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都是妖怪。
——《银魂》
早上，我走在护城河边上，阳光很，好，进了九月也不耀眼，也不燥热，和着风，很清爽。只是护城河确实很脏，乌黑的河面上，时而有垃圾，不见底，不见鱼。四周岸堤上铺满了厚厚的杂草，草间还夹杂着各色垃圾，不用闻，看上去就觉得臭气熏天。
拐过弯，是一座路桥。两边的栏杆是白色石头吊的圆柱行的竖栏，方形杆的横栏，也是白石头的，横栏上卧着的几个是雕成了小石狮子，依然是白石头，看上去还挺通透，只是雕得比较粗糙，不禁细看，都是成片的粗剌剌的印子。虽是白色，早已被人抹得脏兮兮的，怪恶心。
太阳升起了些，有些热了，人也多起来，伴着人的大多不是人，而是宠物，大多是狗。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的女人，散着头发，像铺下来的方便面一般，炸的金黄色，一晒，金灿灿的。身旁跑着一直狗，也是一身金黄的毛，很大，很肥，长耳朵耷拉着，到了腮下，嘴长鼻黑，吐着长舌头，浅红色。
女人塞着耳机，举着手机，并不理会那狗，狗也仿佛也习惯了，东瞧西瞧，一会跑走了来回闻闻，一会又自动回来，并不理会它的主人。仿佛是一种默契一般，两个始终在一块。我看着他俩，突然想到这只狗可能生下来就被圈养了，没在森林里为自己捉过兔子，没有咬断过蛇的尾巴，没有撕破过山羊的喉咙，没有自个在野地里撒过欢。可能吧，圈养生的狗，可能并不知道什么事真正的自由。
他们过去了，然后又有无数的人和狗从我身边走过、跑过，再无他念了。
我依然闲散得走着，以衬托出我这一日的无事。
一片叶子从我的额头划过，继而划过我的鼻子，顺着身子一路飘落下来。我弯腰把它捡起来，放在掌心，望着这份缘分，想起已经到了初秋的季节，天也渐凉了。连叶子，吐了一世的绿，还没枯萎就急待飘下来，想歇息歇息了。
我抬头望着杨树上一树的绿，望着手中这一片的绿，突然想起了一位诗人写的诗，名字叫《死生》，是这样写的：
我摘下一片叶
企图将其翠绿永存于世
怎奈腐朽
我采下一朵花
企图将其明艳永存于世
怎奈凋零
走过千千万万个日子
看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死生交替
万物轮回
死亡仿佛离我们越来越远
而活着
何尝不是另一种死亡
我是不敢摘叶子的人，绿色和红色是有它自己生命的自然，依我看，写出这样字句的人定也是不敢摘叶子的人。
丢下叶子，我慢慢往前走，路过一个早餐店，快落地的玻璃窗子，引诱着人们的味觉。窗子里面坐满了人，或大快朵颐，或来回闪走，好不热闹。吃的尽是油条包子，喝的是小米粥、豆浆和豆腐脑，有的有些许咸菜或者有一个鸡蛋。
看着我自己也饿了，摸摸兜却没有带钱，望着落地的玻璃窗子，我只能继续往前走。
对面一个妈妈带着儿子，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孩子对妈妈说：“妈妈我想喝可乐。”
母亲没有看儿子，匆匆的往前走，像是上学快迟到了，或者上班快迟到了，她只是说道：“不行，早晨不能喝可乐，牙齿会坏的。”
孩子看了看妈妈，说：“妈妈就今天喝，喝了去幼儿园我就不哭了，好吗妈妈？”
“不行！”母亲斩钉截铁。
“妈妈。”孩子站住了，挣开了母亲的手，有些委屈高声道：“不喝就会死的。”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笑了，死亡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怎么样的呢？可能只是一个空泛的字眼，可能并不知道它真正是什么含义，可能只是威胁妈妈的一个砝码，能够喝到可乐或者零食什么的。母亲可能司空见惯了，也许动动心就给他买了，也许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死亡真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一闭眼睛，便不用想世界上的烦恼了，兴许吧，我也不知道，大多的死亡都是生者描绘的，谁知道真正的样子。
我穿过马路一辆面包车从我身后呼啸而过，一路上洒下好多纸钱，没有风，纸钱就像雪花落在我身边，落到地面上，纸很薄贴在地上就像镶在地上一般，看着也难扣下来。我也不会去扣，心下也突然奇怪，怎么会想这些，怎么会想扣不扣的问题。
我又瞧了一眼，加紧步伐往回走，这个时候我想回家了，特别想回家，也不知道为什么。
连转了几个弯，到了小区门口，发现挂着白灯笼，死了人了，会是谁？我往家门口走，四周被花圈包围着。我到了家，门开着，好多人在哭，我看到我的身体相片摆在正中。
我走上前去，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脸色煞白，闭着眼睛，抿着嘴，很难看。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难看，还有些胖，好可怕，生着的时候还带着这张脸到处显摆，居然是这个样子，感觉很痛苦。
我又看着照片，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了，样子很古怪，像笑，又不像是在笑，都不记得有这么件衣服了，可能我记忆出问题了，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知道怎么就到街上了，脑子有点乱，头有点疼。
我转过头去，看着母亲，她真的老了，头顶上的头发白了一圈。她低着头，眼睛和脸一直不敢抬起来，整个人像是垮了。我与母亲并无什么感情，她的悲伤我难以感受。只是那时候时空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又望着父亲，他这一生窝囊的活了60几年，我常想他早应该死去，让我和母亲少受写苦。母亲一生的苦难仿佛都是因为父亲而起，少时父亲不正经工作，老时由于自己的坏习惯落下一身毛病，此时他正愣愣的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享受着他的老年痴呆。
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不悲不喜，不能相见。不知来，不知去，天地世间突然都失去了意义。想起了银魂里的那句话：行走世间，都是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