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莲心听到此话顿时皱眉,爹爹这是何意?婉清连日遭受打击,变得十分阴晴不定,这当口,不好好安抚着,偏生让她看什么书?
“是,婉清记住了。”木婉清一反之前的叛逆姿态,恭敬温和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便有一个下人迎了上来,恭敬中带着隐约轻视,慢悠悠的说:“木小姐,木公子醒过来了,派小的来找您呢。”
木婉清在月太师那里碰了软钉子,心里压着邪火,眼看连一个下人待自己都是如此轻蔑姿态,更不用说是如何待哥哥的了。
两本旧书在手中握得死紧,指关节已然发白,木婉清紧抿嘴角,努力压抑住出手教训这个下人的冲动,话从唇边挤出,冷冷的:“带我去见我哥哥。”
月太师虽说已亲口说了接纳她,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月太师一天没有正式宣布,她木婉清一天都是大夏国来的逆臣之女,就算带她回来的是月莲心。
悠悠十五年,沧海也变成田了,更何况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女?
所以,她不能动手。
木婉清跟着下人的步伐,穿过一道又一道长长的回廊,飞龙画壁下的青色围墙,隐约能听见外面集市的喧闹之声。
木婉清突然之间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当她还只是单纯的木家大小姐时。多少次她和哥哥两个人也是在这样的青色长墙之下,满院春色盛开的院子中嬉戏打闹,哥哥弹琴她起舞,琴声和着风声,悠悠传到墙外,像那一支颤颤巍巍的嫩芽,为初春添上三分姿色。
那时呐……
艳绝大夏的是她,才绝大夏的是哥哥,人人都道木参候府上出人中龙凤,一双儿女有才有貌,她仅十五,前来说亲的人都快踏平参候府了……仅仅一夜,仅仅一瞬。
爹为炎陵国而死。
哥哥双膝尽碎脚筋齐断。
而她呢?爹不认,别人也不管,像个皮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
再多的暴行都消除不了她心中的淚气。
因为,她失去的远比现在拥有的重要。
“婉清……发什么呆?”
“啊?没有。”木婉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在木鹤严的房内了,看见脸色依然十分苍白的木鹤严,心里一揪,鼻头有些发酸,慢慢的说:“哥哥,婉清方才一路走过来,发现这太师府上有处地方,特别像我们府上的‘西苑’……”
西苑,就是他们弹琴跳舞的地方。
“哥哥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哪儿,你弹琴,我起舞。只是,那个时候,婉清怎么都想不到,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木婉清一向要强,只是刚才那地方实在太像,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柔弱不知所措的少女。
木鹤严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唇瓣微抖,眼眶发红,沙哑着声音说:“婉清,我们在大夏国的事,你别再提了。食君之禄,忠……”
“忠君之事是吗?”木婉清不分由说的抢过话头,再扫一眼木鹤严盖得严严实实的双腿,双目犹然带着泪水,怒火却轰一下烧在脑顶,怒声道:“这算是劳什子的食君?你的君把你的腿打断了,打碎了!你为何不生气?你为何要这么忍气吞声?马车上你跟我说我身份已不同,那你呢?你分明心里有火!为何硬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双腿被废,可木鹤严一字一句都是为端木占林说话。如今连以前的回忆都不敢想,恨不得缩进龟壳里做缩头乌龟了!!”
“木婉清!!”木鹤严生平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跟木婉清说话,浑身气得发抖,狠狠的道:“圣上如何待木家,木家一概受之便是。木家还能反抗不成?我难道还能像你这般跟圣上叫板不成?你身骄肉贵,再不济也是王女。木家仅剩我这一脉,我又如何有你这般想闹就闹的福气?!”
木婉清目光狠狠地剜向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的花语。看来,她下药的事情,还有在皇宫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被花语告诉了哥哥。
花语嗫嗫着说不出话,这么多年她头一回听见这兄妹二人争吵,平时都是兄友妹恭好得不得了的。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木鹤严难受至极的转过头,眼眶红的恐怖,在他心里,木婉清早已是他的妹妹,亲人。
一路上的刁难和不屑,他默默受着,甚至眼睁睁看着别人对自己的双腿下手,但是,这些都抵不过木婉清一句句质问。
木婉清站着不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知该说何话。她知晓自己是伤了哥哥的心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收也收不回来。
“果然是王女了是吗?我一介平民的话你已经不停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