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进来之后，来不及与长公主和丁文琅请安，反倒是直挺挺朝着丁文琅跪了下来，急忙说道：“还请三爷不要为难长公主！”
这下子不止丁文琅愣住了，就连长公主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月娘她是认得的，是雅姨娘身边的丫鬟，纵然这些年雅姨娘搬到竹屋去住了，但她也没少给雅姨娘小鞋穿，这事儿月娘也是知道的，如今这是怎么呢？
月娘似乎看出了她们心中的疑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三爷，您听奴婢的就是了，若是雅姨娘在世，也会希望您这么做的。”
丁文琅又是一愣，可不管他怎么问，月娘一直都是支支吾吾的，他见了，知道月娘是有苦衷的，如今也不多问了，径直说道：“我与皇上说了，皇上说将长公主送到江陵的皇家别院养着去，皇上说了，长兄如父，如今先皇不在了，长公主有如此德行，也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教导好，所以叫长公主日后都呆在江陵的皇家别院，自然有人好吃好喝照顾着，此生不得进京！”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长公主呢喃着，瘫软坐在地下，其实她之所以敢这般放肆，仗着的无非就是自己已经摸准了太后娘娘对她的疼爱和皇上那软弱的性子，可如今皇上居然这般对她，将她送到江陵去？此生不得进京城，那岂不是等着太后娘娘没了的时候，她也是不能尽到孝道？
想及此，她紧紧抓着丁文琅袍子下摆，摇头道：“不会的，皇兄不会这样对我的，一定是你，是你在皇兄跟前说了什么，不对，皇兄这般疼我，就算是你说了什么，皇兄也不会这样对我，这话一定是你胡诌的，一定是的！”
可丁文琅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嫌恶走开，冷冷说道：“皇上这般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可知道，皇上听了你做的事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呢！若是你觉得不满足，我大可以去禀明太子，看看太子有什么话儿想说！”
说着，他这才瞥了长公主一眼，语气中带着森然的冷意，“亦或者，你想和王氏一般，落得出家为尼，终身与青灯古佛相伴，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呢？”
长公主使劲儿摇头，呢喃道：“不，不，不……”
话已经传到了，丁文琅连一刻都不想在风华院呆着，带着月娘就走了。
出了风华院的大门，丁文琅缓缓走着，轻声道：“月娘，你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公主对姨娘怎么样，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
月娘看着蔚蓝的天空，只觉得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如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只怕再也没有什么事儿能够困扰三爷和三奶奶了，“奴婢自然是省的，莫说是雅姨娘了，有的时候，就连奴婢都替雅姨娘不值得。”
“那你方才为何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姨娘一心向佛，就连在九泉之下也不忍心见着长公主得到应有的罪责？”
月娘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看着丁文琅那俊朗的面容，若是细细看来，发现这五官之中隐约有当年雅姨娘的模样，就连那性子和当初的雅姨娘都有几分相似，碰上什么事儿，总要深究到底。
想及此，她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三爷，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打算瞒着您了，您可知道二爷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文琅自然是摇摇头，“我对于二哥并没有什么印象，不是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吗？”
月娘看着遥远的天际，回想起与这天际一般遥远的事儿来，“没错，二爷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可是您知道二爷是怎么没的吗？人人都说二爷是因着老夫人天寒地冻的时候抱着二爷去赏梅，叫二爷染上了风寒，所以二爷这才早早夭折了，可只有奴婢、雅姨娘和老夫人三人知道，真实情况并不是这般。”
“当初雅姨娘带着您在花园子里折梅花，二爷身边的丫鬟也带着丫鬟一块在顽，二爷身边的丫鬟仗着身份了得，在长公主面前说得上话，所以趁着雅姨娘不注意的时候，将您手中的梅花给夺了过来，当年的雅姨娘还不是这般清心寡欲，自然是不肯的，与那丫鬟争吵起来，而您也是毫不示弱，伸手要将二爷手中的梅花给抢过来。”
“二爷虽比您年长三月，可素来身子弱，哪里是您的对手？他一直跑，您就一直追，追到湖边的时候，二爷也是怕了，寒冬腊月就朝着湖水里跳去，那个时候您年纪还小，连话都说的不大利索，自然没有人将您的话放在心上！”
“等着众人将二爷找到的时候，二爷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老夫人也是吓傻了，她知道，若是长公主晓得了这事儿，您和雅姨娘怕都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所以就将这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在长公主带着世子爷进宫给太后娘娘贺寿，过了好几日才回来，那个时候，老夫人已经将所有有关系的人都给处置了，所以就将您和雅姨娘给保住了。”
“只是雅姨娘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事儿和她有关系，雅姨娘更相信有因果报应这一说，害怕您遭了报应，所以这才向佛祖许愿，说她愿意下半辈子与青灯古佛相伴，来弥补您犯下的罪孽！”
丁文琅面上一片惊愕，已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些事儿我不知道，姨娘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
“雅姨娘自然是不会与您说的，她处处冷落您，装作不在乎您，为的就是弥补您的罪孽！若是这事儿叫您知道了，您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丁文琅听了这话，却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过了几日，皇上派下的人马便将长公主送往了江陵，丁文琅站在不明显处，看着长公主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对着一旁的若秋说道：“我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这世上并无完完全全的对与错，我看似是做对了，可我的心里却是不大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