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从赵府回来时候已经是晚上，晚饭是由赵老爷招待的，这会儿回来六爷没去休息，而是让人把李铭九跟张大河叫了去。今天两人没跟着，这是六爷特意叮嘱的，留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情做，闲的难受，李铭九在总督大人那里还看了会儿书。有孙大师在一旁，若非是出行，留在府上基本上不用担心什么。李铭九看书是徐总督要求的，说是年纪笑了看书才有用，越是年纪大了看书也就晚了。
李铭九跟张大河来到六爷这里，在小客厅里，六爷说是随意让他们随便坐。然后六爷开始跟他们说了一些赵家的事情，今天去赵府的事情。提到楼召玉的时候，六爷抬头看了看李铭九，然后开始说楼召玉的事情。李铭九一听是她，正准备起身告退，不料想六爷脸色一变，“你先坐下，我还没说完呢。”李铭九佯装肚子难受什么的招数都使了，六爷就是不允许，只能坐下来静静的听六爷说话。之后，六爷开讲了。或许是喝了点儿酒的关系，六爷说的事情太详细了，连怎么观察了对方嘴唇都说了出来，愣是说了半宿，鸡毛蒜皮什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就连李铭九这样睡觉极少的人也快要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这时候，六爷才停下，让他们回去，然后说有事情明天再说。之后，六爷才起身去了茅厕。
李铭九心道，估计也是憋急了，要不然还能说一个时辰。跟张康、李姚告辞，两人倒是尽职尽责，得等六爷睡下之后两人才去休息，这会儿让六爷这半宿的折腾，两人也没多少精神。跟李铭九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睁不开眼了。李铭九还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只是两人没大有精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李铭九跟张大河已经走远了。
往回走，李铭九往后回头看了看，不满道：“六爷今儿个受刺激了，说……”
“好事！只是你还没明白罢了。”张大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简直是胡闹，守着六爷若是他心情好，你开句玩笑没事，背后里就是开玩笑也是惹是非的事情。
第二天，六爷把李铭九叫了去，徐总督也在，看样子还在忙。李铭九站在一旁等着，这时候，六爷说道：“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记得了？想好了么？”
“这个……”李铭九一下子头大了，昨天晚上六爷说了什么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这该怎么说呢？
“这件事我已经差人问过你母亲了，她觉着行。”徐世昌头也没抬说道。
李铭九一愣，“什么事还要跟我娘说？”
“大事！”
“楼召玉是个不错的姑娘，能被她看上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
“老弟，这话还是不要胡说！”徐总督制止，“铭九啊，我跟你六爷商议了一番，觉着替你做一回主，所以昨天让他去了赵府一趟。”
“我可是铁着脸去给你求了这件亲事……”想起昨天的事情，六爷觉着也有些丢人。昨天去见了他们，楼召玉倒是很满意，但是她母亲一听说李铭九就是个侍卫，顿时掉脸，丝毫没给他好脸色。直到最后的时候，才缓口，“他有本事我也听说了，可是，六爷您也知道，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有本事又勤奋的也不少。但是有本事可还是远远不够的。”
“那是，那是。”六爷头一回觉着自己没脸，不过为了李铭九也真豁出去了，许诺说李铭九正跟着学习，待过些日子，让他去了武备学堂，那时候定然能凭着本事建功立业。
至此，楼召玉的母亲也没说同意与否，只说要跟夫家商议。不过六爷也是人精，自然看出她的意思，为的就是给女儿求个靠谱，因此六爷不遗余力，但是她依旧没有缓口，最后六爷只能说改日再来。虽然没得到亲口承诺，但是事情已经有了八九分肯定，这也不错了。对于赵家这样的情况，往往都是早有婚约，楼家虽然稍差，但也沾了赵家的光，形势基本一致。这次能得到她的认可已经没什么问题。这也是六爷这么肯定的跟李铭九说的原因。
“亲事？”李铭九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否认，“不行，不行，我还小，这事请不能这么……”
“这么什么？！就是因为你小我们才给你做主了。要是你再大个三五岁，我才不管你的事情。”六爷没好气的说。
“就是，楼小姐比你大个三五岁，这正好。女大三，抱金砖。有她扶持了也让我们省心，省的我跟你六爷整天还得为你操心。”徐世昌也笑了笑。
“我坚决……”
“过几****母亲也就来了奉天了，事情已经跟她说好了……”
“这怎么可能？离着这么远。”李铭九低声嘟囔道。
“不可能？笑话！”六爷站起身来，盯着李铭九道：“什么年月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吗？我让人将你母亲请到大营，然后让电报联系，快的很呢。也跟你透露点儿，过两年把电话线在两地接上，你在这边说话那里都能听得见。”
电话李铭九是听过的，前几年的时候有人把它吹的神乎其神，李铭九在袁大帅那里见过，也没觉着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听六爷这么说心里腹诽不已，要是真接了电话那时候也多半是给官府用了，难道还能让这些做下人的给老家打电话不成。
“事情这么定了，你多去赵府走动走动，别整天跟个大爷一样，尽是等着人家来找你。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这些……”徐世昌也说了几句，然后把李铭九撵了出去。
李铭九对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有了婚约觉着太过儿戏，另外也记着昨天老师还说什么自由恋爱啥的，不过也只是一提，说李铭九现在还小，以后再给他讲。李铭九不觉着有什么问题，现在确实太小了，婚姻大事再过个三五年也晚不了。只是想不到两位老爷居然先给置办起来了。
李铭九回来之后跟张大河把事情一说，张大河笑了笑，事情他早已经知道。之前六爷已经跟他说过，说李铭九恐怕会有抵触情绪，要他帮忙给他说明白了。张大河也觉着楼召玉是个好姑娘，所以也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会儿正好是机会，所以张大河给他讲了不少，只是没有上次“老师”这件事的效果，说了那么多李铭九还是觉着不大痛快。张大河撇撇嘴，然后问道：“你觉着楼召玉怎么样？”
李铭九脸红了。
“说实话，你觉着这个姑娘怎么样？”
李铭九还是没回答，耳根也红了。张大河明白，然后引导道：“你有没有烦她？”
“烦，特烦。”想了想李铭九又道：“一个大姑娘非得逼着我跟她比武，还觉着……”李铭九一番吐槽之后张大河笑了，“你这不是烦她，是觉着她有趣。”看李铭九正要分辨，张大河制止了，“我知道你有话，一会儿我再给你说原因。我再问你，你觉着她本事怎么样？”
“差远了……不光本事不行，还装能人……”
“呵呵，那你觉着她哪一招或者哪几招使得最好呢？”
“这个……”李铭九沉思一下，“应该说底子还算扎实，这几招小巧多变倒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只是没了劲力有些花架子。”李铭九后退了几步，然后模仿着打了几下。
张大河点点头，“有想过怎么样就能发挥了威力么？”
“大哥考教我？”
“姑且是吧。”
“这个依我看来她从头儿改了可能性不大，本身就不知道练了多少年练到今天的地步。公平的说，也算是有点儿能力了，跟个寻常人动手也能保住不丢丑。现在这个情况比较尴尬，想改没法改，她身上那股劲儿已经定型了，再学新的功夫就不纯，不如王福来的纯粹。所以，长久看去她是不会比的过王福了。不过，若是多跟人对练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把短板补上。”
“我其实是想问你她怎么样才能摆脱如今这个尴尬的境地，本事有了却不深，功夫学了却不精，招式会了却用不了，……”
“这个真不好办。恐怕还是要再从头儿走一遍吧，从心法上开始找问题，逐步解决，这样的话，再有个十来年应该能有一番成就了。”李铭九一副大师般的架势，开口就断定楼召玉成不了高手，这话要是让楼召玉知道了肯定会找他拼命。楼召玉功夫本身确实有了问题，张大河也看得出来，小时候练功不纯粹，不知道有多少个江湖二把刀教了她，好在是天资聪慧，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虽说现在她的本事比不了李铭九，但是也不至于李铭九说的那么不堪。就总督府上情况来看，能够到了老周的水平，跟李头儿相差不远，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不过张大河知道李铭九的意思，先不说他“厌烦”的那点儿，李铭九肯定是以唐大嫂的标准来判断的，这个根本没法比。
“我觉着她身法步法还是不错，可见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张大河点评道，这会儿也不再说其他的，似乎成了两人对楼召玉功夫的拆解。
“这倒是，步法还是很轻盈，这倒是走对了路子，只是有一点儿觉着别扭。她脾气这么差，却以轻盈的身法来练，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觉着不舒服……”
“呵呵……”张大河笑了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对楼召玉的功夫已经拆分的很细，多半都是李铭九在说，张大河只是引导。最后，张大河说道：“之前我说你不是烦她，而是觉着她有趣，说白了，你心里对她印象还是不错。”
“大哥，你这话我可不赞成了，其他的都还行，这点儿我可是不信的。我就觉着她太气人，……”李铭九一直在说，而张大河此时已经不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李铭九，嘴角的微笑始终挂在那里。李铭九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张大河笑道：“怎么了？”
“没事。”李铭九已经低下头。
“我觉着你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也会越来越明白的。”张大河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回屋了。李铭九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墙头上的瓦片上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案，忽然想到左龙右虎，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回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