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半真半假,但是却也打消了海富贵的担忧。确实,这个后厨呢,有一半是固定长工,另一半呢,是蝴蝶嬷嬷专门整治那些不听话的地方,有些姑娘刚被卖进来不听话,扔到这个大坑当中,再贞烈的女子天天被烟熏着,劳役着,大多数都会投降,宁愿去做一个娇滴滴的卖身女,也不愿做一个不慎就会被打骂的奴隶。
奇怪的却是这木木,来了之后也挺老实听话的,以往这么是识相的姑娘早就放出去了,偏生她还真的不是,天天干活切菜。
既然她是不会被放出去的,人也够勤奋老实,那么多收她一个人做徒弟也没什么不好的。
三言两语间,海富贵爽快的让木婉清做了自己的徒弟,从帮他打下手开始,慢慢学他的手艺。
没过多久,天大亮,木婉清吃饱喝足下工了。
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睡觉的地方,木婉清正要换下身上脏掉的衣服,一拉开放着自己东西的小木箱,脸马上冷了下来。
她睡的是大通铺,跟在夏清秋房间的高床软枕天差地别,十几个女工睡在一起,挤得木小大小姐本来就不舒服,但自从海富贵对她好之后,更是经常发现如同眼前的这种事情--柜子湿漉漉的,显然被人整个儿浸了水,虽然里面只有几件衣服,但显然,衣服是不能穿了。
房间里面还有两三个女工,一见木婉清进来,本来说笑着的也不说了,一个个沉默的盯着木婉清,似乎有点畏惧,又有点不满。
那是,多艰难的一个地方,凭什么你就可以如此轻松的平步青云?
妒忌,是女人永远的主旋律。
这都第几次了?一次两次能忍,再忍下去她就不是木婉清了!
“谁干的?”木婉清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一地沉默之后,她嘴角微勾,冷冷的笑了,轻声说:“不说?”
还是沉默。
“那好。”木婉清碰的一声将小柜子给关上,那份气势让其余几个人吓得一哆嗦,开始怕了。
木婉清缓缓的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指尖点过一个又一个床铺,声音阴沉冰冷,跟在海富贵面前的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里一共十二个人,昨晚跟我一起上工的,加上我六个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另外三个人?嗯,先不管,往下说……”木婉清浅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她忍这些一天到晚只会拈酸吃醋的女人很久了。
“你们三个,肯定知道是谁,不说也可以,那我就将你们六个人的箱子全部都给扔出去,还有你们的床铺、细软……也让这些在水里走一遭,也许你们就知道究竟是谁动了我东西了……”
“你敢?”坐在另一边的一个女子瞬间怒了,叉着腰指着木婉清怒斥道:“你可别胡说八道,没人碰过你东西!你若敢动我们的东西,我们便告上蝴蝶嬷嬷那里去,看她不把你整死!”
“你大可试试看。”木婉清冷冷的扔出一句,而后一脚将那六个女人中的某一个箱子给踹了个粉碎,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那个女人看了目瞪口呆。
木婉清是没了轻功和内力,但不代表她的拳脚功夫也没了,唬住一群弱女子,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最后再说一遍,到底是谁,如果不说,本大小姐说到做到……”
“是她!”胆小的先扛不住了,连忙指证了刚才怒斥木婉清的女人。
木婉清冷冷的盯着她,阴森的说:“收拾。把我衣服晾起来,拿套干爽的给我。”
那女人心有不甘,但又怕木婉清会对她动粗,僵持了片刻,才不情不愿的开始了动作。
木婉清整治好人之后,又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终于能躺到床上歇息了。
其他人都不敢吵她,那箱子的残骸还散在地上,大家都知道这个表面笑嘻嘻的木木根本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的。
木婉清闭上眼睛,身体十分疲惫,但是却没有睡意。
她想凌赫宇了。
惊讶的是,经过了那么多天,凌赫宇在她脑中却是越来越清晰,一举一动,每一个霸道的抚弄,粗声中含着的温情,都越发的让木婉清思念。
之前每天对着没什么感觉,离开了之后才发现,他似乎是真的喜爱自己的。
不然,怎么会事事向着她?
不然,那些或温柔或霸道的亲吻拥抱,又怎么会如此深刻?
不然,他怎么会一次次的因为自己发怒?
是喜欢吧?
是吧?
是吧?
木婉清每天睡觉前,都会想这个问题。凌赫宇,是不是真的喜爱自己。
一次又一次坚定,一次又一次动摇。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真的喜爱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每次思索至此,木婉清都会打住,强迫自己不能往下想,却又忍不住在想。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消失了多少天,只知道日出日落,差不多有二十天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在一个月里,从来没有,一些传闻都没有听过。没人在找她,京城安静如常,即使木婉清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也许,真如小秋说的,她已经被遗弃了。
恐怕哥哥、荣琪他们,都已经当她是死了吧?那凌赫宇呢?他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所有人抛弃她,凌赫宇也应该来找她的不是么?可为什么呢?
大概,连他也遗弃了吧。
人,是可以接受失去喜爱的东西的。
即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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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之境。
远方有人吟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悲伤,莫知我哀
四面边声连角已起,大漠里狼烟熏至天际,大雁在哀号,城墙坍塌,一声比一声急迫的号角声,催促着人们去边疆,去战场,去奔上一条必死无疑的不归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即便是将军,也得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更何况是小兵?
茫茫前方,军队已列好,蓄势待发。后方,一身血色兵甲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穿过肃缪整齐的军队之中,带着肃杀,登上高处,望着那数万精兵猛将,手中利枪高举,胸膛迸发震惊天地之怒吼--“犯我国土者,杀!无!赦!!”
万人齐吼,天地为之鸣动:“杀无赦!!”
“诸位!抛头颅洒热血,坚守万里山河!出兵,冲!!!”
狼烟汹涌翻滚而起,沉重的号角将震动半边天际,大地隐隐震动,似乎有万马奔腾在逼近,遥远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敌人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