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怎么回事？人呢？一晚上了，都去哪了？”
赵三在咆哮，双色眼眸透射出暴戾的光芒，一张脸因为愤怒极度扭曲，仿佛要把身前的管家吃了似的。
“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都整整一夜了，该不会是……？”老杜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赵三他们晚上派出去的人有可能被杀了。
“哼！”看到老杜的动作，赵三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随即他收起了自己的愤怒，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上，韩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秦川的全部资料。”
“是。”
老杜走后，赵三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眉头紧凑，然后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觉得很头疼。
赵三不是蠢蛋，所以他真的很头疼。
虽然派出去的那群人没有国术修为，但每个人都是从生死边沿磨练出来的雇佣兵，这样的人有什么能力，赵三很清楚。
十几个这样的人凝聚在一起，能做成什么事，赵三更清楚。
别说是普通的明劲修为，就算是暗劲巅峰乃至化劲的高手，遇到这么一群人，也只能跑。
可就是这么一群人，居然不见了。
没有任何消息。
赵三知道，这群人，就算没死，那也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愤怒。
可一想到赵家所面对的敌人，极有可能是化劲高手，他又很头疼。
秦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三双手揉得更快，几乎都要把额头两边的肉给搓下来一块。
……
松江大学，哲学系。
“理念至高无上，不可感不可知，但是真实存在，柏拉图认为……”
西哲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底下却有人在睡觉。
从一进教室门，秦川就爬到了桌子上，看样子，可不就是在睡觉嘛？
秦川当然不可能是困的，而是……他遇到麻烦了。
头疼，头痛欲裂的那种疼。
和康敏吃过早点之后，他就来到了教室。本来是要来看一下书的，毕竟身为学生，他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地在教室看过书。
然而，他刚坐下，脑海里的那些符篆突然散发这金光浮现了出来，而且这次符篆的出现并不像之前的几次那样一下子就都全部出现，而是毫无规律地，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
还有的是一笔一划地出现，仿佛有一把刀，在秦川的脑海里慢慢刻画，使得他差点没一头撞到桌子上。
尽管疼痛无比，但还可以忍受，所以秦川只是匍匐在桌子上默默忍受着。
猛的，那些符篆开始变得狂暴起来，一道道，一笔笔，在秦川的脑海里肆虐。
每一次划动，都带着无尽的刀意，尽情地摧残着秦川的脑神经。
瞬间，秦川感觉自己的脑袋几乎要达到爆炸的边沿。
“啊……！”
秦川爆吼一声，整个人“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讲师和同学们惊骇的眼光中化作一道流光跑出了教室。
疼痛！
无尽的疼痛如潮水般向秦川用来，无论他怎么奔跑，都逃不脱那些狂暴的金色符篆。
所以他只能一直跑。
秦川如同一个疯子，跑出教室，跑出学校，然后从城南跑到城北，从城西跑到城东。
一直跑，漫无目的地奔跑。
在秦川的意识中，他在和那些金色符篆战斗，他已经快要淹没在金色的海洋里，所以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反应。
整个松江都被他跑遍，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最后他跑出城市，跑进郊外的一处山林。
松江虽然是大城市，但周围的生态不错，如此临近城市的一座小山丘居然还有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秦川跑在山林间，脚下的枯叶顿时化作“擦擦”的声响被碾碎。
山林之中有虫在鸣，有鸟在飞。
有风吹过。
一片落叶，落在秦川的额头。
落叶还带着晨时的露水，有些冰凉。
这股冰凉落在秦川的额头，然后他停止了奔跑。
随即，秦川在一颗树下盘膝而坐，双手抱元。
因为疼痛拧成疙瘩的眉头渐渐舒缓。
这一切，秦川都不清楚，只是脑海中的金色符篆渐渐地变得柔和许多，尽管还是那么的没有规律，但那股疼痛总算消失，他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突然看到山下的城市里，在一条阴暗的巷子深处，有个瘦弱的男孩为了保护身后同样瘦弱的女孩，被一群大一些的孩子拳打脚踢。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更远处的一处民房里，有幼儿牙牙学语。
松江大学门口的一条烧烤街，有香味传出。
烧烤街上有家酒馆，那大厨做的红烧肉似乎有点咸？
松江上的一座古桥，桥墩上不知何时留下的划痕有些咯手……
秦川坐下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听到闻到尝到触摸到了松江城里的一切，似乎这座城在他的感知里，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没有任何秘密。
天道为大，地道为尊，人道为首。
忽然间，秦川神识一震，先前的那些所看所听所闻所尝所感全都消失不见，脑海里的那些符篆，组成了十二金光闪闪的大字。
“天道为大，地道为尊，人道为首。”
秦川下意识地跟着念了出来。
这十二个字，秦川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当日古医传承之时，他所面对的道法选择。
那个时候，他选择的是三道齐修。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人道增强体质，地道给了他大神通，天道产生的心力，能让他控制周玄元。
三道齐修带来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可现在这十二个字出现在脑海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想了许久，秦川还是没想明白其中到底藏有什么玄机，正要醒来，才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意识都被困在脑海里，困在那十二个金色大字之下，想要睁开眼睛醒来，完全做不到。
“难道是我想错了？”
秦川心里嘀咕，不禁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将这十二个字的意思理解错误。
他突然想起了先前的情况，明明自己的神识没有散开，眼睛也是紧闭着的，可为什么会得知城市中所发生的一切呢？
难道说一切都是幻觉？
可感觉却是那般的清晰，就好像亲身经历一般。
难不成和这十二个字的出现有关系？
如此一想，秦川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却有说不出那种感觉，好像一股风吹在掌心，可当你用力去抓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的。
看，听，闻，尝，触摸，正是五感，五感进而形成神识，神识散布，能知万物。
秦川心下疑惑，又将之前的感觉回忆了一遍，随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脑海中的他，也如现实中的身体一般，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在那金光闪闪的十二个大字底下开始了沉思。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要求他不要过于注重道法的修炼，而是要多多行医。
他想到了自从古医传承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想到了那十二个字的意思。
天道为大，地道为尊，人道为首。
“所谓天道，万物之法则，所谓地道，道法自然，所谓人道，正心修身，原来，我一直都理解错了……”
许久之后，秦川睁开眼睛，嘴中喃喃自语。
秦川醒来。
想明白了，自然就醒来。
原来之前秦川一直都以为只要遵循本心，就可以无愧于己，没想到今天却差点走火入魔。
自从老爷子离开，他就放弃了压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几乎没有受到过阻碍，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他所想的，只是应不应该。
的确，这么做，自己会很爽，既然爽，那便不违背本心。
可就像爷爷所说，古医传承之后，秦川就如龙入海虎入林，老爷子一离开，就没人再压制他，隐忍的几年成了释放戾气的借口。
特别是活死人岛回来之后，秦川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性情已经变了很多。
早上符篆暴走，实际上是因为秦川已经处于走火入魔的边沿，这些符篆在提醒他。
正心修身，这才是人道。
秦川一直以来都只能算是修身，并没有正心。
古医传承之所以要求注重医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要传承者看尽百态，感悟生死。
想明白了这些，秦川心下大悦，当即一声长啸，引得树上惊鸟许多。
随后他向前望去，看到周玄元正站在不远处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禁哑然。
感情这小子也跟着自己跑了大半天啊？
走过去拍了拍周玄元的肩膀表示安慰之后，就准备下山。
偶然间瞥见天边晚霞红了一片，却看不到太阳的踪迹，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山上呆了一天。
拿出电话一看，未接电话高达上百个，而且还都是康敏打过来的，秦川不禁心里一个咯噔：这下完了。
赶紧回拨了过去。
“秦哥，你去哪了？”
电话一接通，只听得那头康敏一声急问，焦急之意尽显，秦川只得好言安慰，确保自己没事并且很快回去之后才挂了电话，急匆匆往回赶。
今天一天，经历了心理上的蜕变，尽管实力没有提升，但是秦川的道心，变得无比稳固，这么好的消息，他当然想快点回去与康敏分享，就算不能和她明说，但至少他希望这么关键的时刻，有她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