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饮（一）
王梦衾，和安小秋一样，都是姜小枫初中的同班同学。当时上初三，姜小枫很喜欢王梦衾，两个人的关系也曾经一度十分亲近，但是后来，王梦衾与安小秋一样，上了直升的青城高中，而姜小枫却似离开了大家，去了所有人心中更好的高中：第九中学。就此，他与王梦衾的关系也就逐渐地疏远了起来，以致他们两个人所有的共同朋友都还颇为诧异，这两个人的关系原本很好的，就像烈火一样燃烧，为什麽突然就冰冷下来了？
“今天，我才知道的，她找了男朋友了，”电话中安小秋的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我不知道两年前你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还是喜欢她，在乎她的。”
姜小枫右手僵硬地举着手机，嘴唇紧紧的泯在一起，原本淡红色的嘴唇就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是吗？她找男朋友啦？”姜小枫故作轻松的说：“那还不是好事。她那么漂亮，有人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
“哎呦，行了吧你，别撑着了。”安小秋打断了姜小枫说话，“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明明特别在乎，可表面上就是不说出来。”
姜小枫沉默了，拿手机的右手垂下，向左偏过头，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
右手把手机再一次举到耳边，“小秋，”姜小枫的语气有些萧索低沉，“今天是星期五，下周一开学，你能出来陪我一会儿吗？”
“好吧，你在哪？我去找你。”安小秋很痛快的答应了，毕竟姜小枫也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来这里找我吧。”说完话，姜小枫随即把一个地址发给了安小秋，而他自己也一转身，拐进了另一个大街，走的方向与回家正好相反。
十分钟后，同样是今天返校的安小秋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眉头微皱的走进了一家酒吧。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上衣，淡蓝色牛仔裤，扎了个马尾，一晃一晃的。即使在寒冷的天气中，她依然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安小秋抬眼打量这个酒吧。酒吧的整体风格偏向复古，暗色实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充满印第安风格的羽毛头冠和长毛。灯光并不是很明亮。
现在是6点左右，整个酒吧内的人还是比较少的，除了坐在靠窗座位的姜小枫以外，只有两三个客人。难怪酒吧中央的小舞台上还什么都没有。等到晚一些时候，客人来的多了，就会有酒吧请的驻唱歌手上台弹吉他唱歌。
看到安小秋推门进入了酒吧，姜小枫伸出右手招呼了一下，示意她过来。
拉开姜小枫对面的椅子，看起来是实木的椅子手感却并不沉重。面前的小圆桌正好够二人摆放饮料。
“你来啦？”姜小枫的语气有些冷漠，但安小秋知道，这种冷漠并不是针对自己。
“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你还不到十八岁吧，学校知道了会处分你的！安小秋说道。”
嘴角轻扬，带着些许戏谑地笑了一下，姜小枫开口道：“教育的真谛是什么？”
这一句不着头脑的提问把安小秋问愣了，她瞪大了眼睛，不知怎么回答。看到对面自己的朋友露出这种表情。姜小枫向左偏过头，目光看向窗外，嘴中慢慢说道：“教育的真谛是：因自由，得真理，以服务。”
停顿了一下，姜小枫目光转向酒吧吧台上摆得一瓶瓶酒水，继续道：“喝不喝酒是我的自由，是我天生的权利，学校管不着，更不应该管。”
“哼！”安小秋撅起了嘴巴，皱起了眉头，眼睛怒视姜小枫，“你总是有借口！”
姜小枫不理朋友对自己的不满，目光平视，问道：“你要什么饮料？我请你。”
“我要鲜橙多。”安小秋立刻转嗔为喜。已经见惯了她变脸的速度，姜小枫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酒吧的吧台。
这个吧台内本可以容纳三、四个服务员，但因为现在时间尚早所以只有一个服务员，百无聊赖地站在其中。
姜小枫位朋友要了一杯鲜橙多，自己要了一瓶42度的牛栏山二锅头。右手拿着果汁，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酒瓶的瓶口，走回了座位。
把果汁放到桌子上，姜小枫又走回了吧台，拿上一个玻璃酒杯，左手把酒瓶的瓶口塞入一个立式冷饮柜上的开瓶器，卡住瓶盖，左手向上一扳，“砰”的一声，瓶盖就被打开了。
快步走回到安小秋面前，姜小枫右手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左手持酒瓶，为自己斟上了半杯酒，放好酒瓶，姜小枫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并不说话，右手一把端起了杯子，也不与安小秋碰杯，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尽数倒入喉咙。
姜小枫只觉得一股热流上通顶门，下贯胸腹，大脑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涨满了一般。闭紧嘴巴，静等了3秒，口中原本的辛辣忽然变化为留香唇齿的醇厚。享受了半晌，姜小枫才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是要把胸中的苦闷一同吐出。
“哎，你悠着点儿，”安小秋从未见过这样喝酒的人，二话不说先干了一杯，这杯酒差不多就得有二两。她有点担心坐在自己对面，明显看得出使心情不好的姜小枫了。
“我们的关系其实一开始还是挺好的。”姜小枫并不回应安小秋的关心，反而是说了一句好像并不搭调的话。
安小秋作为他少有的好朋友，当然知道这里的“我们”是指的姜小枫和王梦衾。心中隐隐有点高兴，自己虽然知道姜小枫一直喜欢王梦衾，但对于为什麽他们的关系突然降至冰点还是不清楚。凭着对自己朋友的了解，安小秋绝不相信，他们会是因为分到了不同的学校而分开的。之前虽然自己也曾经多次问过原因，但姜小枫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今天，他终于愿意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安小秋心中想到。
“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很好，”姜小枫说道，声音有点颤抖，“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一起看书，一起聊天，一起读诗歌。我们一起背郑愁予的《错误》，背舒婷的《致橡树》……”
姜小枫顿了一下：“我们，我们当时真的很开心。那个初三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年，和朋友一起为了考上好的高中努力，每天都能看见自己喜欢的女生……”
“但我又有一些担心，担心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中考完了我们就要被迫分开，去不同的学校。”姜小枫看了一下窗外，继续道：“我现在想，这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吧。”
安小秋只是静静的坐着喝果汁，一句话都不说，认真听着姜小枫倾诉。
“她和我说过，她有很大可能要在中考后回到自己的原籍去上学。”姜小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抬眼看了安小秋一眼，解释道：“王梦衾和我们不同，他的户口在江苏。如果她要在北京上高中，参加高考的话，那她就不能上本科，只能报考大专。”
“她也问过我，如果有一天，她离开我了，我会怎么样。我回答她，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那我三年内绝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姜小枫语气有些低沉，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安小秋与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她对面的男生。
“这是我答应她的第一件事。我一共答应了她三件事，第一是这个；第二是有机会我一定去她的家乡，江苏扬州的一个小镇看一看……”
“那第三个呢？”安小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姜小枫瞟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第三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约定，要一起努力考上一个高中，就是咱们直升的青城高中！这样子，我们在高中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啊？”安小秋的语气充满了惊讶，这时酒吧中已经陆续进来了十多个客人。安小秋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纷纷回头。
见到自己打扰了其他人，安小秋连忙向众人投去歉意的目光。众人就不再理会了。
安小秋看着姜小枫，略带责怪地问道：“可是，后来你还是去了第九中学，而王梦衾可是留在了青城中学的啊？”
“呵呵，”姜小枫的笑声中带了一丝无可奈何，“这件事还得从中考完了之后开始说起。”
呼出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姜小枫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安小秋。
“那是一个晚上，大约11点多，”姜小枫顿了一下，“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