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雨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师，你过奖了，我……这没什么呀。”
“怎么能说没什么？”导师说：“现在的社会，人都很实际，别的不说，就说子明的师兄、师姐们，就有很多人因为受不住寂寞，最后都选择离开了，更不要说谈恋爱而分手了。你是不知道吧？为了子明的事，我在学校跟校长争过好几次，想把子明的事提前办下来，让你们量先安定，最后总算是得到了最好的答复——只要项目成功，其余的事可以特事特办。这也是子明争气，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
这其中的艰辛，沈梦雨自然知道，尤其在去年这个时候，自己陷入的麻烦，那种无助、甚至有些恐惧的感觉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几个人在一起谈论了些别的话。一直到吃饭时才打住。
导师家只有导师和其夫人在家，所以显得较为冷清。当沈梦雨坐上饭桌时，发现一桌子菜非常精致。沈梦雨进来时，就没有发现有保姆之类的人，无疑，这卓菜就是导师的夫人操办的。
“师母，您的手艺真好，这些菜，看起来就不忍吃，简直就是艺术品。”沈梦雨夸赞道。
“什么艺术品！”师母乐呵呵地说：“这些事，做惯了，就自然成这样了。来，小雨，尝尝这个排骨，跟你们江苏大排骨比较比较。”
沈梦雨品尝了一块：“师母，您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这直接就可以开饭店了。”
导师笑着说：“手艺好是不错，不过你师母以前可真是不会做菜，这都是练出来的。”
“师母，您以前真不会做菜？”沈梦雨有些惊奇。
“做什么？以前我和你一样，也是读书人，我还是生物硕士呢，这不，为了他的事业，只好放弃了，甘心在家做家务，不然，他怎么又这么好的身体？是不是？”
对于导师夫人，华子明自然知晓，他告诉沈梦雨师母以前在学校也是骨干，后来为了支持导师的事业，就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好导师的生活，让导师无后顾之忧。正是因为有师母把家整理得井井有条，导师才有了目前的学术地位。
沈梦雨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想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如果不改变，那眼前的一切，就是自己将来注定要走的路。
吃完了饭，几个人坐在客厅里闲谈，对沈梦雨的工作，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只是问了几句，然后又集中到了华子明的身上。导师除了对他提出了期望外，海特别叮嘱沈梦雨今后要照顾好华子明的生活，能让他全心扑在工作上，早日做出成绩。
沈梦雨听着，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导师忽然想到要解决一个什么问题，就带着华子明走进自己的书房，两人进行专业地讨论，留下沈梦雨和师母坐在客厅里。
沈梦雨问：“师母，这么些年，您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有没有觉得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师母笑着说：“世界上的好事不能一个人都占全了，更何况是学术上的事。很明显，要是两个人都不退让，只能是一事无成，说不定失去得还更多多。”
“师母，您不觉得不公平吗？当年你都是生物学的硕士，还可以去美国深造，但这一切都放弃了，就回家操持家务，您不觉得您的高等教育浪费了？”
“浪费什么？掌握知识总比文盲要好吧？知识学到手，就是武装自己，不一定非要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才算不浪费呀。小雨，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讲个人价值，但在取舍面前，这个价值就要好好衡量了。”
“这个道理我知道。”沈梦雨说：“我只觉得您太吃亏了，生物学在现在都属于前沿科学，您要是不放弃，取得的成就一定不会比导师差的。”
“哈哈，这些都是后话，当时可想不到那么远，我想的是如果我不退让，可能最后两个人的事业都完了，你觉得哪个的损失大？那个时候课不能来个民主决议。再说了，也不能让男人回家吧？”
沈梦雨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当和华子明一起离开时，沈梦雨发觉自己的心情越发沉重了。导师一家其乐融融，对于导师来说，这一辈子已经功成名就了，也没什么人抱怨，但如果自己就这样甘于平淡，最后的结果不也一样吗？在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却能一眼看到自己暮年的生活状况，这对于沈梦雨来说，似乎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走到校门口，沈梦雨对华子明说：“你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可以了。”
华子明还要送，沈梦雨拦住了：“又不是很远，一趟车直接到门口，你还担心什么？看着我上车就可以了。”
沈梦雨一个人坐在车上，陷入了沉思。
沈梦雨回到住处时，陈毅男还在电脑前，对着大盘思考着。看见沈梦雨回来，他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沈梦雨走进他的房间，坐在床上，想跟他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了好一会，沈梦雨看见陈毅男还看着那些表格，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关了他的电脑。
“唉，你干什么？”陈毅男被她猛然这个动作，弄得莫名其妙。
“干什么？我在这里坐了这么半天，你都不问一声？”
“问？你让我问你什么？你不是去见华子明了吗？怎么？又有什么变故？”
“没什么变故。只是……”沈梦雨迟疑了一下，把见到导师的情景说了一遍。
“这又怎么了？”陈毅男说：“不是什么坏事呀。就算导师有那么点暗示，希望你今后放弃自己的事业，专心当贤内助，也没错呀。还给你树立了榜样，这样的生活不好吗？是房子小还是钱少？”
“这都不是关键。”沈梦雨说：“你想，我现在不到三十岁，我竟然能知道我到五、六十岁时的生活状态，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陈毅男说：“你也太矫情了吧？所有人的奋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来能过舒坦的日子吗？你看看我们楼下修自行车的老太，都多大岁数了，还在琢磨修新型自行车，这样的生活倒是充满了不确定性，你愿意过吗？我是不知道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肯定好不了。他不愿意过你导师那样的生活吗？过一天他都乐意。但没资本呀。”
“去你的，你怎么知道别人生活不如意？你没见他每天笑呵呵的吗？”
“不笑怎么样？难道还要哭？这是知足常乐。”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不知足呢？”沈梦雨说：“有变化的生活才有趣。这样每天按部就班过上几十年，你心安理得，我会发疯的。”
“那你就变通变通呀。”陈毅男说：“难道很难吗？难道华子明不让你变吗？”
沈梦雨叹了口气：“变？大格局已经定了，还怎么变？如果现在不求变，今后我的命运就注定了和师母一样了。”
“别那么悲观。”陈毅男说：“以后你真想干金融，不需要整多大的动静，有了网络，在家就能做。说不定你去教书呢？一样发挥了作用呀。关键是，不要错过了好姻缘。”
沈梦雨低下了头：“好姻缘？真的好吗？你又拿物质条件说事。”
“物质决定意识。”陈毅男说：“不管哪种哲学，这一点是跑不掉的。有了物质，才能谈别的。”
沈梦雨哼了一声，根本就不认同陈毅男的话。
陈毅男说：“你呀，再逼下去，就真把自己逼疯了。我劝你呀，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自己需要什么。实在不行了，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就和你一样。”沈梦雨说：“这事我还是自己想吧。”
沈梦雨说完，站起来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毅男盯着她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两天后，华子明兴高采烈地找到了沈梦雨，然后带着她就往学校赶。
“干嘛？下午还要上班。”沈梦雨说：“又有什么庆祝活动要我参加？”
“耽误不了你上班。”华子明说：“看房子，房子到手了。”华子明说完，拿出几把钥匙让沈梦雨看。
“房子？”沈梦雨楞了一下，这才明白以前苦苦等待的事情，真的变成了现实。
华子明把钥匙放在沈梦雨的手上：“房子成色还不错，我们今天去看看，看哪些地方要整修整修。”
沈梦雨看看手里的钥匙，心里五味乏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走进分配给两人的住房，华子明有些兴奋：“65个平方，算不上很大，但两室一厅的格局是正规的，还有阳台，你觉得怎么样？”
沈梦雨只是草草看了几眼，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华子明说：“这房是千年修成的，上一家只住了一年就出国了。所以，房子基本上是新的。你看，我们还需要大装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