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雨不大,雨脚却密集,人在雨中,五秒钟便会被淋得半湿。
雨夜比我想象中更黑暗。在寝室内,明明夜色足以照亮窗户,现在却照不亮我们的路。幸好我们手中有不少手电筒,光线充足。双手能空下来的人,手里都拿着手电,手电的光线尽可能分开,保证前后左右都有光线。就连我空下来的左手中也拿着一只手电,给Blond照亮脚下的路,他摔了无所谓,不能摔了怀里的小南。
打头的是郝家父子。我看着郝天歌走在最前面,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想着的是什么。
Blond顾及两个人,跑不太快,所以我和Blond几乎落到最后。
我对于自己落在最后习以为常,习惯了这群人对我的误解,今夜,这一种误解已被加深到无法化解毫厘的地步。可是竟然连抱着的小南的Blond也受到牵连,他们可以不顾及我,不顾及Blond,难道就不顾及刚失去唯一依靠的小女孩小南吗。
想着,我愤懑不平。
我抬头看天,雨成线,若针尖,直直的垂下来。我怕它伤到我的眼,赶紧低下头。
一行十三个人,误入的仿佛不是一座空城,而是十八层的地狱。
就在这五十米的路程中,我全力奔跑也就是八九秒,而一群人要用二十至三十秒的功夫。我们遭遇了二度袭击。
最先发现的是我。
它是从斜后方冲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只有自己看见了它。没错,是它。它们虽然长得没什么差别,但我唯独认识那一双与众不同的眸子。
我焦急的喊着:“危险!它来了!快躲开。”
嘴上这么喊,我手里也不慢,毕竟Blond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这样就免得我还要伸手抓住他。我的左手松开了手电筒。手电筒落在脚下的水坑里,“趴——”的一声,溅起水花。左手抓住Blond抓住我右手手腕的手,用尽全力把他向我的方向拉。
我完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不推一把,反而要拉一把。可能是拉一把听起来比推一把好听。
听了我的喊声,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但刚才受到的惊慌还在,这时候却没有再惊慌失措。手电筒如探照灯,仿佛在黑夜中寻找某一个人。有光线照到我脸上,一时间,我不敢睁开双眼。
它扑Blond扑了空,却就势扑上了小三。
两点可成一条直线,若是把它和Blond看做两个点,连一条直线,小三就处在这条直线的延长线上。小三连尖叫都来不及,便被扑倒在地。
我由于眼盲,就算睁开,也看不清楚,全靠Blond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他带着我加速奔跑,我跟着他,再安稳不过。
听着乱糟糟的声音,我发现来袭击的不只是它,至少有三只。四只爪子落在没有水的地上悄然无声,可落在水里,却是“啪啪”直响。我看不分明,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听力居然在生死之际变得异常敏锐。
好像有十几只,甚至二十只。不少都在近处冷眼旁观,没有靠近。我们这才没有全军覆没。
五十米很长,也很短。
打头的人很快就打开门,一行人匆匆进去,郝天歌在门边,等落在最后我、Blond与小南进去了,立刻关上厨房的大门。锁扣上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在心底里,比雪中送炭都要温暖许多倍。
我没有着急走过去,双眼这时才能看清。
Blond松开拉着我的手,放下小南,松了一口气。金发沾上了雨水,湿哒哒的搭在额前,狼狈中带着潇洒。
我则是被今夜差点就失去Blond吓得三魂失去一魂,等我喘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门外,想看看它有没有与族人追上来。谁知道,我却在远处的塑胶操场上看见了一排黑色的影子!
大致看了一眼,也有三十头。
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数量。若是它们在我们第一次遭遇袭击时便倾巢而出,我们当时二十一人都会活不过那一夜。那它们会为什么第一次放过我们,而之后又做出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刚才的五十米也是,之前在寝室也是。
它们一次次将我们逼入绝境,一点点蚕食,难道我们是它们的餐后甜点?
离得太远,甚至连这一排黑豹也变得模糊不清,我找不到那一双眼,抬眼也看不见月亮。
郝天歌可能会读心,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别看了,进去吧。”
Blond已经被小南拉进去了。
门口只剩下我和郝天歌。
我指着门外,问他是否也看见了。而这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任何黑影。它们好像本就不曾出现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郝天歌点头,“看见了,不如不看,清静,这几日也能过的安稳。”
我冷笑:“几日?说不定今夜我们就过不下去。”
郝天歌晃了晃门,以确保门被关好,说:“谁说的,我们都能活着回家。”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虽然我也很想有信心,但信心不是凭空就能拥有。有些会盲目轻信又不切实际的人,或许可以做到。但郝天歌不是这种人,我亦不是。
郝天歌知道我不信,他已经做完了该做的安检工作,转过头来,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我会带你回去的,平安回去,你相信我。”
我相信他,这不是一种盲目,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信心是哪里来的。
Blond见我还没跟上来,便返回找我,“你是在检查门有没有关好吗?关好了吗?”
这太好了,他直接就给我找个了搪塞的理由,省得我浪费脑细胞还要担心他究竟会不会相信。这么贴心,是该说他是个好男友呢,还是该说他神经大条。
我说检查好了,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心情也好了许多。
十三个人围绕在二层的炭炉边烤火。郝爸爸捅开炭炉顶端用来防止太多氧气进入而糊的一层碳,控制氧气的量,保证炉内的碳不至于太快烧完。空气进入,火势增大,仿佛篝火一般。
火炉被推倒进餐处,我们坐在桌子上,未成了一圈。
烤了一会,身上半干,霍先生带着几个力气比较大的人一同把火炉搬上三层。火炉下安装着几只小轮子,只要不靠近顶端的洞口,就不会伤到。
三层是个小礼堂,礼堂的入口处也有门。钥匙是我和Blond找到的那三盘钥匙之一,比起住在到处都是冰凉与残留的腐烂食物气息的一二层,三层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当夜,我们失去了小三。被三只黑豹袭击,却只有一个小三失去了性命,虽然不幸,但也恰恰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看见霍先生,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我想,他是这种人,一颗心无论哀戚喜悦,都始终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见,不接受任何慰藉与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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