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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母亲的车开得特别快,在街上还闯了红灯。到医院门口时,看见我和爷爷奶奶都站在那里等着她,母亲的心就更慌了,差点开车撞上护栏。

母亲随便把车停在门口,跑到我们面前,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喊了一声:“妈。”就抱住我奶奶不放,哭了起来。

奶奶替她擦干眼泪,说:“不哭,都是我们老顾家欠你的,是我们对不起你才对。”奶奶说完也哭了起来。

“现在还在抢救,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过去看看吧。”爷爷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知道他比谁都着急。

我们来到急救室门口,这时急救室的门刚好打开,急救医生走出来,我们立即为了上去。

他说:“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我们已经尽力了,里边的人没能抢救过来,撞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母亲忽然站住了脚,停住了哭声,疯狂地朝那个医生扑去,仿佛要把那个医生撕碎了不可。

奶奶和爷爷急忙抓住了母亲的手,说:“这不能怪医生,你不能这样。”

母亲放大悲声地哭着,说:“我宁愿顾明远和我离婚,把我抛弃了,我也不愿意看着他死了。他是佳佳的爸爸,他死了,以后佳佳去哪找爸爸去啊?”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父亲是去接李依莉母子俩回家的时候出的车祸。

那天父亲刚到法庭里递交了离婚申请书,就接到李依莉的电话,说是让父亲开车到幼儿园去接他们回家,父亲说让他们乘公共汽车回家,自己还有事要到茶场去开会。

李依莉不依不饶,非要父亲开车去。原来李依莉只不过是想让学校的领导老师们看一下父亲新买的宝马车,炫耀一下而已。

父亲还是不想去,说乘公车就行了吗?我还要去开会,今年不能全指望黎晶去全面管理茶场了,他还得组织工人除草施肥。

李依莉说让那些工人放一天假不就行了吗?还开什么开?扫人家的兴。

结果,父亲没去茶场开会,工人不断地给父亲打来电话,正当父亲接电话的时候,对面开过来了一辆重型货车,那一段路很窄,父亲想踩刹车,却一脚跺到了油门上。翻下的十几米的悬崖……

最后,李依莉的儿子小华没事出院了,母亲把小华接回家。

小华问母亲:“我妈妈和爸爸去哪儿了?我很想见到他们?”

母亲撒了一个谎,说:“你妈妈和爸爸去国外做生意了,他们嘱咐我先照顾小华一段时间,他们会很快回来的。”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母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了?”母亲现在发现她的许多次反应都不同寻常,比如,奶奶说母亲:“因为这个狐狸精,我儿把命都赔上了。他还伤你那么深,不要管他的孩子了?让他的舅舅把他带走吧,我们老顾家即使没有男丁,我也不要那个女人生的野种。”

“母亲说:‘尽管他们做的事有多么的对不起我,但这都跟孩子没有关系,孩子还什么都不明白。我们要是让孩子舅舅把他带走了,顾明远死也不会瞑目的,他一生一世就是只想要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而已。’”

“那,就随你吧,如果有困难,就来找我们。”爷爷说道,他是个简单的人,他没有太多的天赋去理解和处理人与人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

****时期,爷爷受别人无理的折磨,两个子女的命运也因此改变。

晚年,可以和一只猫一只狗快乐相处老半天的爷爷哼着小曲走在街头,遇上当年那个整过他,同样已经老去的人,爷爷笑哈哈地和他打招呼:老头最近可好?可以抱孙子了吧?晚上吃些什么?家里的一切都好吧?

我和母亲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尽管我以前对她不闻不问。

一天,我把店铺的门关了,准备去一趟旅行,当然不是一个人去,和母亲一起去。

去西藏!

我们投宿的旅店是一座扎在一片平顶悬崖上面石块房子,无需把朝向悬崖处的窗户打开。云雾缠绕的山峰就像身高入云的巨人一般,安静地在远处等候着我们。上山的时候,一顿劳累,已被清新的空气驱散了,这里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我们一走进旅店的院子,就难以抑制住内心喜悦的冲动。

旅馆房子背后就是万丈深谷,雾霭和山谷都十分美丽,我真想把一切都录进手机里去。我可以说,这是母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

母亲喜欢五彩斑斓的岩石,她攀上一大块顶部平整的岩石,然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我赶紧走到母亲身旁,真怕她干出什么傻事来。

深谷里的流水声让母亲听得入神,来到自然跟前,我们觉得以前在生活中苦苦追寻的东西,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们投宿的旅店离山谷最近,当然也就有些远离了最近的小镇,不过,旅馆还管饭,否则我们每餐都要到镇上去吃,而且那路也是非常难走的,要攀登一段几乎垂直的石阶,不多不少正好五百级。

吃完午饭,我们母女俩,一前一后走下山脚的公路时,看到两个孩子正赶着一群山羊走过来,冲着我们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脸。

我连忙按下快门,记下这一切。

到了下午,母亲执意要去山顶的寺庙去上香拜佛,不过,要通过凿在岩壁上的石阶一共有一千五百级,想一想有那么多的石阶,母亲就紧张起来。

“有缆车。”我说道,“咱们可以坐缆车去!”

原来有一条壮硕的缆绳翻过山顶直插千尺瀑,靠近缆车站时,母亲把注意力倾注在了坐缆车的价格牌上,她愁眉苦脸地站在牌子跟前,仿佛已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我一见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嫌价格贵。

我过去付了钱,带着母亲登上了缆车,看着风从母亲身旁刮过,一头一头秀发飘了起来,我突然发现:原来母亲是那么的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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