脸同情,小灰灰张大嘴巴,红红眼睛。田小禾眸中尽是愧疚怜悯。
“你们不需要这么看着我,我讨厌怜悯,讨厌同情,我真正需要这些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我最亲的亲人们,你们在哪呢,呵呵,让我猜猜,你,田小禾肯定在奶奶怀中嬉戏,当作心肝宝贝宠着;你,我的好奶奶,田府的老祖宗,你自然是生活在锦衣玉食和全府的爱戴敬重中;你,我永远长不大的小继母,你呀,其实和我是同类人,因为我们都是弱者,可是,你呀,更可悲,有富贵命,却没有这个能力享受,至少,你近30了,还没有尝过男女之欢吧?呵呵”
小灰灰脸色雪白,泪水肆意爬满面颊,呆呆望着田昭娣,尽是祈求,求她不要说了。
田小禾一把推倒田昭娣,她顺势跌坐地上,“我告诉你,田昭娣,这里,你谁都可以埋怨,唯独不能埋怨辉辉,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来,她待你如何?你以为你现在浑身上下的吃穿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是灰灰把她的那份让给你了,还有以你生母犯下的罪孽,你还只被降为二等丫鬟的待遇而没赶出府,你以为你是天生好命,我告诉你,这是小灰灰在爹爹面前跪了四个时辰的结果,我——”
“别说,别说了,禾禾,求你别说了。”小灰灰含泪摇着头。
“哈哈,真是可笑,看来,我生来就是一个笑话,我一直在接受比我更值得怜悯和同情的人的帮助,我成为了你李辉辉眼中的可怜虫,还接受你的施舍,呜呜呜——”田昭娣失声大哭。
田老夫人有点昏眩地坐在位置上,只喘气,开嬷嬷体贴拍打后背,替她顺气。
田小禾无措地站在原地,两眼在田昭娣和小灰灰间转动。
“谢谢你,李辉辉,你的恩情我记住了,今儿,我就从这搬出去,来日方长,有缘再见,你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的。”田昭娣从地上爬起来,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一夕之间,好像长大了好多岁。
在众人的错愕中,脚步慌乱向外冲。
田老夫人头疼地挥挥手,众人缄默,各自回到了房间。
今晚小灰灰很早就睡了,大概是玩累了,哭累了吧,望着睡梦中的小灰灰,鼓鼓的包子脸,长长的睫毛,一脸的萌样,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田野,想到了她那音讯全无,流放十年的便宜爹爹。
她知道虽然奶奶嘴里没说什么,但从她越来越白的头发,越来越频繁发作的心悸,可知她念儿子,想儿子,想得多深?再加上大伯就是在这畅春园六楼消失的,而现下他们住一楼,虽然这畅春园自他们来以后,貌似就没什么人来过,但是有几次奶奶想上楼瞧瞧,都被冷峻的护卫给客气请回了,可知奶奶其实是想看看她大儿子,是不是还在这六楼吧?
田小禾有时候再想,这田家还真是处处露出古怪,人人说消费高得离奇的畅春园,他们一住就是十年,而且貌似每次都是他们自己主动提出交房租,丰管家也是象征性收个伙食费,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自己自住进来就被要求不得出园门,田老夫人也是如此,就连佣人开嬷嬷也是,这种看似囚禁,实则是保护,可为什么就单独把田一鸣姐弟给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呢?
……
疑点多多啊,联想到之前普飞燕死亡案件,总觉得有什么被埋藏得很深,究竟是什么呢?
田小禾在床边边想边喝着茶,不知不觉一壶就下肚了,有点涨涨的,要尿尿。
走到净室,趴下裤子,呼啦啦地宣泄一通,舒了口气,爽快啊,刚穿好裤子,一阵风过,头一晕,失去了知觉。
睡梦中的小灰灰似乎心有灵犀,陡然睁开眼,爬起来,赤脚下床,冲到净室,望着马桶中还热气腾腾的尿,桶边被踢翻的小凳,眼皮一跳,不好,小禾禾被坏人掳走了。飞一样向田老夫人房中跑去。
田老夫人也是彻夜未眠,着中衣,与开嬷嬷坐在床边,谈着曾经的过往,尽是心酸委屈,听到门外急切的敲门声,一愣,向开嬷嬷使了个眼色。
开嬷嬷穿鞋,开门,门外,小灰灰脸色雪白,“小,小禾禾,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