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到了,果断三章)
我心下惊慌,隐隐觉得可怕。我们都处于干燥的平地上,怎么可能听见如此庞大而不着边际的水声。
经过最后一次转弯,郝天歌赫然忘记了手中还握着手电筒。
而我看见了一座桥的轮廓,是硕大的钢丝吊桥,两侧呈现完美的对称,如蝴蝶的翅膀。而我们这些匆忙赶来的人在它面前,却如同蝼蚁一般。
之后的几日,只要我一闭上眼,便能看见这座大桥就呈现在我眼前。
也不知是谁带头停了下来,或许是我们三个刚结识的人突然有了默契。
我看了看手表,跑了大约十分钟。开始我们的速度并不算快,伴随着水声的增大,我们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因为之前已经有过几个小时的负重行走,虽然没有体力不支,又经过十分钟的快速奔跑,就算是我也已经气喘吁吁。郝天歌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水声已经庞大到就算我们面对面说话也互相听不不见的地步。
不断有大滴大滴的水滴到我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漫天水汽。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瀑布。然而瀑布前是不可能有硕大的钢丝吊桥的。手电筒照到的,是一条宽广的河流,而水声便是从河流之中发出的。已经成了一种工厂机器才能发出的噪音。我学的是工科,也参观过工程,许多大型的机器运转时都发出这种噪音,不过那些噪音中带着大量金属的气息,而此时此地,我们听见的噪音,却带着大量的水流声,仿佛地球上的海洋开始侵犯陆地。
Blond最先反应过来,他抢过手电筒。
可惜的是,只是普通的民用手电筒,加上用了那么久,已经快要没电,光线所及的最远的地方是一无所有的黑夜。
“我们走。”
Blond怕我们听不见,扯了扯我和郝天歌才抢先向桥上跑去。我和郝天歌紧追其后。
而跑上桥后,我们却仿佛身处巨大的机器中。
桥很长,足以见到河面是多宽广。未跑到桥的一半,我们已经能看清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桥两侧都有非机动车通道,为了看得方便,一开始我们便选择这条道。只差一步之遥,我们便会堕入水中,被巨大的力量带入水的最深入,在还未被淹死之前,便会因压力导致内脏破裂。
我们趴在桥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提出猜测。眼前所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而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是科学家,不过我想,就算是科学家,也难以解释。
谁能解释的了,为何河中会出现几乎等同样于河面宽度一半的漩涡。
桥只让我记住了几日,很快便忘记它的庞大。而水声,却让我记了许多年,以至于今后的每一次耳鸣以及每每安静下来,我的耳边都反复能听见相同的声音。只是当我眺望远处,却无论如何也找到相同的宽广水面。
我们的脚下是一片漩涡,因为处于偏中间的位置,所以我能断定半径有几十米。我对距离长度太没有概念,说不出具体的数字。事实上,我们还可以更靠近漩涡中央,虽然每走一步便能感觉到加下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就像地心引力那般。但是谁也不敢这么做,谁都无法确定这座桥是否足够结实,足够横跨在漩涡之上还能够保持完好无损。
当时我仅仅只能抱着栏杆,做不出下一个动作。扑面而来的水珠让我暂时忘记了金属沁骨的冰冷。只有手中存在的真实感能给我以安慰,让我不至于落荒而逃。其实,我是有逃的念头,只是双腿发软,逃也逃不了。我是不愿让身边两人知道自己想要落荒而逃又因腿软而逃不了。
有人害怕时会尖叫,就算是做云霄飞车到腿软后悔,我也叫不出声。我自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极好,但显然眼前发生的事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我不知道身边两人是什么样的反应,甚至没能力转头看一眼,我感觉到庞大的能量瞬间使身躯定型。震撼、惊悸、惶恐,这是我第一次觉察大自然有这般不可言状的能力。
Blond拿着手电筒,试图看清漩涡的模样,然而光线只及一半,便再也无法前进。可能眼前的漩涡是宇宙黑洞,连光也逃脱不了它的引力。其实只是桥离水面太高而手电筒又电量不足而已。
脚下的桥似乎因漩涡的引力而颤抖,可能在某处,出现了断裂的痕迹。我仿佛已经看见崭新的断裂痕迹,弯弯曲曲,仿佛一条条刚出生的细长的小蛇。
我只在电影中看见过漩涡,就算是电影,也是在大洋里才出现。这只是一条河,再深也不可能深到海洋的深度。要形成这么大的漩涡,需要在水底形成怎样的能量?我总觉得这种情况不是人为,而是自然给予人类的惩罚。温室效应便是最好的例子。
那些河水都向哪去?这又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看了片刻,立刻发觉水面在缓慢降低。水在巨大的漩涡中消失了。河底肯定有另一个极大的空间,足以容纳汹涌河水的冲击力以及产生强大的吸引力。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下面链接着的不是普通的地底,而是地狱。而我们这三个人都被打上了地狱的烙印,就要被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等到水面下降到一定程度,漩涡也在随之减小,噪音削弱后,我们才开始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我依旧是吼着说出这句话:“水面在下降。”
Blond指着水底:“下面肯定有一个大洞……”
他之后又说了许多,我是一点也听不懂,他似乎非要我听懂这些不可,便把所有的字都打到手机的词典软件上,翻译成中文。翻译一大段话通常都会被翻译得千奇百怪,然而我还是看明白了。他说的是,地下被挖空了,地表承受能力日渐减弱,最终忍受不住河水的重量,开始塌陷,我们恰巧遇见了它的塌陷。
我恍然醒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只觉得,哪个傻瓜敢把河底下挖空?
再说,单是看河的宽度,便能想象出河水量,这个洞得是多么巨大,才能容纳下如此多的河水。不过就算是觉得夸张,我还是毫不迟疑的相信Blond说的话。因为我是个曾经见识过这种情况的目击者,只是当年太小了,没有记忆,但是发生这种事,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