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玉城的死惊动整个都城。大王亲自发令，一切娱乐活动停止三天，所有大罗国旗降至旗杆中央，以示哀悼。
凶手曹云鹏的尸体被挂在都城大门之上，无数只乌鸦盘旋叮咬，直至成为一架白骨。
万玉城和花梨死后的第二天，花满楼关了，所有人等一律遣散。
对于都城其它妓院来说，这是个莫大的好消息，一来，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二来，花满楼出来的姑娘们纷纷自投上门。
只有纳兰如若闷闷不乐，第一，他的三个朋友就这样在一个晚上几乎同时离去，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悲痛的事情。第二，他没有演出的地方了。他知道，再找一个弹琵琶的地方易如反掌，可一则，他对花满楼是有感情的，二来别的地方他看不进眼里。
卓老六好言相慰：“这样落得清静，你又何必非得给那么多人弹，又不是谁都像我这样知音。你就在家，给我一个人弹好了。”
“在家弹，和在台子上弹，不一样。”纳兰如若说。“我为什么去花满楼，还不是因为那里的人最多？看见那么多人听我弹琴唱歌时的样子，我心里欢喜。”
卓老六看着纳兰如若唉声叹气，不思茶饭，心里着急。他左思右想，对纳兰如若说：“花满楼再大，也是用银子盖的。银子，咱有的是。这么多年，在这荒郊野外夜夜听着猪叫，我也早烦了。我把这猪场散了，这就去选地方，给你盖个比花满楼还大还好的场子。到时候，你想怎么弹怎么弹，想怎么唱怎么唱。”
纳兰如若坐在卓老六腿上说：“就知道你对我好。”
卓老六说干就干。他广散消息，寻找愿意接手的富商巨贾，请来都城最有名的建筑工匠勾画图纸，研究方案。同时坐着马车整天满都城跑，找寻楼址，忙得不可开交。
听到了老板要转产的消息，卓氏猪业的年轻屠夫们对纳兰如若的仇恨到达巅峰。
在纳兰如若出现之后，他们再没得到过卓老六的宠爱。曾经那些白天喂猪杀猪，晚上轮流接受卓老六宠幸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他们还能记得，清晨从卓老六香气扑鼻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怀里总是揣满了沉甸甸的银子。而现在，他们只是一群喂猪的。很多人早已愤然离去，剩下的还抱着幻想，幻想有一天，过去的时光再次出现。
而现在，他们的幻想被彻底粉碎。每当他们走过卓老六门外，总能听到充满着喜悦的琵琶声从里面传出。他们咬着牙说：“这个****，做着给他盖楼的美梦呢。”
2
仅三天，卓老六就选好了一块地方。位于都城最为繁华之处，先前开着十数家酒馆赌场和当铺。卓老六托人，使银子，请客，主动抬高价格，花了大力气，终于和这十几家买卖的掌柜谈妥。
他站在大街上，想象着这块地全部抹平，再盖起一座大楼时候的景致。恨不得马上见到纳兰如若，两个人一起高兴。
天色已晚，他坐进马车，急急忙忙往回赶。
估摸着快到都城边上的时。马车突然停了。卓老六掀帘子探出头去，问：“怎么了？”
车夫还没作答，卓老六已经明白了停车的原因。他看见远远的，乌压一片，无数头猪对着马车压了过来。很快，马车陷入了猪群。一头猪撵着一头猪，数不清的猪奔跑着，像潮水一样从马车两侧闪过，向着都城奔去。
面对猪群，车前的马扬起双蹄，连声嘶叫，车夫抽了几鞭子，马不前行。
卓老六跳下马车，往前跑，接连被猪撞到，爬起来接着跑。
卓老六跑到猪场大门时，猪粪味已经代替了身上的浓香。他顾不了这些，跌跌撞撞进门。猪场里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和往常彻夜喂猪杀猪的热闹景象不同，此时万籁俱寂。一头活猪也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他跑到屠宰场，一排排宰猪的架子上，头朝下挂着褪了毛，开了膛白花花的死猪。他在架子中左右穿行，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其中一个架子。
纳兰如若脑袋冲下，头发拖在地上。他的两只脚挂在铁钩子上。浑身雪白精光，从两腿到脖子间，他的身体被剖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口子里的各种内脏被掏的干干净净。脑袋下面正对放着一个盛满血的大盆，最后的血滴答滴答滴进盆里。在他的身体里面，塞着一把琵琶。
3
那一夜，都城的人们在睡梦中被猪叫声吵醒。他们纷纷走出门去，看见大街上到处是猪。都城守备军紧急集合，走上街头，捕捉或驱赶猪群。
三天以后，猪群才全部散尽。人们发现大街上多了一个疯子。尽管早已面目全非，但有人还是认出这个披头散发，浑身恶臭，抱着一把血迹斑斑的琵琶的疯子正是曾经的都城首富卓老六。
这个疯子在都城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嘴里总含糊不清的重复喊着一句话：“世间末日了啊，世间末日了啊。”
开始，人们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疯子受到强烈刺激之后的谵妄之语。但很快，世间末日就要来到的传闻在都城蔓延起来。
这个可怕的消息从南方传来。消息说，在遥远的南方，海面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不断升高。无数小岛消失，居住在海边的人们不断往后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房屋被海水掩埋。
还有人说，南方已经大乱，人们认为末日不可避免，都说，在死之前，要把想做又没做的事情都做一遍。于是，有的吃喝，有的杀人，有的抢劫，有的****，有的自杀。在有些地方，银子变成废铜烂铁，想要什么拿着刀子就行。
这个消息所带来的人心惶惶显然和天冷会即将召开的大好形势格格不入。尽管，来自南方的加急文书频频传到王宫，从这些文书上来看，民间的传闻尽管夸大，却显然不能称之为谣言。
在大王看来，这点事情与曾经的大灾相比，算不了什么。“不就是淹了些房子吗？潮涨潮落，有涨就有落，不过是这次涨的大了点，再大，能涨到都城来吗？那样的大灾都能过去，不用说现在的大罗早不是当年的大罗了。”他说。
大王下令，严查谣言出处，凡造谣惑众者，初次口头警告，二次杖责三十，三次坐牢五年，四次砍头，五次灭九族。
显然，出现谣言的国家不止大罗。来到大罗参加天冷会的各国人员陆续接到本国的通知，他们接连宣布退出天冷会，要赶回自己的国家。他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除了凤凰岛，全部要求退赛。
天冷会组织的官员找到赵海城，通过翻译说：“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各国退赛，始料未及。我们提请停办本届天冷会。”
赵海城连夜入宫，拜见大王，转达了这个意思。
大王想了好久，说：“叫老万来。”
万喜年应召入宫。正要磕头，大王说：“免了。玉城刚没了，我也难受。要不是国事紧张，我也不想惊动你。”
万喜年说：“是不是借刀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劳大王挂念。”
“借刀是小事情。借刀是为了跟他们比，现在的问题是，没人比了。为了申办这个会，我们给他们使了多少银子？大罗的国库花了一大半，好容易准备好了。这帮乌龟王八蛋居然说不干了。欺人太甚。”
万喜年有点茫然。赵海城把情况讲了一遍。
“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王要老臣怎么做？”
“简单。这帮孙子都还没走呢，你把你城外的大军拉进来，去把他们先围了。挨个问，是比呀还是不比，比就好好比，不比的先砍了再说。”
“吓唬吓唬倒也行，可万一他们就是不比了呢？”
“不比正好，全灭。横竖是咱大罗天下第一。”
“老臣这就去办。”
4
一夜之间，驻扎城外的两万大军并两千都城守备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都城，直奔天冷客栈。
万喜年披挂上阵，与赵海城双双骑马，走在队前。
队伍把天冷客栈团团围住，里面的人刚从睡梦中醒来，出门看见无数士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