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晓甜这才点了点头:“那好,你答应我了,这个药就别再吃了。等我带你去看看医生,然后再看吃什么药?”
“还去看医生啊?”顾明丽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之前的一段时间,我什么都不做,就只看病了,现如今还总去医院……”
隋晓甜听到顾明丽小孩子一样的抱怨,忍不住笑着说:“人家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我还不信呢,现在看到妈妈越来越像是个小孩子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话真的没有错啊,妈妈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和我小时候不想去医院看病一模一样呢。”
顾明丽笑着轻打了一下隋晓甜:“你这个孩子真的越来越坏了,连我都开始取笑。”
顾明丽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脸上没有一丝恼怒的表情,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两母女能够一起笑着开着玩笑,对于顾明丽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隋家破产后,她们母女两个受得苦太多了,更多的是对这种身份落差的不适应。但是现在顾明丽是彻底适应了,她现在觉得能够这样和隋晓甜在一起聊聊天,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其他的事,她也不再奢求。
隋晓甜正笑着,就听到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隋晓甜看了眼来电显示,见到是景闵文打来的电话,隋晓甜立即接通了电话。景闵文在电话里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声音沙哑的问:“晓甜你回家了?”
隋晓甜连忙点了点头:“嗯,我已经到家了。可是闵文你……你是生病了么?”
景闵文在电话那边喝了一口啤酒,他不是生病了,他是喝得有些醉。今天他想着隋晓甜的事,不知不觉就喝得有些多了。但是景闵文却对隋晓甜轻笑着回答:“嗯,我是有点病了,头有些疼。”
“是不是感冒了啊,明天我去帮妈妈上过班,去看看你吧。”隋晓甜连忙说。
无论现在隋晓甜对景闵文有多少怀疑,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景闵文对隋晓甜曾经的帮助。当隋晓甜听到景闵文生病的时候,还是很着急的。
景闵文听到隋晓甜这么说,才笑了一下:“听到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可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我的病没有那么严重,而且……”
景闵文垂下眼帘,看了下倒在一边的酒瓶,笑着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生病’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
景闵文已经准备好要给顾明丽做肝脏移植,这段时间他会戒烟戒酒养好身体,这次手术是他最后一次得到隋晓甜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隋晓甜没有听明白景闵文的话,觉得景闵文可能真的病糊涂了,连忙解开围裙,把围裙放在一边:“你在哪里呢?我去看看你吧,感觉你好像很不舒服。”
景闵文似乎醉得要比他想的有些厉害,听着隋晓甜的话,已经有些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隋晓甜要来看他。景闵文只要想到隋晓甜能来看望她,就忍不住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
隋晓甜只能解开围裙,连忙拿着电话和钱包出去,一边往外走,隋晓甜一边对顾明丽说:“妈,你先吃吧。景闵文好像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顾明丽听到隋晓甜的话,立即点着头说:“那你好好照看一下他,他之前经常帮我们,现在他需要帮忙可不能疏忽了。”
“我知道了。”隋晓甜应了一声就走出了门外。
顾明丽看到隋晓甜走出了家门,顾明丽又重新拿起了景闵文给她的心脏病药,皱起了眉头:“晓甜这个孩子是和闵文闹什么别扭了么?怎么连药都不让我吃?”
但是顾明丽想到隋晓甜刚才慌张走出家门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像啊?这药这么好,竟然就不让我吃了。”
顾明丽皱眉看着手中的药盒,虽然在服用这个药之后,顾明丽感觉到自己肝的位置偶尔有些刺疼,但是她的心脏病好了很多,连胸闷都改善了不少,顾明丽感觉到这个药确实是有疗效的。如果就这么扔掉了,那也太可惜了。
顾明丽再也不是当初的豪门富太太了,当她是富太太的时候,她不在意这些药被浪费掉。可是现在只有她和隋晓甜相依为命,顾明丽已经知道赚钱的不容易了,本来顾明丽就觉得自己是个药罐子,拖累到了隋晓甜,所以这两年格外节省。
现在要浪费这么多的进口药,顾明丽真的很舍不得,顾明丽像是寻常老太太一样嘀咕着:“这药买来一定很贵,等我吃光了,再换吧,也不算浪费了景闵文的心意。”
顾明丽说完,就从药盒里拿出一颗药,吞了下去。
隋晓甜来到景闵文的家中时,她看到景闵文的家门都没有关上,连忙走进了大门,然后把门关起来。一进到屋里,隋晓甜就闻到了一阵酒味儿,隋晓甜立即捂住了鼻子:“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酒味儿?还连都不关,这还是景闵文的家了么?”
再往前走了几步,隋晓甜就看到景闵文醉倒在沙发上,在景闵文周围乱七八糟的倒着很多啤酒瓶。隋晓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是病倒了,是喝醉了吧?”
隋晓甜慢慢的走了过去,把景闵文手中的酒瓶拿开,将所有酒瓶都收了起来,然后熬了一些粥。当把粥放在景闵文躺着的沙发旁时,看着散发这酒气的景闵文,隋晓甜的眉头皱得就更紧了,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景闵文。
景闵文在隋晓甜的印象里,总是那么干净整洁,气质儒雅,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醉到一边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喝得这么醉?可是为什么告诉她,他只是生病了啊?
隋晓甜只希望景闵文喝得这样醉,并不是为了她,不然她会有很重的负罪感。
可景闵文睡梦中轻轻说:“晓甜……不要走……”
隋晓甜微薄的那点自我欺骗也被打碎,负疚感像大山一样的压在了隋晓甜心头。隋晓甜伸出手,慢慢抚平了景闵文皱起的眉头,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隋晓甜除了对不起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倒了卧室。在隋晓甜起身之后,景闵文才转头看了眼隋晓甜的背影,景闵文的眼中带有几分醉意,但是人却是在清醒的状态。他抬手摸了一下刚才被隋晓甜抚摸过的眉心,努力舒展了眉心。
景闵文转眼看着隋晓甜,直到隋晓甜拿着被子重新从睡房里出来,景闵文才重新闭上眼睛,装作依旧酒醉着,没有醒过来的样子。隋晓甜把被子给景闵文盖上,看景闵文没有什么异常,才拿起纸笔,留了一张纸条给景闵文。
然后隋晓甜才起身离开,在隋晓甜走后,景闵文才起身拿起了隋晓甜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写着:闵文,以后尽量少些喝酒吧,独自在家的时候要关好门。给你熬了碗粥,你醒过来的时候,如果粥凉了,记得热一热。——隋晓甜。
景闵文反复看着纸条上的每一字,慢慢的笑了起来。随后,景闵文慢慢收起了笑容,把纸条连同隋晓甜送给他的手套都放在了一起。景闵文垂着头,低声说:“以后你送给我的东西一定会越来越多的。隋晓甜,以后你一直都会是我的,你的一切也都会属于我。”
等隋晓甜坐着公交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晚了,顾明丽都睡着了。可是顾明丽还是给隋晓甜留了些菜,隋晓甜吃过了饭,就回到房间睡下了。可是才闭上眼睛,隋晓甜就想起了之前她救过的那个孩子余多。
那个孩子的影子,在隋晓甜的梦中竟然和她那个失去的孩子合成一个人。在梦中,隋晓甜被一道玻璃隔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被虐待,他被打得要死了,都没有一个人来救他!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完全无能为力!她只能用力砸着把她和那个孩子隔绝开的玻璃,可直到把手砸出了血,却依旧无法打破那道玻璃墙。
突然画面一转,隋晓甜就到了当初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孩子的太平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放在她的面前。隋晓甜不想要过去,她知道里面放着什么,那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意面对的画面。
可是她的身体却好像不受她的控制一样,慢慢的向那个塑料袋走了过去,一点点的打开了塑料袋。隋晓甜就看到那个塑料袋里露出一堆血肉,她在那堆血肉里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孩子的脸,那不是她失去孩子的脸,而是余多的脸。
余多那稚嫩的脸满是血污,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隋晓甜捂住了嘴,彻骨的寒意向她袭来,让她仿佛坠入寒潭,连呼吸都停滞了,只剩下痛彻心扉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