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的存在已经是月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木婉清上前虚扶一把,柔声说道:“您别多礼,我与娘亲多年不在府中,家里的一切事务可是多亏了您,婉清代娘亲谢谢您!”
“小小姐这么说可是折杀老奴了,都是老奴应当的,应当的……”
月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繁华,简单的朱红木门,除了门口有两头大理石雕刻的狮子吼,其他的都极为普通。如果不是匾额上的大字,任谁也想不出,这简单的一户人家就是当朝太师的府邸。
抬眼去看一旁的月莲心,只见她脸上不动分毫,可那眼神中的急切却是再明显不过,木婉清也不过多纠缠,只让花语安排人把马车卸了,再找几个小厮抬着木鹤严先进府,这才扶着月莲心的胳膊,跟着冯管家一起往府里走。
“老爷一早就让人准备了莲子糕,都是依着小姐的口味,小小姐可有什么忌口没?回头老奴吩咐厨娘们用心点儿……”
冯管家的话大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回味,这话里话外地,无一不在表达一个意思:这么多年,老爷可是很想你们啊,知道你们回来,早就吩咐好了,小姐你心里可不要有什么怨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只觉得这看似亲情漫溢的太师府,其实也不见得那么好。
转了两个回廊之后,冯管家才停下来,木婉清悄悄记了路,这府邸算是内有乾坤,看着不大,其实却是个四进的宅子,她们现在算是在前院靠里的位置,一般的人家不会在这里招待客人,除非是……冯管家转头看她们,弓着腰说道:“小姐,小小姐,老爷就在里面。”
“怎么来了爹爹的书房?”月莲心轻声道。
木婉清眼神略微一跳,竟然是猜对了,也不开口,只跟在月莲心身后走了进去。
“心儿!”
才刚打开房门,就听到这满含思念的呼声,她明显感觉到月莲心身子在发抖,只是在竭力控制,可开口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爹爹……女儿不孝,终于是回来了!”
说着,月莲心小跑上前,直接跪在地上,木婉清这才看清,在那张枣木书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人,体态微胖,头发和胡子都是花白,此时正两眼含泪地看着她们。
这就是月太师?!
她这般想着,也抬腿走进去,就在月莲心旁边跪下,小声劝说:“娘亲别再哭了,身体要紧,您要是哭出个好歹来,王上该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了。”
说完,她小心地抬眼去看月太师,正巧捉住了他眼中划过地一丝赞赏,又见他开口:“心儿快些起来,快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月莲心也赶紧擦了眼泪,快步走过去,父女相见的煽情并没有延续多久,月太师摸了把胡子,幽幽地说道:“枉你在大夏待了十五年,如今刚回来便按捺不住,还不如婉清看地明白。”
“爹爹?”月莲心有些吃惊,但想了一下就知道月太师说的是什么意思:“爹爹可真是错怪我了,女儿一走就是十五年,别说这么长时间,就是十五天,有些事情也是会变的,不是女儿非要去那宫里一趟,只是那种情况下女儿不得不去,木鹤严奉命来接我,定然不会让我出事儿,只要我见到王上,就不会再出什么变故,所以女儿才……”
“你总是有你的道理,十五年前也是这样,朝臣主张让你去和亲,你只想着不让王上为难,可有想过为父?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万一你有什么好歹,让为父怎么过活?”月太师热泪终于是滚落下来,现在看上去才是情真意切。
木婉清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种情况下,还是保持沉默好一些。
等两人说完了话,月太师却把木婉清一人留下,只让让丫鬟带路领着月莲心去内院儿,待书房只剩下两人,月太师才开口:“委屈你了!”
她先是心头一跳,迅速分析月太师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想来想去也没想个明白,这才说:“这么多年,我都以为自己真的是木家的女儿,知道国破了才知道身世,所以……还不算委屈。”
她说的是心里话,委屈吗?有什么好委屈的?十五年来,别人见了她就要叫一声大小姐,她自己也是过着木家大小姐的生活,若不是大夏被灭,这样的生活估计会一直持续下去,就算是知道身世也才不过月余的时间,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被人欺负,娘亲将来会是王后,父亲是王上,谁会欺负她?
所以她不委屈,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委屈,现在也没了,有什么委屈能跟木鹤严比?那双腿可是再也不能用了,木家为炎陵国牺牲那么多,不仅没有赏赐,临了回国,还被人废了双腿才能放心,若说委屈,这才算是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