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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神鳌之恩

赐我一柄战无不胜的斧钺,我会首先斩杀阻拦梦想的魔兽。

人类最可贵的莫过于思考,一个会思考的企鹅,与人类无异。一路万里,我似乎已洞悉人类的一切秘密,尤其关于腌臜的政治,满是谎言和欺骗。我想,民众在每一个当权者的眼里都是愚蠢和无知的。当权者只要不把民众逼得走投无路,他的政权一般就是安稳的。除非,自己作死自己。

中国有个皇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好想想这个道理吧,无知的当权者们。

从“无史部落”出来,我想,不如暂且就在海中漂泊数日,在岛上留恋总会碰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儿,实在是倦烦。

在海面游的时候,我感觉身体猛地受到了一股发冷的阻力,那阻力来就来了,还不走了,源源不断地冲击我的身体,我的骨头都快被冲得酥了。

我拼命地朝这股冷流的垂直方向游,试图逃走,可是,身体的另一端又受到了一股暖流的冲击,又把我冲到了冷流中,这回完蛋了,我陷在了冷暖流中,无法挣脱,只感觉窒息。那两股冷暖气流一交汇,就像拧麻花一样开始较劲,互相撕扯,旋转,誓要拼个高低厉害,他俩怎么较这股劲都没关系,关键是连累了我,让我在其中撕心裂肺得痛,早知道还是登岛去了,好过在这儿受罪。

不过,我也因为其他成千上万的鱼得到一点安慰——因为他们也被冷暖流冲在了一起,走不掉,逃不了,在这个地方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更小的鱼。

我对生存感觉到了绝望,不过我知道,最后的最后,我总会逢凶化吉的,就像我终会踏上北极的冰川,吃上北极的磷虾,和北极熊较量一番,这是一种宿命,天生的。

果然,就在我不愿挣扎准备赴死时,来了一头大海龟,脖子加脑袋竟有我整个身子这般大小,简直惊人。

他脑袋晃晃悠悠的飘过来,我高呼救命,他的四个蹄子摆动起来,向我冲过来,把我驼起来,让我骑在他的背上,我双手抱紧他的脖子,他咳嗽了一声,又滑动四肢,快速游走。那些大鱼小鱼小小鱼们看着我,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我顿时觉得,死里逃生还有那么一点快感。

此生,真他妈痛快!

逃走了,终于逃走了。

大海龟浮出海面,我透了口气,丫的快憋死了都。我不断地感谢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他那粗犷的声音蒙着嗓子,给我一种厚重的安全感。

他说:

不客气!我神鳌一向见义勇为,你不必谢我,应该的。

神鳌大哥,不,大爷,您常在这一代见义勇为嘛?

我神游八方,笑傲江湖,哪里不平就在哪里出现,我这一生专以救人为乐,一日不救人,我就浑身不舒服。

那我不是人,你为什么救我?

你有人的味道,我嗅到了。因为你会思考,你内心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被这种欲望吸引到了,所以我就来了。

谢谢你,神鳌爷爷。

我想和你一起去见义勇为。

他用那种怀疑又带有一点欣赏的眼光看了我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说:

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

为什么?

你太胖了!

我转身就游走!我胖是天性,你见过一个瘦得跟猴一样的企鹅嘛?哼,不用我,我还不待见呢!

游着游着,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给从海里托了起来,举到空中,翻了个个,又一头栽进了海里。呛了一口海水,我冒出了头,刚想骂街就看见了一个滑溜溜的长脖子、圆脑袋,是神鳌,他笑着说:

小样,这就生气了,我逗你呢!

“别动!”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色一变,就匆匆地上路,我紧紧地跟在后面。

游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特别大的铁块,我知道那叫轮船,不过这么大的我还没有见过。那个轮船在我和神鳌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船头被什么东西给举到了半空,而船尾缓缓地沉入海中,紧接着,船头省到最高,在距离船头的三分之一处被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点灯灭了,只看到电线撕裂的四溅的火花,还有歇斯底里的哀嚎声,这一幕触目惊心,接着我就看到那翘起的船头缓缓下沉,船舷上扒着的人像水饺下锅一样,扑通扑通地掉进了海里,这一幕太过悲烈,那些人会游泳嘛?

想着想着我的皮肤竟然起了一层霜,幸亏我毛厚,那些人类肯定承受不了这样的水温。

神鳌脸色大变,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难!我们得去救人!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犯愁,成千上万个“水饺”,怎么救!来得及嘛!救的时候被死拽住连累了自己怎么办!

神鳌看了我一眼,无表情无眼神,冷冷的,径直游过去!

我对自己的想法有点羞愧,这条命就是神鳌爷爷救的,怎么说也得去救一条命,回馈上天的恩赐!

我跟在他后面拼命游!

等到我们游过去的时候,船已经完全沉进去了!海面上浮着一群死尸,十几艘小船载着得救的人远去,船上多是妇女和孩子,还有一些贵族模样的男子。

这种大规模的人类死亡事件是我第一次经历,我很惶恐,不知所措,是神鳌爷爷提醒了我,先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于是,我俩扮演了一个最后的救援者的形象,来到那一堆冻僵的“水饺”里,他用心听呼救声,我则一个一个地翻看那些看似尸体的身体,有呼吸的就拖走。

可是,我没发现一个能喘口气的,冰凉刺骨的海水,互相推搡挤压,很容易窒息。

神鳌一脸冷静,我无法看透在那圆溜溜的脑袋后面隐藏着什么,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反而像包罗了万千复杂的情绪,无法戡破。

忽然,掉头,钻入深海,我知道一定有情况——一定是在这成千的尸体中他嗅到了一个活人的气息。我跟着他钻了进去。

往下游,月光照进来,海水像被镀了一层浅蓝色的光,顺着光的方向,我看见神鳌的身影,那有力的四肢划得那么坚定,我仿佛看到神鳌的背上镶了七彩的光辉。在他的生命中,救人就是一种展现自我的方式,对我而言,梦想才是我想要的。

不一会儿,他的背上托着一个人浮出海面,他声音低沉地说:

这一带可能就活下了他,我们先找一个小岛歇会儿。

天亮,小岛上,神鳌用手掌拍那个人的胸脯,他的身子慢慢回暖,鼻孔有微弱的呼吸,脚趾头动弹了一下,身子抖动,脑袋猛地扑向右边,开始吐水,还吐出一条调皮的小金鱼。我那把小金鱼放生了。

他又缓了口气终于醒了。

神鳌大哥表情严峻地说:把这鱼吃了。

这是生鱼?那人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你体内缺少能量,再不吃,你挨不过今晚。

那人也就生吃了。

之后他才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这艘巨轮的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是一个保镖,却爱上了奉命保护的人。小姐她是贵族,我跟本配不上她。但是我爱她,我发誓,我是真的爱她。在上这艘船之前,她订婚了,那是个有钱的混小子,除了钱和笨拙的肌肉外,一无所有。我以为小姐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我在私底下听到她和她母亲的对话,她说,以后我们家就再也不用硬撑了。她母亲抽泣着说,幸亏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不然,再过一年,我们的家底就无法维持贵族的地位了。母亲相视一笑,又相拥而泣。反观自己,我是唯一一个愿意降低工资保护她的保镖。其实,根本没有坏人会威胁她,我只不过是她贵族地位的摆设。

订婚宴后,她未婚夫说有一艘超级豪华的巨轮要去冰岛,希望她们一家都去,到时还会有很多贵族上船。

本来她们母女对冰岛并不感兴趣,可是听到有很多别的贵族也去,为了不丢自己的身份,便欣然应允。

就在轮船航行的第三天,我刚起床看见小姐和未婚夫吵架了,我隐约从吵架内容中听到,小姐在生未婚夫的气,因为未婚夫晚餐后和一个贵族少妇出去,一个多小时不见踪影。未婚夫说她无理取闹,她偏要闹。

就在我前去劝阻的时候,巨轮“轰”的一声,剧烈抖动!外面骚乱不停,小姐让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我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准备带小姐上救生船逃走时,才发现小姐不见了。我又去小姐的母亲房间,也没发现她们。等到上了甲板,我炮烙跑去只为找她,最后终于在一个救生船前看见了她,她在和一个船员吵架,她想上船,可是船员说等下一艘,这一艘已经满了,再上就可能沉船。可是她非要上,还吵着让船上一个不是贵族的人下船,换她上。她未婚夫也说,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让我俩先上。那个船员生气了,在生死垂危的时刻,钱顶屁用,救人要紧,没时间跟他俩耗。

她不依,去撕扯船员的衣服,闹!

船员掏出了枪,我见势不对,赶紧过去拉走了小姐。小姐抽了我两耳光,骂我:为什么要拉走她。

我很伤心,但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我要马上送她走。最后我强拽着她到了另一个布置救生船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上船了,她得救了。可是她走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也没有说一句谢谢。

我知道,她的公主脾气和贵族毛病让很多人讨厌,可是,我就是爱她,我就是想告诉她,我喜欢她,不比任何人少。

就连她的耳根后的一根白头发在我眼里也是美的。

沉船后,我告诉自己,我要告诉她,无论如何,我要告诉她:我爱她。

神鳌闭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吐出几个字:

年轻人,去吧。

那人向神鳌磕了一个响头,说: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现在必须去告诉她,哪怕她拒绝,哪怕她再次给我几巴掌,我也要告诉她。

说了,也就不后悔了。

我感动。

我想,小姐之于他何尝不是梦想之于我,在外人看来,小姐可能有很多缺陷,但是这无妨保镖对她的痴心无悔;同样,我的梦想就算在某些人看来愚蠢无比,但是,我爱它,无以复加,不实现它,痛苦不堪。

那个保镖去岛里面找木材准备做一个小船离开。神鳌也下海,继续执行他的神圣使命了。

临走前,他告诉我:

你马上就到北极了,愿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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