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可是墨总你刚才的表情,似乎在说对此又不同的见解呢。”墨箐箐嘴角含笑,有些不依不饶,好像非得在如此重要的公共场合里和墨奕沉争执一番。
“嗯……”墨奕沉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极为冷漠的哼声,眯起眼睛,随意的撇了一眼正在播放的幻灯片,此时正是墨箐箐在讲述墨氏集团各方面的优势,尤其是针对此等新型产品项目,墨氏集团销路广,经验足,资金雄厚,这都是难以忽略的几点优势,无法撼动。
“请墨总赐教。”墨箐箐目不转睛的看着墨奕沉,双眼一动不动,继续逼迫他说些什么。
其实墨箐箐内心非常自负和骄傲,当下的解说正是本次会议里最为精彩,同时也是最无懈可击的地方,她这样逼得墨奕沉不得不和自己对峙,正是小小的心机。
一来,如果墨奕沉说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就代表着他自动认输,墨箐箐大可直言不讳对他奚落两句,虽然不痛不痒,但也是这么多人看着,心里多少也能无比畅快。
当然,如果墨奕沉真的说出了有什么问题,那就是等于公然对在做的各个董事进行挑衅,自己则可以添油加醋,说他对董事不尊敬,暗示墨奕沉对墨氏现今的管理模式不屑。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墨箐箐来说都是成功的。
她甚至有些心生欢喜,看着墨奕沉沉吟的表情,眉梢微微上挑。
快说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反正我都会把你推往风口浪尖上的。
然而很快,墨奕沉只是用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墨箐箐身旁的幻灯片,甚至看都没有看墨箐箐一眼,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妥。”
他的声音如同一震猛烈的冰雹,瞬间就降临在了会议室里,整个室内的温度似乎低到了零点。
“不妥?”墨箐箐挑了挑眉毛,他是选了第二条路线了么?没有关系,只要等他说完,自己再来煽风点火,定能引起董事成员对他的不满。
“你的幻灯片,天花乱坠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财力和人脉我们占有优势,但我并不认识这是优势,反而是一种负担。”
“噗!”墨箐箐故意高冷的白了墨奕沉一眼,随后转过头对着圆桌上面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古董浅浅一笑,“墨总的意思是,那些在我们看来引以为豪的优势,你都觉得不屑一顾了?”
很明显,她的这番恶意解说在董事中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几个德高望重的中老年人开始交头接耳,对墨奕沉刚才的发言大为不满。
“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墨奕沉微微皱起了眉毛,左眉上寸长的伤疤在明晃晃的白炽灯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怖和渗人,只一句,就堵住了那些闲言碎语的嘴,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议论一句,只得乖乖听他继续发言。
“墨总如果不是说笑,那我还真想洗耳恭听一番了。”墨箐箐缓缓坐下,用双手支起下巴,很明显,她是要把话语权转交给墨奕沉,举手投足都是毕恭毕敬的姿势,但语气里却是浓浓的挑衅。
“墨副总执意要请教,那我便不再推辞了。”墨奕沉深邃而漆黑的双眸闪过谜一般的光芒,然后优雅的站起身,走到主讲人的位置上,西装笔挺,高挺的鼻梁在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完美的曲线。
墨奕沉深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着,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和空气紧紧相连,伴随着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深入心肺,根深蒂固。
墨奕沉总是如此,只要他一起身,用目光轻轻扫过,所及之处就会如同结冰了一样,陷入沉静之中。
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去质疑墨奕沉的言论,就连墨箐箐业主自能在心底默默的叹气,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流出汗水,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到墨奕沉言语中的漏洞。
墨奕沉只是说了短短的一席话,却简明扼要,直中要害,不啰嗦不多语,一阵见血,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我的发言完毕了。”墨奕沉浅浅一笑,嘴角是变化莫测的弧度,令人捉摸不定。
一直在会议室门外游荡的左尚飞整个下午都透过透明的会议室玻璃门往里面看,在看到墨箐箐做下去墨奕沉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满满的问号,但是很快看到墨奕沉眼中闪烁的光芒时,他就明白了。
墨奕沉在胸有成竹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一旦他露出这种表情,就从来没有输过。
虽然门外的左尚飞什么也听不见,但看到圆桌上众董事一脸僵持的表情,他就明白了,墨奕沉一定是让这群老顽固们心服口服了。
“时间到了。”
大家还在沉默,没有人出来反驳,也没有人对此表示赞赏,墨奕沉地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脸上面无表情,“五点了,今天的会议结束了。”
然而在场的人都还依旧呆住,没有要动的意思。
墨奕沉微微侧头,往门外的左尚飞使了个颜色,两个人是何其有默契,左尚飞立马就会意,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大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散会散会!大家快散会,一会各部门还有相关任务布置啊!”
随着左尚飞这一闯入,整个会议室才变得鲜活了起来,之前一直如死一般寂静的玻璃屋子终于才有了一线生机。
那些心理素质差一些的部门经理坐在最后面,墨奕沉发言的整个过程中一动也不敢动,听到左尚飞闯进来说散会了,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背后已经湿了一片,连忙尴尬的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走出了会议室。
陆续也有一些部门经理走出了会议室。
“墨总,你的发言很有见解。”姚董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墨奕沉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赞许的目光。
姚董事作为资格最老的一个董事,可以说是曾经和墨峰一起打下墨氏这片江山的开国功臣。
自从墨峰去世之后,姚董事对于墨箐箐和墨奕沉两个人的相争一直没有过于明确的表态,甚至有几次还有些微微偏向于墨箐箐。
但这一次,他看着墨奕沉的眼神里却有些不同于以往的神色。
“谢姚叔。”墨奕沉惜字如金,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对年长者的尊敬和礼貌。
姚董事和墨峰是同一辈人,也就比他年轻个七八岁左右,墨奕沉叫他一声姚叔,绝对是非常敬重的表现了。
“这以后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姚董事微微叹了口气,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过身,不再回头看,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直到参会的部门经理和董事们都离开了,整个大厅顿时就空闲了下来,空荡荡的只剩下墨奕沉、墨箐箐还有左尚飞三人。
突然,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有节奏的鼓掌声。
一下又一下,在寂寥的环境中显得尤为诡异和冷漠。
“大哥,我有看了一出好戏啊!”墨箐箐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用双手支撑起下巴,微微抬起头看着墨奕沉,光洁饱满的额头因为精心的保养而没有显露出一丝皱纹。
“即兴的随口几句罢了。”墨奕沉表情极为冷漠。
“即兴?”墨箐箐嘴角是满满的嘲讽,美艳的脸上有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什么统筹难,资金回转慢,命令执行周期太长,这些都是随口几句?!”
面对墨箐箐连串的质问,墨奕沉没有说话,或者说是懒得解释。
“现在不说话了?你的即兴去哪里了?”墨箐箐继续咄咄逼人,大概是受的刺激不小,非得要发泄一下才行,“你那些滔滔不绝的演讲,居然告诉我是即兴?谁会信?!”
“下午本来就是给你的主场,谁让你非要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墨总呢,不作就不会死。”左尚飞大概也是因为墨奕沉在旁边,所以壮了些胆,朝着墨箐箐办了个鬼脸,帮墨奕沉回了这么一句,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论私,左尚飞还有些记恨墨箐箐在顾家的惺惺作态,害的顾小西和家人争吵不和睦,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准没有好事!
“你算什么东西!”墨箐箐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看着左尚飞,一腔怒火似乎隐约就要爆发,“凭你也敢来奚落我?”
“你!”左尚飞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墨箐箐此刻居然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在这里张牙舞爪,全然没有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墨副总,注意你的言行。”墨奕沉开口说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压迫和威胁,似乎周围的空气也随着这句话而变得紧张和凝重了起来。
然而墨箐箐或许是气上心头,并没有被墨奕沉话语里的冰冷所震慑到,她只是如同一只受了刺激的哺乳期母狮子,挥舞着利爪,对着眼前的两个人,就差扑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了。
要知道,华阳集团的新项目的代理权,墨箐箐从一开始就是势在必得的,而且她非常清楚,如果自己这一次能够成功,势必可以笼络一大帮人的心,并且又加上顾氏和华阳共同的靠山在背后,自己手上的筹码会越来越多,赢得墨奕沉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大。
为了今天下午的会议,墨箐箐足足准备了一周,从对手的劣势到自家公司的优点,一一列举,为的就是让众人支持她进行本次项目的购买合作。
当然,不是墨箐箐不懂的事物的两面性,而是她压根就不觉得墨氏集团会存在什么困难和缺点。
墨氏集团是如此完美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带领下,定然会创造出更多的傲人成绩。
所以她着急证明自己,想要笼络人心,稳固自己的地位,却忘记了踏踏实实做事,被墨奕沉简单几句,就溃不成军。
“墨奕沉,你是故意要和我作对的吧?!”墨箐箐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瞪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可怖。
然而面对暴躁的墨箐箐,墨奕沉只是用余光轻轻扫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文件资料,缓缓转身,走出会议室。
在立刻要迈出大门的时候,他微微驻足,却也没有回头,只是独自的说了一句,“箐箐,你这话,这话说反了吧。”
阳光刺眼,带着夕阳独特的金黄,一瞬间让墨箐箐有了一种失明般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