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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死亡杀手

范书与如霜的婚礼在第二天终于补办完整了。

惟一让如霜觉得遗憾的是她的脸上有伤,所以她没能从镜中看到一个幸福而美丽的新娘。

范书甚至不让她照镜子。

如霜有些遗憾地对水红袖道:“以后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要好好地照一照镜子,而且要像今天这样打扮。”

水红袖道:“好呀,那时我亲手为你装扮!”

但她知道如霜永远也无法在镜中看到一个美丽的自我了。

这是范书偷偷告诉她的,据郎中说如霜脸上的伤口会留下永远的伤痕,永远丑陋的伤痕!

说完这些话,范书又道:“但在我心中,你如霜姐她永远是美丽的,我会一辈子真诚地待她!”

他说这句话时,水红袖偷偷地观察了他的眼神。因为她听说如果谁说了谎,他的眼神就会暴露出来。

她看到范书的眼神是真诚的。

所以她有些放心了,又有些感动,同时亦有些遗憾……

范书悄悄下令撤去了或砸毁了所有的铜镜,水红袖明白范书的一片苦心。

如霜一直到了不需要再用药的时候才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本是一个冷静而敏锐的女孩,但幸福让她的感觉不再如以前那般敏锐了。

有时候,幸福就像酒,那种看似不烈,后劲却很大的酒。

她几乎找遍了霸天城也找不到一块镜子——但无须用镜子,单单用手指去触摸,也能从坑坑洼洼的印痕中感觉到什么!

如霜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就像一个喝醉了的人猛地被泼上了一盆冷水般!

心冷如水!

其实范书对她很好,好到无可挑剔,但她仍是有心冷之感,她在想:“这样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容,该是多么的丑陋!而范大哥却要时时面对这样的一张丑陋脸庞,并且还要去爱有这样一张脸容的女人,这对他来说,岂不是一种残酷?”

心冷之后,她开始恨自己!

然后,她便开始恨巫姒!

她忽然想:“也许,我应该离开范大哥!”

虽然只是想想而已,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便流泪了,一种难言的辛酸占据着她的心灵。

范书进屋时,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如霜。心中很是惊慌,他拥住了如霜,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如霜道:“你放开我。”

范书放开了,惊诧地望着她。

如霜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她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放开我?”

范书不解地道:“是你让我放开的呀。”

如霜心中道:“我这是怎么了?”她忽然道:“我是不是很丑?”

范书道:“不丑。”

如霜盯着他:“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已是满脸伤疤,又怎会不丑?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

范书叹了一口气,道:“傻瓜,你说,如果我变得一脸伤疤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如霜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了之后,又嘤嘤而泣。这一次,她是因幸福而哭泣。

从小她便是孤儿,后来她师父收养了她,然后便是严酷的训练,训练之后是为师父杀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情,所以她冷如冰山!

如今,冰山终于被真情化开了。

如霜心想:“从此我不再因这样的事而劳烦范大哥了,我要做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

从一个江湖女子到贤妻良母的转变并不容易,但如霜却做得很好!没过多久,她竟学会了炖七种汤!

也许霸天城中最无聊的人就是水红袖了。

以前她与如霜是形影不离的,所以才有了冰水双艳的称号,可现在她去找如霜时,她不是在炖炀,就是在缝小孩的衣裳——如霜曾说过她要为范大哥生好多可爱的小孩。

水红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或系着围裙,或手持针线的女人会是以前冷傲如冰的如霜!

当如霜问她衣裳针线如何,汤的咸淡如何时,她除了逃之夭夭外,还能干什么?

而范书已是日理万机。

在这段时间里,范书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虽然水红袖对这些措施的具体内容不十分清楚,但她能够切身感受到霸天城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霸天城像一只庞大的驴,那么现在它已像一只精悍的狼了!

范书的举动包括一事:杀了两名郎中。据说理由是这两个郎中将名贵之药材暗中以其他药材替下,中饱私囊,而城中不少士卒之疾病却因此而久治不愈!

水红袖却在想:“也许范大哥是恨他们治不好如霜姐的伤势,才杀了他们的?”

至于城中其他人,水红袖本不是霸天城中人,自然一个不识。

这样的日子太安闲了,安闲得让人不知该把自己的手脚往哪儿摆放才好。

有一天,她的心思突然开窍了:“我为何一定要呆在霸天城?”

她为这个念头而雀跃不已,很不明白为何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直到今天才想到这一点。

其实时间过得也不算太长,离如霜与范书成亲之日不过二十多天而已。

当如霜听了她的想法之后,只稍加劝阻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水红袖的,水红袖已在江湖中飘泊惯了,而这儿却没有什么可以系住她的心。

水红袖便这般离开了霸天城,范书曾提出要让人做她的随从,却被她拒绝了。

离开霸天城时,她忽然想:“不知穆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念头一起,她不由自问:“为何我首先便会想到他呢?”

她自我解释道:“因为穆大哥是我离开霸天城后惟一一个还算得有点联系之人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她自己都不满意,觉得有些牵强。

然后,她的脸突然一下子红了。

女孩子突然莫名地脸红,往往便是她开始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心动之时……

牧野静风一离开霸天城,心中便有些后悔。

因为他想起范书的刀法,他的刀法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与城伯的刀法那般相像?

牧野静风一番思索之后,想起了师祖六名逆徒得到的是载于书上的武功心法,范书会不会已获得了城伯的武功心法?

很有这种可能!

由此,牧野静风又想到了冬丑,冬丑也应得到了其中一部分,是关于暗器手法的那一部分。那么,冬丑的那部分如今又在何处?冬丑的尸体在霸天城内,其武功心法会不会也落在了范书手中?

牧野静风觉得自己本应该把这些事情全弄个明白再离开霸天城的。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师祖当初集万家武学融合成这六部武学经典,其目的是为了光大武学,而不是采取敝帚自珍之策!

也就是说师祖的武学取自天下,其终极目标也是应当重归于天下。只不过六名逆徒之歹念破坏了师祖的计划。

若是六部武学经典在冬丑诸人手中,那自是应该收回,因为在他们之手,这些武学便等于是成了为恶之帮凶。

那么,如果在范书手中呢?

现在,范书并未做下多少恶事,而且他曾对牧野静风说过要改造霸天城,若范书仅仅是行事手段太工于心计一点,那么武学经典在他手中,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现在这一切只是牧野静风很不成熟的猜测而已。

左思右想,牧野静风拿定主意:“如果范书以后为非作歹,而且用的又恰好是师祖的武功,那么自己一定要设法将他除之,并收回武学经典!”

主意拿定,心中倒坦然了些。

他终是搁不下屈家之事,于是一离开霸天城,便急着赶向倚弦庄。

倚弦庄静悄悄的。

牧野静风因为已得屈不平传授诸种奇门怪阵,所以对庄内布下的阵法已不再顾忌。

当他步入自己当时疗伤所住的屋子,抬头一看时,一下子怔立于当场!

屈小雨——也许是屈敏——正背向他坐在那儿!

大概是被脚步声所惊动,屈小雨或屈敏转过身来了。

牧野静风看到了一张熟悉且美到极致的脸容!脸上也是一脸的惊愕!

然后,美丽绝伦的女孩一下子站起了身,向牧野静风这边跑来!

牧野静风看到了她眼中的晶莹泪珠!

女孩在牧野静风面前站定了,却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牧野静风轻轻地道:“你是屈敏?”

他如此问,是因为对方的沉默。

那女孩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呆呆地望着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千万种思绪交织在一起,使他变得如屈敏一般沉默了。

屈敏很激动地比划着什么——也许这样的手势她的家人能看懂,可牧野静风一点也不明白。

屈敏很是着急,忽然,她一把牵住牧野静风的手,向里边拉。

不知为何,牧野静风突然想起在那间黑暗的屋子里,有一个白衣人握住他的手时的情景——两次都是一样柔若无骨的感觉!

牧野静风暗自责备自己,思忖道:“那人显然是他人假扮而成的,自己怎么能将屈姑娘与之相提并论?”

这时,屈敏已把他拉到了桌子边上,取出笔墨,然后铺开纸张,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字。

牧野静风的目光随着她的笔而动。

“我爹,我妹妹在哪里?”

牧野静风道:“我不知道。”

“他们会不会出事呢?”

牧野静风道:“暂时还不清楚。”

屈敏看了他一眼,这让牧野静风心中有一种惭愧之感。屈敏继续写道:“你为什么不与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伤好了之后便离开这儿了?那今天你为何又回来了?庄里的老家人呢?”

问题铺天盖地一般涌向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且听我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与你听。”

……

等牧野静风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一遍之后,屈敏的泪已将桌上的纸打湿了一大片。

于是她写下的字都有些模糊了:“我没有进入死谷。”

“我没有被任何人挟制。”

“我要为爹报仇,救出我妹妹!”

“你愿不愿意帮我?”

牧野静风看了看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屈敏拿起笔来正待再写,忽又改变了主意,用力地握着牧野静风的手,摇了摇,然后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谁都能明白这是在表示着深深的谢意。

牧野静风看着她,然后他的目光突然一跳,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屈姑娘,你头上的玉钗呢?”

屈敏写道:“我在外出的途中,不留神让人偷走了包裹,等到要到客栈掌柜那儿付房资时才发现,正焦虑之际,有人提醒我可以用头上的玉钗抵些银两。”

“此人是谁?”牧野静风追问道。

屈敏写道:“是客栈中的一个伙计。”

牧野静风在极短的时间里转念无数,他咬了咬嘴唇,然后道:“也许此伙计便是偷你包裹之人,然后他又让你以玉钗抵押,最后他从掌柜的手中得到了玉钗。而这根玉钗,恰恰是他人设下骗局的关键所在。”

顿了一顿,他道:“所以,找到此伙计,也许是找出幕后之人的关键所在!”

屈敏用力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激动。

牧野静风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将那家客栈的位置、名称,以及店内伙计的模样描述一遍,我要找到这个伙计,然后顺藤摸瓜,也许就可以让真相大白!”

屈敏在纸上写道:“由倚弦庄向南行三里,再折向西,行约十七里,有一集镇,镇东有一‘引月客栈’,那伙计面目清瘦,头发稀少,右腮有一颗痣。”

牧野静风道:“好,但愿我能找到这个伙计!”

屈敏写道:“现在便去吗?”

牧野静风道:“事不宜迟,你且在家中等着,二十里路程,我去去便能回来。”

屈敏写道:“穆大哥,多加小心,盼你平安归来。”

牧野静风看着这几个字,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屈敏,缓缓地道:“我不会有事的。”

屈敏一直送他到倚弦庄门前,然后又站在庄门前目送了牧野静风很远一程,直到牧野静风一再挥手示意让她回去,她才转身回到庄内。

便如一个温柔多情的妻子一般。

牧野静风见屈敏返回庄内之后,又继续前行了半里多路,在一个拐弯之处,他突然一闪,已闪至一个倚弦庄无法看到的角度!

稍待片刻,牧野静风竟从一条没有路的荒芜之“路”向倚弦庄折回!

借着杂草乱花丛木的掩护,牧野静风如同一道有形无质的淡烟般向倚弦庄靠近!

倏地,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听到了鸟翼振翅之声!

抬头一看,一只信鸽从倚弦庄飞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向西南方向飞去!

牧野静风笑了,不知为何紧接着又叹息一声!

屈敏在静静地坐着,她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像是有满腹心事。

此时牧野静风离开倚弦庄已有一个时辰。

二十里的路程,对有牧野静风这般身手的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进来的果然是牧野静风,他的额头上微微有细汗,显然是赶得太急的缘故。

屈敏惊喜地迎上前来,关切地将牧野静风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牧野静风兴奋地道:“我已找到了那个伙计?”

屈敏眼中有亮光闪动,她静静地听着。

牧野静风道:“那伙计一见我问起玉钗之事,便有些慌了,于是就露出了马脚……”

屈敏走到旁边,在纸上写道:“然后呢?”

牧野静风道:“我设法将他扣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对他严加盘问,没想到这家伙嘴硬得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屈敏写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牧野静风很惊讶地道:“你怎么会如此问?”

屈敏的笔在纸上略一停顿,然后写道:“我担心你一怒之下会杀了他。”

牧野静风道:“怎会如此?我还把弄清此事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呢。”

屈敏写道:“他目前在什么地方?”

牧野静风一笑,道:“以后我会带你去见他。”

说到这儿,他显得有些好奇地道:“没想到你的记性这么好,不但记住了客栈的名字,还能记住那伙计的模样!”

屈敏的脸突然红了。

他哈哈一笑,道:“这么紧赶一阵,真有些饿了。自从你走后,我吃的是你妹妹所做之菜,与你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实在不敢恭维!”

屈敏写道:“既然穆大哥如此喜欢我烧的菜,那我这便去替你烧,如何?”

牧野静风高兴地道:“甚好,甚好!”

于是,屈敏便出去了。

牧野静风在桌前坐下,慢慢地翻阅着方才屈敏写过的东西,逐字逐句地看。

翻着翻着,他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奇怪的表情!

那是一种类似于一不小心吞下一只苍蝇时的表情!

牧野静风飞快地扫视了门口一眼,发现屈敏已经出去了,大概是进了厨房。然后自怀中掏出先前藏在屈不平那管箫中的纸团,慢慢展开,然后对照屈敏方才用过的那些纸细细察看着。

字迹明显是不相同的。

但牧野静风的注意力却不在字迹上,他发现从箫管中拿出的纸团展开后,与屈敏所用的纸张是一模一样的,包括纸张的颜色、纹理以及厚薄。

更重要的是屈敏所用过的那叠纸中的每一张右上角都有二个小孔,而牧野静风所展开的那张纸,其右上角也有二个针尖大小的小孔!

他赶紧将它们叠在一起,发现小孔的位置完全重合!

也就是说,它们极有可能原本是用线装在一处的,后来才拆开来了!

这无疑是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正沉思中,牧野静风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他赶忙将那张从箫管中拿出的纸团折好,收回怀里。

屈敏端着饭菜进来了。

牧野静风道:“怎么这般快?”

屈敏笑了笑。

牧野静风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想:“这般出色的女孩,却偏偏不能言。”

屈敏放下饭菜,然后比划了一阵。

牧野静风努力地辨认着她的手势,沉思了一阵,然后道:“你是说,这菜你……你本就烧好了,然后……然后你又再热了一遍?”

屈敏高兴地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道:“好香!要是能经常吃这样的菜,只怕不用多久,我就会胖得不成样子了。”

屈敏拾起一只筷子,在桌上写下:给你做!

牧野静风道:“你说你会给我做?哈哈,我可是很贪得无厌的,吃上瘾了我会让你给我做一辈子的!”

屈敏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垂着头,摆弄着衣角。

牧野静风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忙道:“说笑了,你别介意。”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我与女人在一起吃饭,就有些害怕。”

屈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惊讶之色。

牧野静风道:“因为我与女人一起用餐时,常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而且睡得很死。”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注视着屈敏。

屈敏的神情先是有些茫然,然后一下子变得苍白,大滴大滴的泪便涌了出来。

突然,她伸手猛地将一碗汤连碗带汤拨倒在地!

当她要去泼其他碗时,牧野静风忙一手护着,一手抓住屈敏的手,大叫道:“我全是胡说,你可别放在心上!哎呀,我的清蒸鱼……手下留情!凤尾大虾……”

一阵叮当乱响,牧野静风救护不力,四五只盘子全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屈敏这才罢手,转过身去,只留给牧野静风一个耸动着的双肩。

牧野静风懊悔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好在桌上还有一小碟咸水花生,便拾出了几颗,扔进嘴里,道:“我这不是吃了吗?可惜糟踏了那些好菜!”

屈敏转过身来,忽然开口道:“你真的吃了吗?”

牧野静风道:“我没骗你,你看……”说着,他便大嚼起来。

突然,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来,惊骇至极地看着屈敏,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能说话?”

屈敏叹了一口气,道:“你呀你,空有一身绝世武学,如果我要杀你,你早已经死了十次了。”

牧野静风觉得全身一片冰凉,思想也不复存在了,只剩下空洞一片!

屈敏轻轻地道:“我又怎能看不出你已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我特意把‘佐料’加在那碟咸水花生中,我把其他碟子全打碎,只剩下它,而且我算准了你会用这种方式向我表示歉意。”

牧野静风在心中道:“这种事怎么也能算准?”

屈敏好像知道了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她道:“天下没有几个人的心思我揣摩不透,每一个男人在女人生气的时候,都会一下子方寸大乱,自责不已,看来你也不例外,而且这也说明你很在乎我。”

牧野静风心道:“在不在乎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我是在等待着药效的发作了。”

屈敏道:“你放心,我没有对你下毒,我只是要让你配合我演出一场戏,因为你的演技太差劲,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牧野静风苦笑了一下,暗道:“如果说演技的话,只怕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高明了,你的眼泪怎么能够说来就来?”

屈敏道:“从现在开始,三个时辰之内,你的功夫将无法发挥,你就像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一样,三个时辰之后,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牧野静风听到她的这句话,不知想起了什么,古怪地笑了笑。

屈敏道:“你之所以会在江湖中出现,其目的是为了找几个人,对不对?”

牧野静风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

屈敏道:“因为你的怀中有一管骨笛,是用骨骼磨琢而成的笛子。”

牧野静风立即向自己的怀中探去。

骨笛仍在,但牧野静风已想起屈敏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怀中有一管骨笛了,因为他在倚弦庄曾经昏迷过两三天!

但为何见了这管骨笛,便知道自己要找几个人?

屈敏道:“我不妨告诉你,屈不平就是你所要找的人之一!”

牧野静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而且,她甚至还说屈不平是他要找的人之一!

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知道傻傻地望着屈敏。

屈敏道:“你无需奇怪,事实上屈不平根本没有女儿。他不是真正的屈不平,我也不叫屈敏,我只记得我娘小时候叫我敏儿。真正的屈不平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死了,而你所见到的屈不平,却恰好是当年真正的屈不平以‘异神九玄阵’围困过的神秘人物,因为被困的神秘人物知道即使那一次能够冲出‘异神九玄阵’,他仍是难以应付当时武林正道的层层围追。于是,他便设法将屈不平引入阵中,并杀了他,然后将自己易容成屈不平的模样,再把屈不平的尸体毁容,他以这个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世人,然后便隐居于此!”

牧野静风忍不住问道:“凭这些你仍是无法知道我是为找人而在江湖中行走的!”

敏儿道:“我娘在二十年前曾认识一个男人,那人手中也有一管骨笛,而且与你身上的骨笛一模一样!我娘很爱那个年轻人,但对方却对此毫不知情。当时那个男人在寻找六个人,而我娘为他出了不少力。可惜,他并未理解我娘的心意,除了对我娘很感激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表示。我娘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她一生中只爱过一人,没想到却只是一厢情愿。也许,我娘错了,她一直在等待对方主动向她表白,而对方根本就未曾往情感上想。一气之下,我娘嫁给了一个与那男人一样极其优秀,但却不是她所爱的人……”

牧野静风忖道:“难道……难道那个身怀骨笛的男人会是……会是我爹?”

敏儿未置可否继续道:“我娘生下我之后,与我爹日益地貌合神离,终于有一天,她带着我离开了我爹。开始在江湖中漂泊。也许,我娘是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但她失望了,我从三岁到五岁这两年间,都是随着她浪迹江湖,在这两年中,她总是对我说起那个手持骨笛的男人,说到他的时候,她的神情时而幸福,时而痛苦,虽然那时我还很小,但却已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那种沉甸甸的情怀,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总是不时地浮现一管银灰色的骨笛,坦诚地说,我恨它!”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我认为是这管笛子让我母亲不快乐不幸福,从而让我的幼年也不欢乐不幸福。我不知道我娘爱不爱我,有时,她对我很好,有时对我却很坏。也许,她是爱我的,她之所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我,那是因为我是我爹的女儿,而不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在我五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她让我一个人呆在一家古旧的客栈中,便独自出去了。我一个人蜷缩在房中的一个角落里,很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还没等我叫出声来,那人一挥手,于是我就莫名其妙地晕睡过去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娘,我也慢慢地被调教成一件有血有肉的兵器!”

牧野静风吃惊地道:“有血有肉的兵器?”

敏儿强自一笑,道:“也就是一个杀手!”

她看了牧野静风一眼,道:“我与屈不平见到你身上的骨笛时,两人都大吃一惊。他便是从客栈中把我劫持出来并将我培养成杀手之人。我吃惊,是因为它与我娘描绘过千百遍的那管骨笛一模一样!而屈不平为何如此吃惊呢?当他把一个庞大的计划对我解说了之后,我便有些明白过来了。你一定与我娘所说的那个手持骨笛之人有着亲密的关系,而屈不平则极可能是当年那人要找的几个人之一!”

“最能让我肯定这一点的是他让人设法试探你的武功!”

牧野静风道:“在我去小黑子、阿七他们家时突然有人拦截,莫非那两人就是他所派出的,目的在于试探我的武功?”

敏儿道:“正是如此。因为我娘说过当年手持骨笛的人之所以要追杀那几个人,为的就是一些武学经典。屈不平一定是想看看你的武功是源自什么门派。”

牧野静风道:“如此说来,屈小雨也是知情的?”

“她……她当然知情。”

牧野静风心道:“难怪当时我要看一看死者的面孔,她不让看。”

敏儿道:“之后的一切,全是屈不平一手操纵的,包括死谷的人送来‘索魂令’,铁骷髅郁灵的进攻,屈不平中毒失去功力,我之所以被扣押,屈不平进入死谷替换我后亡于死谷之中等等诸事,全是假的!”

牧野静风有些结巴地道:“如此说来,他……他并没有死?”

“他怎么可能死?也许你即使一百次听说他已经死了,你也别相信,因为他至少有一百零一种死里逃生之计,何况这本就是他上演的一出戏!那颗头颅,根本就不是他的头颅!他算准了你不会打开看的!”

牧野静风好不容易才从这惊人的内幕中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方道:“屈不平为何要那样做?”

敏儿道:“他是为了利用你的武功实现他的野心,同时,他一定希望你在与死谷之战中所显示出来的武功,能够引起其他几个与他一样被追杀之人的注意,如此一来,便把矛盾在你与他们之间引燃。也许,他便有机会设法将你们一个个除去,从此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知道你是一个侠义中人,所以便利用你这个弱点,以他伪装的仁义,以及我的善良,来引得你仗义出手!”

牧野静风有些尴尬地苦笑一下,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全告诉我?既然你决定把一切全告诉我了,又为何要使我吞服你所下的药让我三个时辰内无法动用内力?”

敏儿道:“因为我想摆脱屈不平。”

牧野静风惊讶地道:“难道这事一定要用到我吗?”

敏儿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很久以来,我便想摆脱屈不平以及这个组织,但我知道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办到,这个组织的严密程度,远远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它决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个空荡荡的倚弦庄。要找一个能助我的人并不容易,而你却是一个最佳人选。因为你的武功极高,而且你与屈不平之间本有宿怨,这样我们这才能真正地合作!促使我下这个决心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屈不平不该太过阴毒,他竟想把我爹也一并算计上!”

“你爹又是谁?”牧野静风奇怪地问道。

敏儿缓缓地道:“日剑!”

牧野静风又一次目瞪口呆!他忽然发现自己今天似乎脑袋已有些不够用了。

他很想说:“这怎么可能?”

但连救命恩人也可能突然变成一个阴险的仇人,那么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敏儿道:“事实上我知道这一点,也是在近几日。三岁那年我离开我爹后,对于他是什么模样,我是能依稀记起来的,只是那时他的名气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在孩子的眼中,爹便是爹,是不会太多注意他的名字、身分的。后来我娘出走之后,因为她对我爹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以至于我长大之后,想要寻找我爹,也是无从找起。而自我懂事之后,我爹日剑便呆在‘剑谷’中,很少涉足江湖,我就根本没有机会遇见他!”

“而前些日子屈不平设计让你将我爹引出剑谷,我奉命前去暗中观察,才发现‘日剑’与我不很清晰的记忆中的父亲很相似,加上父女之间有一种独特的感觉,我几乎很快便断定了这一点。后来我又从他人那儿打听到,‘日剑’的确本有一妻一女,后来不知为何分道扬镳了。再说从时间上看,也是相符的!”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种恨意:“现在我已明白屈不平将我训练成一名杀手的用意了。他分明是想借此来报复我娘!因为我娘当年曾帮过那个手持骨笛之人。当年在那家古旧的客栈中,他便已知道我的身分了!”

牧野静风不解地道:“那么屈小雨又是什么人?你们应是双孪姐妹才对,否则又怎么可能长得如此完全一模一样?”

敏儿道:“我爹娘只有一个女儿,我又怎么会有孪生姐妹?”

牧野静风大惑不解道:“那屈小雨是……可是……”

敏儿道:“我们长得很像吗?”

牧野静风叹道:“岂止是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她爱笑一些,你的菜烧得好吃一些,我根本就无法将你们区分开来。”

敏儿道:“那么你是喜欢爱说爱笑的小雨,还是沉默不语的我?”

牧野静风“啊”了一声,支吾道:“我可没想过,再说……而且……”最后他只好含糊其词:“她对这事知不知情呢?”

敏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想了想,道:“她只是我的一个化身,我不是屈敏,她自然也不是屈小雨,我所知道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现在在何处?”

敏儿道:“你是在为她担忧吗?”

牧野静风道:“她与你长得如此相像,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作你,把你又看作她,分也分不清,我是希望你们都不要出事才好!”

敏儿道:“你放心,只要我们办事稳妥,她就不会有事。”

牧野静风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过来:“你用药制住了我的功力,这岂不是危险得很?”

敏儿道:“此乃屈不平的指令。”

牧野静风失声道:“你……为何要听他的?”

敏儿道:“我们要设法找到他,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攻他个措手不及。”

牧野静风道:“那也无需如此做吧?”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昨天突然传令给我,让我有机会遇见你时,便设法制住你,但不许伤你性命,制服你之后再把你押送到他那儿。不过他的要求是彻底化去你的功力!”

牧野静风一听,不由背梁一阵发凉,暗自恨得直咬牙!

他道:“既然你已决定与我联手,那为何不直接对我说明,让我假装中了道儿,岂不更好?”

敏儿道:“不行,屈不平老奸巨滑,这一次派出的又极可能是人称‘无血无肉的杀手’石诛!此人手段残忍狠辣,而且生性多疑,以你的江湖阅历,只怕还瞒不过他这只老狐狸!等他相信了之后,你便有机会了。”

牧野静风闻言,觉得也算有理。

敏儿道:“我已飞鸽传书,告诉他们你已被擒,他们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到来。”

牧野静风一愕,道:“原来你以飞鸽传书,是为了骗他们?”

敏儿道:“那你认为是为了什么?”

牧野静风道:“我还以为你是告诉同伴,让他们在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找出一个伙计来,把他打扮成与你所说的那人差不多,然后在他的右腮也点上一颗假痣,这样一来,我去找他时也就不会弄错了。”

敏儿听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牧野静风暗道:“原来她不但会说话,而且也会笑,笑得更如屈小雨那般灿烂美丽!”

敏儿笑罢方道:“亏你想得到这样的歪点子,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是骗你的,那岂不是要他们临时在二十里之外建一家名为‘引月’的客栈?甚至还要临时建一个集镇?”

牧野静风听她这么一说,不由也笑了。

敏儿道:“看来你也未去那儿,而是在中途便折了回来,对吗?”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他又道:“你怎么如此有把握地告诉他们已把我擒住了呢?”

敏儿强忍笑容道:“虽然我的武功不如你,但要擒住你还是不太困难的,你别忘了我是有血有肉的兵器!知情的人都知道江湖中有两大极为可怕的杀手!一个就是我,人称有血有肉的兵器;另一个是石诛,人称无血无肉的杀手。”

牧野静风失声道:“屈不平的属下有你们二人,岂不是颇为可怕?”

敏儿淡淡地道:“屈不平本来就是个可怕之人,否则,我又怎么会忍到今天?”

顿了一顿,她又道:“现在,我们要做好准备,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

牧野静风呆呆地坐在桌旁,目光呆滞,绝望!

敏儿则在一侧冷冷地注视着他,一把冷森如冰的剑就在离她之手三寸远的地方放着。

一眼看去,谁都可以看出牧野静风已着了敏儿的道儿。

时间慢慢地滑了过去。

倚弦庄本就已是极为空荡,如今更是寂静至极!

阳光开始一点一点地西偏,午后的阳光总是亮得有些不真实,就如假的一般。

牧野静风渐渐地心生烦躁不安了,他心想:“敏儿的推测会不会出错?”

如此一想,他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地扫向了门外!

“放聪明一点,难道你还不死心,想逃不成?”敏儿冷叱道。牧野静风明白她这是提醒自己,别露馅了。于是赶紧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倏地,只听得敏儿道:“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这便是等于提醒牧野静风外面已有人来了。

牧野静风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暗忖道:“敏儿果然算得极准!”

只见外面人影一晃,屋内已多出了一个人。

牧野静风一眼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在大白天,而且有了心理准备,他怀疑自己甚至会失声惊叫!

只见此人身形高瘦,瘦到令人心生惨不忍睹之感,他身穿一件黑得让人想到死亡的黑袍,露在袍子外面的双手手指长得有些不正常,每一根手指的关节都是凸起的。

而他的脸色却是极其的苍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加上他脸上又没有肌肉,脸庞的各处骨骼都突兀着,这便使他的双目显得格外凹陷,深陷的瞳孔有一种邪恶的幽灵一般的光芒!

乍一看,此人便活生生是一个从地狱中一不小心走入人世间的厉鬼!

牧野静风觉得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些凉了。

不用敏儿说,他也能够猜出眼前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一定是那被称为“无血无肉”的石诛!

“无血无肉”用来形容他,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石诛那邪恶的目光冷冷地扫了牧野静风一眼,这让牧野静风顿时心生不适之感,好像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也有了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

石诛转身望着敏儿道:“你的动作倒挺利索的!这么快便办妥了。”

敏儿倒是正常得很,她淡淡地道:“不是我有能耐,而是他自己不济事,空有一身好功夫,却没长个有用的脑袋,加上他又是个年轻的男人,没有几个男人在我面前还能保持冷静清醒的!”

她说的是实话,屈不平属下的两大杀手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美丽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另外一个则丑陋可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石诛不带一丝感情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已化去了他的功力吗?”

同样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嘶哑难听,让人不忍多听。加上他说话几乎很少开启双唇,而是依靠喉咙底部的振动来完成发音的过程,这就更使得他所发出的声音带有一种邪魔之意味。

敏儿道:“石首座给的药,难道还会有错?”

“石首座”大概就是他们组织内对石诛的称呼吧。

石诛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只能从五官的位移来判断出他是在笑——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笑容!

他道:“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试一试他的功力是否真的已不存在了,你该不会介意吧?”

敏儿一笑道:“这是石首座办事一贯的风格,请便!”

石诛的嘴角动了动,霍然转身,慢慢地向牧野静风走来。

牧野静风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他只是功力被“冲散”,但仍可以站起来。

石诛的目光中有了一种鬼火般的火焰,他慢慢地伸出了他那鬼爪一般的右手,慢慢地向牧野静风的右手抓来。

牧野静风顿时心生不适之感,他心中暗想:“如果我这时突然出手,一定可以把这只鬼爪一把拧断!却不知抓着这只手时的感觉会是怎么样呢?”

敏儿暗中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镇定些。

牧野静风暗自长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这只“鬼爪”的任意“凌辱”!

石诛的手慢慢向前掠至半途,倏地,右手速度突然变得奇快无比,以骇人之速,闪电般拍向牧野静风的“天灵盖”!

如此突变,令牧野静风大吃一惊!他先还道这是对方试探自己内功的手法,但凭他自己对武学超凡的悟力,立即已判断出这是必取自己性命的一招!

可自己此时功力涣散,面对石诛的死亡一击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敏儿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根本无力出手援救!

十几年来的卓绝武学悟力及十几年养成的在生死存亡之际的本能反应,便牧野静风的右手在一瞬间已猛然前磕!

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挡住这一击!挡住这一击!否则,自己的命便休矣!师祖之恨,再也无人能替他弥补!

挡住这一击!

他体内的魂魄、内息、精元在一瞬间被一种极其浩大的精神力所推动,都一齐迸发出来!

“轰!”

一声巨响,双拳相击,拳风四溢!锐厉拳风充斥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时空气也被撞得鼓荡翻卷!

两人各退了一大步!

牧野静风一愣之下便明白过来了!这便是——混沌无元!

内家真力,不由丹田起,不经脉络走!四肢百骸,皆是内息之源,皆是真元之径!

这便是混沌无元的心诀所在!

牧野静风习练此内家心法已久,但收效却不甚理想,他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人们受到习惯思维的束缚,在不自觉间便要让精元真力按照日常之势运行。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空灵子悟出这等内功心法,但要使用得随心所欲,却是极为困难的!

也正因为这一点,当年他才不能免去下肢瘫痪之劫!

以药物暂时化去内力,其实并非是内力不复存在了——若是如此,“无”又怎能重归于“有”?它只不过是把平日内心的运行路径封住了,内家真力隐于体内,无从发挥,从外表看来,便等于是“无”了。

牧野静风的经脉因药物的作用,三个时辰内无法让真力通行,这本是一件不妙之事,但因为牧野静风已对“混沌无元”内功心法有了一定的掌握,在巨大的求生欲望之下,这种状态反倒成了他将“混沌无元”完全发挥出来的一个契机与条件!

因为真力别无其他路径可走!

就如同一个困于深山中的人,如果有许多在山林中盘旋曲折的路径,那么此人可能会走失了自己,无法脱身;如果是一条路也没有,有的只是一把刀,以及巨大的生存欲望,那么此人反倒极有可能利用这把刀劈出一条通向生存的路来。

牧野静风潜在的精深武学功底就是他的“刀”,凭着这把“刀”,他为自己的内家真力开拓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牧野静风在濒临死亡之际竟奇迹般地以“混沌无元”挡住了石诛的绝杀之一击,不由又惊又喜!

而敏儿则大惑不解!

石诛一招未得手,右臂突然“咯咯咯”地一阵乱响,手臂倏长,竟比平时长出一半,飞速地向牧野静风当胸拍来!

这正是石诛的成名绝技——“百变魔身”中的“长身法”!

练成“百变魔身”,竟可在瞬息间让自己的身躯完成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变化!

牧野静风大惊,便要反掠而退!

但这时“混沌无元”之内功心法却突然发挥不出了!

他只能像根本不会武功的人那样跃起一尺来高,就猛地一头栽倒在地!

而石诛与牧野静风对拼一招之后,已发现对方武功高深莫测,这一次自然更是全力应付,出招之时,便已考虑到牧野静风会如何防守,如何反攻。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牧野静风一个跟斗栽在地上!事出意外,他的凌厉一击竟然就这般被牧野静风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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