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听了有一点非常疑惑，护送小队全部是他亲手训练的精锐战士，一般敌人绝不能包围住他们，没有精心策划布置，几百人预先埋伏，他们一定早就冲过去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遭受了这么大损失呢？
陈然开始询问护送小队遭受失败经过，韩梦国道：“我们进入河南不久就遭到了敌人埋伏，那是在一处山坡上，我们将要接近山顶的时候。幸亏我安排了卢忠林和马亮前面侦查，他们首先发现了敌人立刻开枪报警，我们才没有遭受敌人突然打击。敌人分两面冲下来想包围我们，我一看如果撤退反而不利，敌人居高临下追击，我们会遭受更大损失。我就命令战士突然发起反冲锋，敌人一分兵我们就迅速攻占山顶，占领了有利地形后继续阻击敌人。结果我们顺利突围，可是卢忠林为了掩护我们英勇牺牲了。敌人一路追击，我们直到天黑才摆脱敌人。第二天我们前方又发现了敌人，敌人将近有四五百人，列队排开搜山。我仔细观察了，当时有两条路径，一条是往西南方向下山，那里有敌人据点，山上敌人正是由那里过来的。另一条是往北面进深山，可是山势陡峭，如果敌人占据了险要地形那我们也非常危险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无暇多想，我就选择了，选择了进深山，结果与敌人又一支埋伏部队遭遇了。”
陈然听了深锁眉头，询问：“这是一支什么样部队？有多少敌人？”韩梦国道：“我们是隐蔽进山的，敌人大部队并没有发现我们。我们来到一处险要的地段，我首先发现了山崖上有敌人埋伏，我就安排一班长带部队迂回，从敌人后面攀登上山的。我们同时发起了攻击，敌人非常凶恶，带队的竟然是一个少佐。虽然他们人数和我们差不多，但是战斗非常惨烈。我们两面进攻，敌人分兵阻击。虽然一班长他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杀伤许多敌人，敌人并没有惊慌，很快就向一班长发起反冲击。山顶上我们和敌人进行了白刃战，双方刺刀都挑弯了，我亲自听到鬼子军官嚎叫，保利中队的士兵是死也不会退却的。这一仗我们虽然消灭了大部分敌人，但是也付出了最大损失，一班长和三班长全部牺牲，总共十二名战士阵亡。
见陈然沉默不语，韩梦国愧疚道：“营长，也许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指挥部队上山的。”陈然摇头道：“那也不见得，山下地形开阔不利于隐蔽，一旦被敌人发现也是非常危险的。不过既然山上来了这么多敌人，山下应该很少了，按日本军官狂妄的脾性，对付你们三十多人部队再要求上级增加兵力，这个指挥官在军界也就彻底没有颜面了。”
陈然很是犹豫：“刘政委去陕北这么秘密的事情，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呢？也许是敌人误打误撞碰上了，但是日军这个指挥官非常阴谋，他给韩梦国布置了两难的选择，照这推理又不像是误撞，完全是有预谋有目的精心设计了。”他想询问刘政委为什么这时候去陕北，可是如此高层的秘密他一个下层军官，又不是党内人员怎么可以过问呢？这让他非常无奈，不知道事件根源也就无从深挖敌人的用心，谋略上首先就缺少了一方面。他索性不去考虑这些了，首先想办法率领部队突围吧！他沉重思索：“情况说明敌人针对刘政委特地派来了一个凶狠毒辣的指挥官，并且又派遣了号称钢军的部队。这个保利中队曾经遭到过自己重创，那么现在的部队肯定是从所谓的钢军中重新抽调兵力组建的，战斗力势必顽强，全部是些不要命的武士道法西斯分子组成的部队。现在敌人占了信息兵力地形优势，而我对敌人计划仍然一无所知，手里就这么点士兵，怎么才能战胜敌人呢？”
刘政委知道陈然很困难，鼓励道：“陈然同志，既然司令员派你来指挥部队，那你就放开手脚干。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目前处境非常困难，我们无法取得外援，相距我们最近的部队只有鲁西八路军五支队，那也在三百多里之外，况且又相隔黄河。再有是皖北新四军挺进游击队，他们兵力很少，也没有电台，距离我们四百里以上。除了这两处可以寻找的外援我们就没有其他途径了。”陈然道：“政委，我们决不能向鲁西突围，现在是黄河封冻时期，没有船只可以摆渡，人也不可能从冰面上过去，那会随时掉落冰窟窿的，况且两岸河堤上全部有日军重兵封锁，黄河冰面开阔，河对岸也是日军占领区，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就成了活靶子。我也不想回头皖北，那里是日军占领中心区，既有铁路，又有日军多年抢修的公路，日军完全可以将部队快速机动追击我们。我考虑最有利方向是豫西北，如果我们突围成功，一路上有伏牛山太白山，山上树林茂密，山脉蜿蜒沟壑纵横，我们小部队入山有如石沉大海，敌人再想寻找我们就非常困难了。不过我们现在最迫切是突围出去，三条路径哪一条有利就走哪一条。”
陈然决定首先向豫西突围，确定了战略方向马上行动，几分钟以后护送小队出发了。他们沿一条山坡前进，月亮穿出了云霾，清冷的月光洒满旷野。漫漫长途不见人烟，没有村庄没有灯火。这就是日本侵略者蓄意制造的无人区，几十里不闻鸡鸣狗吠。偶尔所见屋舍也是墙倒屋塌，周围长满了野草。黄鼬从草丛里窜出，惊慌地跑向远方。
他们又进入了一条山道，山道越来越险峻，两旁树木森森，夜枭半树飞掠。他们又经过了与日军激战的山崖，巨崖隘口，残雪杂树。发现了牺牲战友的遗体。他们是陈然深深痛惜的英勇战士，他们已经被冰雪覆盖，或仰或卧，有的雪堆里露出了躯体和手脚。斑斑血迹残枪败衣，乱扔了敌寇破钢盔。
陈然蹲下身子去给一名叫李有田战士除去脸上的冰雪，这名战士曾经是他钟爱的麾下猛将，两次随他出征上海，杀敌无数。李有田身中数枪，虽然已经牺牲，仍然咬牙切齿，一只紧攥的拳头里竟揪下了一只日寇耳朵。陈然滚烫的手掌抚摸李有田冰冷的脸面和硬梆梆驱壳忍恨落泪，只感觉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再也不能一个战士牺牲了。他站立起来，下令同志们把这些战士好好埋葬。
战士们开始掩埋遗体，陈然知道日军已经抬走了他们同伙的尸体，吩咐战士们寻找日军留下的蛛丝马迹。不久小战士马亮拾到一块臂章拿给陈然察看。陈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所谓钢军的特殊徽记，也是他一定要报仇的保利中队。
战士们只寻找到了十一名战友遗体，韩梦国告诉他失踪的是三班副班长翁大雷，陈然下令继续寻找。
有战士发现山崖下面有微弱的求援声，仔细查看就在山崖下面一个凹陷处有人影蠕动。几名战士下去抬上来的居然是翁大雷。翁大雷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身上血肉模糊，半边脸面被弹片炸伤。陈然马上给翁大雷包扎伤口，发现他被摔断了一条手臂，身上两处受伤，鲜血冻结凝固了伤口。他告诉陈然他是抱住一个鬼子一起滚下山崖的，那个鬼子摔了下去，他被一棵歪脖子树搁住了。看见战友们到来，翁大雷精神有了好转，艰难喝了几口军用水壶茶水后告诉陈然：“营长，你可来了，我摔下山崖后昏迷过去了，半夜里被寒冷和疼痛折磨惊醒了，听见上面有敌人的动静。我摸索了躲藏茅草下面察看，敌人是来搬运他们自己人尸体的，那个少佐拿刀恶狠狠朝我们牺牲的战士劈刺，我听见他用日本话说了，说他们指挥部在虎尾镇，他们没有找到我们护送小队，必须赶紧赶回去向什么鸟涯大佐报告。”陈然听了立刻奇怪：“虎尾镇说起来是镇，地图上实际上只是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落，村民早就被日军杀了一个不剩，何况那里交通崎岖，日军指挥官是大佐，被指挥部队肯定上千人，怎么会选择那里作指挥部的呢？”
队伍穿过山崖隘口继续前进，山野变得格外寂静，空旷的原野风也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远处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折裂声，陈然告诫战士：“大家注意了，这时候微弱的声息也会被传得很远很远的，大家必须警惕，不能出现丝毫声息。”
陈然杀死日军地方不远处，护送小队走后不久又来了一支日军部队。日军发现了被打死的同伙，日军指挥官挨个察看过去，越看越心惊。这些士兵没有一个是被开枪打死的，他们不是被匕首所杀就是被徒手毙命的，而且现场说明很可能就是一个人所为。日军指挥官大骇：“支那人说有神功盖世，难道说真的有比我们天照大神更厉害的中国人吗？他是怎么进来的呢？前几次追杀新四军高级干部我也参加的，怎么就没有听说这个人呢？”这个指挥官又恨又怕，也够狡猾的，本来他是出来汇合搜索小队的，他也不再去寻找敌人了，带了队伍急急忙忙赶回去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