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不周山,蚩尤径直闯入了神殿,正离见他来势汹汹,又见其身后浮游,便知一二,冷哼道:“好一个九黎主神,简直不把不周放在眼里!”
蚩尤反斥道:“动用私刑,残害主神后裔,你可想过后果?!”
“我是奉命教导他,少血口相喷!”
“将他打入幽都也是奉命吗?!”
“他天赋异禀,却心术不正,戾气太重,不解后患无穷!”
蚩尤本不确定候卿是否在幽都,只想试他一试,不想这正离倒是承认得爽快!虽不知幽都里会有何境遇,但还是多少听闻过一些,知晓被困幽都,心结不解执念不去便不可重见天日!
候卿确有心结,族人的误解,尚且不知留在其心中几分,但长康的死,绝对如同烙印般深刻,不然当初女巫戚也不会冒险以蛊乱之记忆!
念及此处,不由心急如焚,蚩尤本就是急暴的性子,又瞧那正离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气得当下亮出了斧戈,便欲刀戎相见。
正离一见这架势,也来了气,怒吼道:“带着妖兽擅闯不周神殿,你身为九黎主神,可曾想过后果?!”
说罢一声唿哨,立有大量神卫凭空而现,将蚩尤与浮游团团围住。
蚩尤本已摆开了功架,不惧大干一场,却被浮游暗暗一拉,顿时想起浮游之计,倒冷静了些许,斥道:“怨灵方可去幽都,你私自将神打入此处,有违天规!还不速速将候卿带回?!”
正离呸道:“他只是半神!况且还是那妖女之子!当初那妖女如何祸害共工你难道不知?!与饕餮一役中丢了困灵索,失了水正之位不说,还险些丢了性命!全因那妖女的蛊噬!她瞒天过海诞下此子,而今又将其子送至共工身边,是何居心?!”
蚩尤眉头禁皱,摇头道:“当年之事非你所想,女巫戚从无祸心,最多只是贪心,而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她善良尽责,绝非不堪之人!送回卿儿亦是不忍,但卿儿是神裔,她一介凡人怎能留在身边?”
正离却嗤之以鼻,道:“差点忘了她是九黎女巫,你是九黎主神!共工信你,我可不信!种蛊一事你若不知,我便从此不姓姜!”
此事蚩尤倒是无可辩驳,当初知情蛊之事后便想着如何为她去蛊,原本以为蛊噬根本伤不了上神,却不想去蛊那天正好共工大战饕餮,若他提前知晓,定不会让共工冒此风险!此事他想必要愧疚一生!
正离见蚩尤沉默了下来,冷血一声,道:“若非你三番两次以命救共工,我必疑你与妖女同伙!奉劝你小心,我看你是被那妖女所迷惑,说不定也被种了蛊了!”
蚩尤不悦道:“不劳你费心!非我被惑,是你偏激!今日来问罪你将神裔打入幽都,你扯这些做甚?!”
“我说过了,此子浑身戾气,如若不除,必是祸害,届时生灵涂炭,不可复来!我这是替天行道,何错之有?!”正离振振有词,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蚩尤怒问道:“何来戾气?你这分明借题发挥!废话少说,要如何将候卿带回?”
“唯有他解了心结大彻大悟方出得来,若不然只得生生世世困在其中,外界无能为力。”正离倒答得坦然。
蚩尤闻言又惊又怒,呵道:“你让一黄毛小子如何大彻大悟?!我看你自己都被执念所惑!幽都为不周管辖,你定是有法相救!还不速速说来?!”
正离冷哼道:“就算是不周主神亦无计可施,何况是我?你若不信,大可问那罴妖,别以为我不知你们的把戏!我为不周,问心无愧!”
蚩尤遂看向浮游,浮游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识心了正离,知其所言出幽都之说不虚。
蚩尤不免失望,便听得正离道:“蚩尤,奉劝你一句,这与你有何相干?纵是问罪,自有共工,今日你若在这不周神殿之上撒泼,后果你自是清楚,身为九黎主神,你可否想过你将置九黎于何地?何况即便你到了幽池,亦带不回候卿。”
蚩尤虽万般抵触,却心知其言之有理,事关九黎全族,由不得他任性不顾后果,忍了又忍,终是恨恨收起了戈斧,咬牙道:“你既无愧无惧,又何必要抓浮游?”不待正离开口,又接着道:“我也劝你一句,勿再自以为是,待得共工回来,看你如何交代!还有,不管之前为何抓浮游,如今候卿被你打入幽都一事我已知晓,你若再对浮游不利,共工拗起来可谁也拦不住!”
正离瞥了浮游一眼,回道:“妖兽须守妖兽的规矩,妖术不是对谁都使得,我可以绕了它这一次,可保不准以后。不送!”说罢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便不再看他们。
蚩尤怒哼一声,甩手而去,浮游忙跟了上去。待下了不周山,蚩尤对浮游道:“吾得设法去寻共工,你有何打算?要不要去九黎?”
浮游略一迟疑,回道:“不用了,我就先到处溜达溜达,等共工主神回殿了再说。”
蚩尤点头,道了句:“后会有期。”便回九黎去了。
这边厢浮游别了蚩尤,正想着何去何从,忽瞧见了不远处的银杏树,想起当时被神卫追捉,危难之际爬上了这银杏,虽心知逃不过,仍存了一丝侥幸,不想竟真的逃出生天。
神卫走后,忽有一颗银杏果与他说起了话来,才知自己原是被一只萤火虫蛹救了,这萤火虫还未成妖,幻术却是了得,念及自己还能在这晃悠,多亏了这虫蛹,便赶忙先前去道谢。
一树银杏果,浮游也不知恩公是哪一个,只得对着整棵树左一揖右一揖,拜谢道:“多谢大……大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说罢便要跪下磕头,忽听得树上传来一串笑声,只觉银铃般悦耳,便闻那萤火虫蛹笑道:“唤甚大妖,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妖,看你这身形,倒是大妖。”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
浮游挠了挠头,便也跟着憨笑。
“大笨熊,磕头顶甚用呀,要真想谢我,我这倒真有那么个事。”
“你说,定不负所托!”
“先勿要夸海口。我要的可是件神物,乃是那姑媱山上的媱草之实!”
那虫蛹说罢顿了顿,看浮游无甚反应,料其不知就里,便接着道:“传闻那媱草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若是错过了,须得等上千年。不过,也未曾听闻有谁拿到手过,指不定有甚阴谋危险,你当真愿去?”
“万死不辞!”浮游确实不知那媱草之实为何物,但不管怎样,恩公所托怎可辜负?当下拍了拍胸脯,应得爽快!
“好义气!可我也不知那姑媱山在哪,也没见过那媱草是甚模样,只知其叶双生,其华黄,实如菟丘。都是听闻来的,保不准你扑空一场,你可想好了。”
“一言九鼎,决不食言!我这就去!你等着。”浮游说罢,又是一揖,转身便走。
“喂!大笨熊!”
闻得身后银铃之声相唤,浮游忙顿足回看,便见银杏树间露出一虫蛹,隐隐泛着碧光,悦耳之声从其间传出:“你要回来啊!我等着你!”
浮游心下一动,忙连连点头,对着虫蛹又是一拱手,便寻着往姑媱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