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的泪水从凌雪陌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她没法解释，那夜发生的事情，她和他一样，无法查出真相。
“殿……下，雪陌……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强词夺理！”
还在狡辩，谁给这个女人的胆子，厉君行怒不可遏，他一把甩开了凌雪陌，雪陌犹如直接扑在地上，肩头无力耸动着。
“殿下，雪陌真不知情，那夜御书房掌灯，经过清水桥，竹林里有人窜出来，打了我，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满嘴谎言！”
凌雪陌一直在撒谎，从尔殿到朝凤居，一步步，一环环地策划着，最终名正言顺地留在了他的身边，他却把她看成里一个单纯无辜的宫女？
厉君行不知该相信凌雪陌哪一句？这个女人，带着什么目的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面对厉君行不信任的目光，凌雪陌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因为她的谎言太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凌雪陌闪着泪水的目光直视了厉君行，收起了那些没用的畏惧和不安，事已至此，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她能做的只是说出事实，不再隐瞒。
“雪陌不过是个奴婢，有天大的胆子，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之前对殿下撒谎，也是被吓坏了，难道我要当面告诉殿下，奴婢就是正阳阁那夜的女子，趁乱跳窗逃走了吗？我若向殿下说明，殿下会不怀疑雪陌的初衷吗？殿下会愿意保护我这个奴婢，保我不死吗？”
“你会死？”
厉君行盯着凌雪陌的眼睛，希望在其中看到伪装的成分，可惜她的眸中都是倔强和坚持，也是这份倔强和坚持，让他感到心痛。
“奴婢怕死。”
谁会不怕死呢？这个世界还有那么美好的事物值得留恋，那么多的地方，需要去看，若能留着性命，何必一定赴死呢？
可似乎，厉君行并不相信她，他冷然地退后了一步，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谁指使你的？”
说了这么多，他竟然还不信？
凌雪陌张合了几下嘴巴。
“什么人指使我？”
太可笑了，若是真有人指使了她，她会跳窗逃走吗？那夜应该赤身躺在床上，皇上带人来捉奸，她怎么都要摆好了姿势，给大家一个正面啊。
若是有人指使，秦王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这么对她发难吗？
“我若是和其他人合谋陷害秦王，这会儿秦王还能留在朝凤居吗？就算不是幽州，也是边陲了，这辈子休想再回皇城。”
“你……”
厉君行浓眉紧锁，震怒于凌雪陌这样凌人的口吻，藐视的神情，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凌雪陌没有当晚留在他的榻上，让人捉奸成双，没有站出来指证，而是藏在尔殿瑟瑟发抖，这一切都说明，她并不知情，也很害怕。
到底是谁操纵了这一切，厉君行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全然不知的感觉。
凌雪陌心头凄凉，一瞬间，滚过了千般万般的想法，连厉君行都无法洞察此事，还有谁能真的保护了她？
“既然殿下什么都知道了，雪陌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夜失身殿下，并非雪陌所愿，雪陌所遭受的痛苦，不比殿下少一分，若殿下怜悯雪陌，念在雪陌救过殿下的情分上，帮雪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送我出宫，我会改名换姓，从此不再皇城出现，殿下和奴婢，将来就是殿下和平民！”
好一句，殿下和奴婢将来就是殿下和平民。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厉君行的一张俊脸越发的冰冷。
这样的眼光，仿若插在胸口的冰刀又被推进去了几寸，疼得难忍，她微喘一下，吞咽了泪水继续说。
“相信寻找那夜宫女的，不止殿下一人，雪陌活得好累，到处躲避，到处隐瞒，生怕被人发现什么证据，这枚玉佩，也是那夜慌乱中带走的。做人，活成我这个样子，也实在难堪，不想死，又不能生，好不容易遇到了洛先生，以为可以逃出生天，却又被殿下拦截回来，殿下！放过雪陌吧，以你的身份，送雪陌出宫，轻而易举。”
凌雪陌相信厉君行并不想杀她，若要下手，发现这块玉佩，看到她胸部红痣时，他就该出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还教她什么防身剑法。
他确实不想杀她，却也没想过要送她走，这么生气震怒，也是因为她隐瞒了这个事实。
厉君行陷入了思忖之中。
这种沉默，让凌雪陌的心头仍是紧绷绷的，方才，她该说的说了，该坦白的也没有一丝隐瞒，一切全凭秦王殿下发落。
……
云斋的窗外，夜色迷蒙，树影婆娑，淡淡的月光笼罩下，隐约一个黑色的身影掠过，有人趁着这样的暗夜偷偷进了云斋！
凌雪陌心里揣着担忧，哪里能注意到窗外的变化。
秦王厉君行乃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潜伏之人想避开他，也非易事，待那人从高墙上轻轻落下后，厉君行警觉地抬起了眼眸，把凌雪陌拉到了身后。
“到床下去。”
“什么？”
凌雪陌愣了一下，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这算什么惩罚？钻到床下去？
“快去！”
厉君行冷喝了一声，吓得凌雪陌肩头一抖，二话没说，钻到了床榻之下。
等她探头朝外看时，厉君行已然飞身跃起，破窗而出，向那黑影袭去。
他怎么可以出去？他还在禁足期间呢。
雪陌想叫住厉君行，却哪里还来得及。
厉君行是何等人物，小小的一道门窗，怎么可能管得住他？只是他不想违背皇命而已，可今夜非同寻常，有人夜入朝凤居，他岂能放过。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宫城之上飞跃，渐渐不见了踪影，凌雪陌藏在床下，屏住呼吸，不敢轻易出来，秦王被外面的人纠缠住，云斋竟进来人了。
一双薄底儿快靴，轻无声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拖曳在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