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许多新人选在农历新年前后举办婚礼，可将新婚宴与亲友的新年聚餐合并在一起，以节省开支。于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季，出生率也相对较高。紫雁，出生在阳历12月，雨燕和佐铭儿则出生在农历腊月。
“好消息，前夫的新妻生了个男孩。”雨燕兴高采烈地宣布，她的前夫在一年半前娶了个25岁的小娇妻。
“又不是你生儿子，这么开心？”紫雁迷惑不解。
“晨溪一向跟她爸爸比较亲。如今不同啦，小宝宝一出世，女儿在那个家庭里就有被忽视的失落感，心，自然就靠近我啦。”她期望女儿能出国留学。
“你什么时候回国看女儿？”紫雁流露出关切。
“可能三个月之内吧。”雨燕已无力维持小店。“我打算把店关了。在米兰开店，税收开支太高，一大叠的待付账单。顾客混熟了，都来消磨时间不消费；个别经济拮据的，还长期赊欠。亏损额月胜一月，我撑不下去了。”
“那就贴上‘店面出租’吧。”紫雁明了，雨燕能顶住这两年实属不易。
“我多买些材料存起来，以后就没地儿找了。”佐铭儿正在一旁扎花。
“中国人心灵手巧，包花瓣，教一遍就行，一朵花扎两次，就漂亮有型；可大多数‘老外’笨手笨脚，手把手教了十几遍，花瓣还包不好，扎花更不像样啦。”雨燕深有感触。“隔壁干洗店的福建大姐，只来学过两次，一束花包扎得相当有水准；刚才那位意大利女人，三天两头来店里耗着，半年没做成一朵能看的。”论手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呵呵，据说，BV的编织技工要学徒好几年才能胜任，以为是超级夸张的宣传而已，如此看来，抑或确有其事。华人几天就能学会的麻花编法，‘老外’要学个一年半载方可上岗。”佐铭儿笑着对号入座。
“众多的中国企业，无论品质手工、款式设计都能做到胜人一筹，”紫雁感慨万千，“却无一挤进世界级的奢侈品牌。”紫雁来自宁波，起源于家乡的知名服装品牌：杉杉、雅戈尔、培罗成，发展着发展着都兼营房地产事业去了。“相信终有一天，中国业界的神级人物能开创出举世瞩目的名品！”
中国元素越来越风靡于时尚界，意境灵性的云龙图腾、青花瓷、写意泼墨、苏绣等等，东方式的艺术思维超越了欧洲时装设计师的想象力。贵气优雅的中国风，正引领时尚圈，令全球为之倾倒。
“在中国，选料上乘、手工精湛、价格合理的国货，唾手可得。但愿这种盲目追求大牌的现象是贫富过渡期后出现的临时症。”雨燕也一腔赤子之心。“等国民冷静了，理智消费了，品质品牌也将回归合理价位。”
“奢侈品，存在即合理；高价位，原本与平民无关；按收入档次，各取所需，反正廉价品漫山遍野。”佐铭儿言之凿凿，“时代不同了，价值观亦随之更新。奢侈品也好，爱情也好，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愿者上钩！”
“不可否认，奢侈品自有其魅力所在。”紫雁身在米兰，又在乔安玛工作，久而久之，一柜子的“名牌”，时而觉得自己很潮，时而又觉得未能脱俗，“意志薄弱的女人们，何以抵挡‘奢华精美’的诱惑？”
“总之，我才不会花上千欧买个包包。”母爱绵长悠远，“我得为女儿存够留学基金。”在打折季，她们也偶尔SHOPPING疯狂购，在米兰，价廉物美的大众品牌车载斗量，只要把握时尚、质地、款式，不难挑到高品质的平价货。“你们看过《项链》吗？”
“自从小时候爸爸第一次讲给我听时，它就深深扎根在我心里了。”
“这部短篇小说讲述一位小职员的漂亮妻子，她虽地位低下，却向往豪华的贵族生活。为出席一次盛大的晚宴，她向富裕的好友借了一串耀眼的项链。在PARTY上，她姿压群芳出尽风头。不料，项链在回家途中不慎丢失。她隐瞒着好友，借巨款买了条同款的钻石项链归还。为了清偿债务，夫妇俩节衣缩食，度过了艰难的漫长十年。当债务终于还清之日，她已容颜衰老。偶遇旧时好友，竟得知当年所借之项链不过是一串假钻石而已。”
她们沉默地扎着花儿，各有所思……
“快19点了，去我家喝几杯？”紫雁瞥了一眼手机，打破寂静。
“都是这个月生日，就今天一起庆祝？”
“好啊！”
几杯红酒下肚，大家脸颊红润，音量提升。
顺口改唱生日歌：“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宝马奔驰游转世界繁华；对酒当歌感叹心中忧伤，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尾巴……”
“祝我们与齐天大圣并驾齐驱。”
“你想一辈子单身呀？”雨燕喝高了，“谁给你养老送终呀？”
“不用送，骨灰洒海。”紫雁半醉半醒，“MONTECARLO一带的海域就行。”很多意大利人的钱包内装有一张固定格式的小卡片，这张亲笔签字的卡片内容为“庄严声明”：在意外身亡的情况下，是否愿意捐献器官。若无此卡，则由家属酌情处理。
“你喝多了。”
“一起醉聊呗。”
“你们会回国发展吗？”佐铭儿插话。
“喝惯了咖啡葡萄酒；吃惯了新鲜的海鲜蔬菜；更喜欢清净的海滨雪山。”紫雁对欧洲充满无限依恋，“既出国门，无意回头。”
“可大批非洲难民偷渡来意大利，失业率和贫民数量与日俱增，米兰一片脏、乱、差的景象。”
“那天我去市劳动局盖章，满大厅几百号人都在等待办理领失业金；而申请辞职的却寥寥无几，随到即办。”为了拿到永久居留，紫雁与乔安玛公司签订了无期限的合约，在意大利人心目中，顶级企业的一份永久合约，等于一辈子的生活保障，是梦寐以求的。可紫雁，在取得永居的第二天，就向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意大利的法律规定：必需亲自到劳动局签辞职信。因为员工主动辞职，企业就不用付违约金，政府也不承担失业金。）
“我也计划离开意大利。”
“那你喜欢老外？”
“在欧洲，咱们才是老外。”
“你说，神乎其神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是佛祖胸前的****呢？还是魔王希特勒的旗帜呢？”这两个图案极易混淆，乍一看，一个样；细分辨，其方向相反，乾坤逆转。
“爱情乃浮世之轮盘！”
“女人心里的爱情‘本质’在男人眼里是爱情‘本色’。”
“爱与不爱，都是刹那间产生的情感觉醒，这种瞬息的领悟将改变人生方向。”洛杉矶之行，增强了佐铭儿的抗打击能力，炼就了金钢不坏之身。
“我头脑里冒出个怪异的选择题。”倏忽间，紫雁醉脑发热。
“什么呀？说来听听。”
“假设你同时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天堂，一封来自地狱。天堂的神明指引你找到幸福的另一半；地狱的阎王预告一场关乎生死的灾难。”紫雁的思想怪诞离奇，“只允许你拆看一封，另一封则烟消云散。怎么选？”
“我拆天堂来信。”雨燕
“我拆地狱来信。”佐铭儿
“我闭上眼睛抓。”紫雁任凭天意。
……
人生旅途，本就由无数个选择题拼接，可选不可选，想选不想选，被选不被选，能选不能选，无论如何选，终归是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