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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激情之刀(1)

就在刘邦与纪空手相持不下的时候,在河的那一方,随着夜色的降临,形势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虞姬人在车中,当车外传来惊呼与惨叫声时,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脸平静,仿佛车外的事情跟她丝毫没有半点干系。

她的心似乎已死了,就在她远远地看到纪空手被人押着送入军营的时候,她的心便已死了。

“在我答应你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虞姬的脸上一片煞白,毫无血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刘邦会用一个冒牌货来欺骗她,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以纪空手的废人之躯,要想从重重包围之中逃出霸上,除非是出现奇迹。

“你要见他,本公并不阻拦,不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邦显得非常镇定,微笑而道。

“但讲无妨。”虞姬没有想到刘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有一句话,叫作相见不如不见。本公知道,你对纪空手确是一片痴情,但是你既然答应了下嫁项大将军,便是名花有主,而你们之间的这段情感便成了有始无终的情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不智,你又何必自生烦恼呢?”刘邦深知虞姬的个性,是以早已想好了一番托词来应付她。

谁知一试之下,果然见效,虞姬幽然叹道:“我心里只是放不下他罢了,其实我也知道,若非为了他,我宁死也不会前去鸿门。我只是想在临行之前,好好地看看他,将他的样子好好地装在心里,不敢相忘。”

“小姐的这番痴情实在让人感动,不过依本公之见,若是你真的为他着想,这一面还是不见为妙。”刘邦劝道。

“为什么?”虞姬惊奇道。

“不为什么,只因为本公也是一个男人,所以懂得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时心中的感受。”刘邦故弄玄虚,顿时引起了虞姬的好奇。

“还请沛公说来听听。”虞姬追问道。

刘邦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佯装伤感,轻轻地叹息一声:“如果说你们真是两厢情愿,这一面委实是不能见的,这绝非是本公危言耸听。试想一下,如果说一个男人明知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为妻,而他又毫无办法,只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那么他的颜面何在?自尊何在?假若他知道心爱的女人是因为自己才委曲求全,下嫁他人,这岂不是要让他伤心自责一辈子吗?所以说……”

“不用再说了!”虞姬心中一阵酸痛,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悄悄地从面颊滑过。

刘邦心中暗笑,嘴上不住劝慰道:“小姐何必如此伤心呢?只要你随本公到了鸿门,本公可以向你保证,纪空手一定毫发无损,无忧无虑地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我能相信你吗?”虞姬收住泪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但是不管如何,无论虞姬多么不相信刘邦,她还是相信刘邦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当她离开霸上之时,也便没有见纪空手一面。

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所爱的人伤心!

“纪大哥,但愿从此之后,你能忘了我吧,然后开开心心地活着。”虞姬人在车中,近乎痴了一般。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着吆喝声不断响起,车外已乱作一团,便在此时,一声马嘶长鸣惊起,将虞姬从一片痴想中唤醒。

“袖儿,出什么事了?”虞姬惊奇地问道。

袖儿撩开窗帘问了几句,才知道车外发生了大变,同时有人吆喝道:“围住马车,谨防敌人偷袭!”可见外面的情形乱作了一团糟。

虞姬心中好生纳闷,觉得事发突然,太过蹊跷,此时的关中地区,暴秦将亡,正逢乱世,虽然马贼横行,盗匪遍及乡村城镇,但任谁的胆子再大,也绝不敢以卵击石,来惹沛公刘邦的车队。

“难道这是项羽的人?”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像,虽说纪空手霸上约战,已经使项羽对刘邦生了疑心,但若真要动手,大可不必选择荒郊野地,只需待刘邦到了鸿门再行动手也还未迟,可是如果不是项羽,那么是谁敢对刘邦的车队实施偷袭?

她也曾想过会是五音先生与红颜,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情愿对方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因为她不想看到对方为了自己,却耽误了营救纪空手的时机。

就在她乱想之际,忽然“嗡……”的一声从车板下面传来。

袖儿脸色一变,刚要惊叫出声,虞姬已捂住了她嘴:“嘘!”要她噤声。

两人同时向那发声处望去,只听得“嘶嘶……”一阵轻响,好像是利刃划过木板的声音,接着便听得“咔……”地一响,在她们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惊变发生时,樊哙人还在岸上,他目睹着数百战士消失于一瞬,心中的惊惧真是无以复加。

不过他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与宁戈一起,指挥着战士对虞姬的大车实施了层层保护。同时分派出一帮人手,伐运树木,重新架桥。

虽然只隔一河之宽,但随着天色渐暗,樊哙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人影,却根本听不到对岸有任何的动静。

大河发出的流水声掩盖了一切的声音。

“樊将军,此时天色已暗,是否可以燃起篝火,用以照明?”一名头领模样的人上前请示道。

樊哙摇了摇头,道:“敌人显然就在左近,迟迟未动,就是为了寻找动手的时机,如果此时点火,敌在暗,我在明,万万不可。”

此刻的他,已经感到了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危机。以他征战多年的经验,对方耗费如此之大的精力来筑堤拦水,显然不是为了消灭他们几百名战士就能了事,真正的危机肯定还在后面。可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又有多少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一点都不知道,只能命令手下的战士加强警戒。

可是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樊哙便从一件很小的事情上看到了问题。

“丁阿贵!”他大喝一声,丁阿贵是他派去伐运树木的头领。他忽然发现,时间过去了好大一会儿,可是河滩上堆放的树木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多。

丁阿贵连走带跑地一路过来,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带了多少人去伐运树木?怎么半天工夫还没有准备齐整?要是贻误了军机,老子可不客气!”樊哙心系对岸刘邦的安危,心中早有一团火气,正好宣泄在丁阿贵的身上。

丁阿贵吓得打了个哆嗦,搔搔头道:“这似乎有些怪了,属下带了一百多号人去,按理说费了这些时间,应该备齐了才对呀?”

樊哙一眼扫去,往不远处的树林环视一遍,道:“你真的带了那么多人吗?”他的眼力不坏,即使是在黑夜,亦能看到数十步外的动静,可是当他望向树林时,却发现人数明显少了许多。

“千真万确,属下可不敢有半点欺瞒!”丁阿贵忙不迭地道。

樊哙心中“咯噔”了一下,终于明白敌人开始动手了。

对方选择从这些伐运树木的战士下手,一来可以拖延己方架桥的时间,截断自己与对岸的联系;二来与自己相距远些,不易察觉。可见对方心机缜密,经验丰富,无疑是一班劲敌。思及此处,樊哙再不犹豫,当下带了上百名战士,与丁阿贵一道,悄悄向那片树林围靠过去。

这片树林极大,沿河谷而生,一直延绵到远处的大山之中。此时夜风吹过,枝摇叶动,暗影斑驳,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樊哙愈是靠近树林,心中就愈是感到吃惊,他之所以感到吃惊,并不是因为这林木之中有惊人的杀气,而是这林中除了空气与夜风之外,根本就没有杀气存在。

对于这种现象,通常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这树林里没有人,所以自然就不会有杀气;另一种则是敌人的武功高到了可以将杀气内敛的地步,一般的高手根本就无法察觉。

如果是前者,还只是虚惊一场,如果是后者,那么敌人就太可怕了!想到这里,就连樊哙这种天生胆大之人,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呀……”

一声凌厉的惨叫划破这可怕的死寂,声音出自丁阿贵之口,似乎遇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令他惊骇莫名。

樊哙大惊,拔出鬼头大刀,飞速地向声音来源处掠去,等他赶到丁阿贵身边时,只见丁阿贵早已瘫软在地,一脸惊惧,指着数丈外的草地道:“看……看……看那里,全……是……死……人……”

樊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数十名伐运树木的战士竟被人不知不觉地弄到了这片草地上,横躺竖放,摆了一地。这里的林木稠密,若非刻意搜寻,倒也不易发觉。

樊哙一步一步靠近,俯身下去,以手相探,却惊奇地发现,这些战士竟然还活着!只是穴位受制,形同死人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樊哙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乱起来,似乎看不懂敌人的意图。

以敌人放水冲桥的用意,显然手段残忍,并不留情,何以却会对这些战士留了活口?如果说他们是怕杀人时露出动静,凭他们的点穴手法,只需轻轻一点,随便按在哪个死穴上,这些战士也就呜呼哀哉,何必这般麻烦?

“啊……”丁阿贵突然色变,仿佛见到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喉咙咕咕直响,偏偏连半点呼声也叫不出来。

樊哙正与他正面相对,蓦然见得这种场景,禁不住背上的肌肉一阵发紧。

他在这一刹那间,感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他想都没想,一握大刀,整个人如箭矢飙前,一呼一吸之间已经前移了十丈距离,两旁树影急退,风声呼呼灌耳,他几乎是将自己的体能发挥到了极限。

可是身后的这股杀气依然紧迫,如影随形,仿佛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后,不多加一分,却也不减一分,不管樊哙冲前的速度有多快,这股杀气都能无时无刻地向他发出真正的威胁。

樊哙心中大骇,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若是继续这般前冲,终究逃不出气竭人亡的命运,在这种非常时期,唯有使用非常手段。

“嗖……嗖……”樊哙不再犹豫,双肩一耸,两道阴森森的寒芒陡然出现在夜空,如闪电般直扑身后的敌人。

飞刀!又见飞刀!

纪空手的飞刀曾经战胜过不少江湖中一流的兵器,见过他的飞刀的人,无不惊讶他出刀的那一瞬仿若惊电破空。

韩信的飞刀也曾数度扬名江湖,刀过虚空,黯然无声,煞气过处,天地一片肃寒,没有人不称赞他的飞刀可以与纪空手相媲美。

可是不管是纪空手,还是韩信,他们的飞刀都学自于樊哙。

也许樊哙出手的气势不及纪空手,也许樊哙出手的速度及不上韩信,但论及飞刀线路的变化,飞刀出手的时机,他们似乎又远远不及樊哙。因为他在飞刀之上已浸淫了十数年,自小玩起,已经给他手中的飞刀注入了生命的激情。

一把拥有生命激情的飞刀,有谁不怕?

当樊哙的飞刀出手时,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背后的压力滞了一滞,他没有犹豫,挥刀连劈,在身后布下三重刀气,用来阻缓对手之用,然后才回腰转身,横刀于胸。

他终于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只有一道影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如此漆黑的夜里,樊哙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影子的手中有一杆长枪,寒意就来自于那凛凛的枪尖之上。此人藏身在那些不能动弹的战士中间,突然出手,若非樊哙见机得快,只怕早已受制。

“你是谁?”樊哙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眼睛眯了一眯,挤出一道厉芒迫向对方。

“你就是樊哙?”对方淡淡一笑,不答反问。

樊哙怔了一怔,似乎感到有些吃惊。

“能使出这般绝世飞刀的人,普天之下,除了纪空手与韩信,当然就只有樊哙了,这似乎并不难猜。”对方好像猜到了樊哙的心理。

樊哙浑身一震,沉默半晌,方才轻叹一声:“他还好吗?”

他的问话似乎很是突兀,但对方却知道他问的是谁,语带嘲讽:“你现在问起他来,不觉晚了吗?”

樊哙心中有些内疚,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的消息,在我的眼中,不管是刘邦还是他,都是我樊哙的兄弟,我又怎会坐视兄弟有难而袖手旁观呢?也许刘邦正是深知我的这点秉性,才会瞒着我,生怕我坏了他的大事。”

对方似乎也为樊哙而感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我说,樊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让我千万不要为难你。”

樊哙眼神一亮,激动地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他难道不怪我吗?”

对方笑了一笑,道:“他的确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还说,在他与刘邦之间,你很难作出一个选择,因为你太讲义气了,无论要你背叛谁,你都绝不会答应的。”

“谢谢!”樊哙轻轻地点了点头,“难得他对我如此了解,也不枉我与他之间的这份兄弟情义。”

他话音刚落,陡觉一股森寒之气袭来,照准他的面门抖出无数寒芒。

樊哙心中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打就打,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出手,令他根本就没有防备的心理。

他的大刀在手,却没有机会击出,对方选择了自己心理上的软档,然后才陡然出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等死。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似乎多了一份凄寒,更为这人性中的丑陋感到了一丝悲哀。

“哧……”就在樊哙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他却没有死,只感到一种针扎肌肤的刺痛,被一道劲风扫在脸上,而那凛凛的枪锋擦着他的身体,刺向了他身后的虚空。

“呼……呼……”衣袂飘动,当对方的身形电闪般扑出时,樊哙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会是他心中牵挂的人的朋友,也只有这个人,才能使得出如此霸烈的长枪枪法。

这个人当然是南海长枪世家的传人扶沧海,他之所以出手,并不是针对樊哙,而是在他与樊哙对话之间,看到了宁戈的出现。

宁戈本来不该出现的,他站在虞姬所乘的大车之前,全神贯注,担负着守护之责。可是丁阿贵的那声惨呼实在是太恐怖了,这顿时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他自问武功不弱,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根本想都没想一下,就循声而来。但让他诧异的是,这林子里并没有出现生死相搏的打杀,却让他听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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